宁王闻言顿时皱了眉，冷声道：“你别忘了，即便你一人逃走，你的那些属下官员，还都在这儿！”
左正一笑了笑：“宁王先前是没瞧见么？为了姬氏大业，他们可以慷慨赴死。”
宁王闻言顿时一噎，半晌之后冷哼了一声道：“本王就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左正一掀了掀眼皮，不以为意：“王爷好似第一次认识在下？”
宁王顿时哑口无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拂衣袖，坐到了一旁。
谭皇后看着左正一道：“你若要这般做必然直接做了，现在说出来，不过是想谈个条件罢了，眼下的处境，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皇后娘娘依旧蕙质兰心。”
左正一微微拱了拱手，转眸看向李胤道：“我的条件很简单，距离十日之约仅剩五日，且让鲁会折腾五日，五日之后，姬家与李家分江而治，天下一分为二。”
“你做梦！”
宁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声道：“你凭仗的不过是京城那三营的大军罢了，别忘了，即便有三营归属于你，仍有两营归属于李氏，若真要打起来，谁赢谁输尚未可知！”
左正一闻言也不气恼，只淡淡开口道：“我说这话，是为了天下百姓考虑，若真要动乱，苦的是他们！更何况，你以为我真的只有那十余万大军么？我在汉中、凉州、青州、平阳皆有屯兵。”
“姬家为了复辟，准备了几十年，怎么可能仅仅只有京城这十多万大军？真要打起来，江北之地你们必然不是对手！更何况，你们为了防我，阻止京城五营更换兵器，我便顺理成章将手中三营兵器替换了一些，而你们的两营，手中都是些废铜烂铁，你怎么打？”
此言一出，即便是宁王也沉默了下来。
李胤看着他，开口问道：“铜矿你占了做什么？”
左正一闻言一点也不讶异，淡淡开口道：“自然是铸币。既然改朝换代，自然当用姬氏王朝的钱银，与南方好有所区别。”
听得这话，李胤一时竟无言以对。
铜矿、铁矿，他想过左正一会有各种用途，但每一样，都是损害大军，对国不利。
却没想到，他占铁矿是因为兵器年久腐坏，占铜矿，是为将来事成之后发行新的钱币，好让民众从心里接受新的王朝。
左正一环顾众人，淡淡开口：“内乱，百姓必然受苦，打仗耗费的不仅仅是人，还有钱银。一国之本是人，人都打完了，占了天下也只是个空壳，休养生息不知多久，才能恢复。”
“更重要的是，一旦内乱，外族必然入侵，你们当真要看到如此场景？”
宁王沉默片刻，冷哼一声道：“少在这儿冠冕堂皇，你若真将黎民百姓看的很重，为何不干脆放弃复辟？别忘了，如今大裕会风雨飘摇，你是罪魁祸首！”
左正一闻言笑了，他看着宁王道：“真的是我么？没有我，承恩帝就不会骄奢淫逸？没有我，他就会勤于政事？”
这话，让人无法作答。
因为答案，人人心中有数。
左正一看着众人道：“姬氏复辟，势在必行。姬家人努力了近百年，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你们若是同意，那自是最好不过，若是不同意，那我们也只能兵戎相见！”
坤宁宫的大殿内，静若深夜。
李胤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他看着左正一道：“左正一果然是左正一，看似将选择权交给了我们，实则是拿天下百姓来威胁孤！好似孤不同意你的分江而治，便是害的家国动荡，外族入侵、民不聊生的罪魁祸首！”
“可事实上，你和姬氏，才是罪魁祸首不是么？”
左正一闻言也不辩驳，只接着道：“你们若是同意，李氏族人皆可随你而去，皇宫内的东西，你们也可以带走，甚至，若有需要，我还可以派船送你们去江南。”
李胤轻嗤道：“孤还得谢谢你？”
左正一挑了挑眉：“客气。”
李胤：……
一时无言。
就在这时，宁王的声音响起：“若是现在将他拿下呢？”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左正一。
宁王沉声道：“韩贵妃也知晓出路，她所求的不过是韩家的前程和安稳罢了，比起半壁江山，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如今除了部分官员，还有十几个他的人之外，内外皆是我们的人，不若直接杀了他，姬家群龙无首，自然不攻而破。”
这主意乍一听，确实很好。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李胤看着左正一，缓缓开口道：“叔父可能有所不知，他压根就没打算活着。姬家复辟，推的也不是他上位。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哪怕他现在死了，姬家运转也一切如旧。”
宁王闻言皱了眉，看着左正一道：“那就试试！”
左正一闻言笑了笑：“尽管一试。”
听得这话，宁王当即便要动手，李胤却制止了他，开口道：“不必试了，他……”
说到这儿，李胤顿了顿，沉声道：“他如同姬氏的那些官员一般，本就奔着必死的结局行事。若是姬氏成功复辟，他与那些人一道接受审判，担着恶名被斩首午门。”
所以，先前那些自刎的文官才会说，先走一步。
宁王闻言顿时僵住了身形，他默然的看了左正一许久，低低开口道：“值得么？”
左正一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值得！”
一时之间，无人再说话。
即便是宁王，此刻看着左正一的心情也很复杂。
谭皇后沉声道：“就你们犯下的罪行，本也应当死，不能因为你们的立场和目的，就否认了你们犯下的罪孽。分江而治，此事本宫同意了。”
听得这话，宁王当即朝她看去，皱眉唤了一声：“你……”
谭皇后长长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是对所有人而言，最好的选择不是么？”
宁王闻言还想要说什么，李胤却开口道：“孤允了，但有一点，京城两营的将士，孤要带走。”
左正一点了点头：“好！还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