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胳膊呢?!怎么回事!!”素来以安静平和为修行方向的长老此时也忍不住暴躁起来,他近乎有些慌忙的靠过来,试图替萧不同封锁伤口。
萧不同怎么会断臂?这与砍了蟾宫未来一剑有何区别!
萧不同看着眼前这位天仙境长老,心中默默计算起对方的年纪,在一众长老中尚属年轻,应该不是叛变祖师一系的。
“还请长老速速与其他长老驰援蟾宫!师叔祖一系欲反!”萧不同声音坚决,那位长老闻言手中动作一顿。
萧不同脸色一变,整个人猛地侧拧,单手持剑便斩落而下。
“不同,此事非是师叔祖一系,蟾宫半数长老都已认同此事。”在萧不同开口的一瞬,长老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便亮起了白光。
一股磅礴的真元凶狠的冲入萧不同的身体,同根同源但不是滋补,而是乱流!这是相对温和的制服手段,只不过是让萧不同短时间内失去战斗力而已。
可惜萧不同的反应很快,虽然被冲击了一瞬,致使刚刚凝结的断臂处血液再次流出,但他也成功借着冲力脱身,长剑斩下是要逼退对方。
他还是要逃!刚才那句喊话本就是甄别敌友的手段,但他没想到这里每一轮明月都是敌!
如此若想驰援祖师便只能另寻他法,如今自已绝不能被抓住。
“不同,莫要挣扎!”那长老叹息着开口,下一瞬天空中月光照下,五六道月华凝练集中到萧不同身上。
当时北阳城外,明月曾欲图对唐真如此,被姜羽砸了一拳。
想不到如今他萧不同能体会到比唐真更夸张的数量,巨大的压力将萧不同的脊背直接压弯,整个人颤抖如筛糠。
这是毫不讲理的手段,也是一个陷阱。
用来对付自已后辈,让人有些不齿。
那位长老探出手轻轻按在了被压制无法动弹的萧不同的胸口,磅礴的真元涌入,萧不同的嘴角溢出鲜血,终于还是跪倒在地。
“我南洲苦了太久,我蟾宫苦了太久,如果不变,恐再变迟矣。”白袍摆动,长老认真的对着这位蟾宫的未来解释,“你还年轻尚且不懂,但到你成为我们之日,便会感激我等今日所作所为。”
萧不同跪在地上低着头,并不答话,他七窍都有些血水渗出,但远没到晕厥的程度,只是有些心灰意冷,自已还是高估了此时的局面,他本以为是师叔祖寿元将尽放手一搏,但此时再看。
怕是群狗分月,贪念堕了人心。
蟾宫,怎会如此?
长老将萧不同提在手中,迈步走向山后,在玉皇顶后山深处一处空地之上,数十位玉蟾宫弟子正紧锣密鼓的布置着阵法,十数块阵图拼接,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阵图,这便是近几百年蟾宫尚且拿得出手的唯一术法方面的革新。
便携式的夜月星辉阵,想不到多块拼接,竟然还能增强效果。
“将你们萧师兄锁住,天亮之前不准离开!”长老对着为首的弟子开口。
“是。”显然这个弟子是长老的嫡传,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的目光依然明亮坚定,小心的在长老手中接过萧不同,“得罪了萧师兄。”
说罢将其放置在阵图最中心,随着他举起夜月星辉的枢纽,黑幕落下,萧不同的身影消失在黑幕之中。
这个过程中,萧不同不曾说过一句话。
“守好,此夜过后,我蟾宫乃至南洲将有新气象!”长老留下一句话,整个人高飞而起,化为明月再次开始围绕玉皇顶。
。。。
“你说他们是希望你死还是希望你伤?”唐真看着那轮明月重新回到围绕玉皇顶的队伍中,随口问。
“看玉蟾宫那边的结果吧,如果老蟾蜍死了,那他们大概希望我死,如果老蟾蜍没死,哼哼!”许行站在自已那一小块田里正在锄地,但此时这位精壮汉子的身上布满了一条条紫红色的斑痕,似乎是体表的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的,而其脖颈、手腕乃至太阳穴处都有清晰的凸起,显然血栓的情况并未减弱。
可是许行依然面色平静,甚至还有闲心讨论白玉蟾。
“这玉蟾宫真是既要又要啊。”唐真感叹。
其实玉蟾宫为什么派出几乎所有的天仙带队前往南洲各个大宗门的原因很简单,只要知道蟾宫有变四个字就很好推断。
问,没有了唯一圣人白玉蟾的玉蟾宫如何还能保持南洲第一宗门的绝对领先?
答,拥有唯一全战力的准圣。
只要南洲不多的那几位准圣都受伤或者圣陨,玉蟾宫便还是短时间内的南洲执牛耳者,短时间就够了,蟾宫相信他们能很快依靠白玉蟾遗留的明月大道再出一位圣人。
想明白这个布局第一反应肯定是有些离谱。
准圣,你以为是什么街边白菜?想踩一脚就踩一脚?
但实际上这是建立在玉蟾宫对南洲进行了数千年的绝对压制之上的,南洲的准圣和顶级宗门都被蟾宫掌握的清清楚楚。
以南洲第二的天门二十八峰为例,农圣许行合之地利,在天门山脉里是当之无愧的战力超群,不是那些小道准圣能碰的。
但即便如此,此人对天门二十八峰的掌控力不过与玉蟾宫伯仲之间而已,甚至其大道核心的天门灵脉每次分润,玉蟾宫的名额之多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玉蟾宫手中。
如今真想动手时,还未开始搏杀,仅仅依靠天门二十八峰中的排名第三的灵兽崖、第六的金童峰等内部势力就对许行先行削弱!同时还利用新旧之争让二十八峰彻底分裂。
这手段算不得高,甚至有些糙,但依然能成功,便说明其实力足够强。
这就是南洲,蟾宫之强甚于紫云仙宫之于西牛贺洲,紫云仙宫还要飞到哪,才能掌控哪的云下之地,可玉蟾宫坐落南海之边,却可如垂钓一般拿走南洲最好之资源。
如今我们再看当初唐真到底为何说天下三苦,第三苦是南洲修道。
除去贫瘠缺少福地的地利以及死水一滩没有修道氛围的天时,最重要的是他在玉蟾宫杀了一个纨绔,玉蟾宫一句话竟然能让整个洲的修行宗门不分青红皂白围捕。
这给当时的唐真带来了很大震撼,你们没有自已的思维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南洲已经效仿中洲,蟾宫立国了呢!
可偏偏这个蟾宫享受着资源具备着影响力,却实际上并不管事,它随着白玉蟾的习性带着种超脱物外之感。
这种割裂的氛围,时刻影响着玉蟾宫的每一个人。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许行做了粗俗而精辟的总结。
“你现在出去告诉新派,蟾宫其实想杀你或者重伤你,说不定新派就不闹了。”唐真提出建议,是的,不论是新派老派都不想农圣出事,准圣是成为顶级宗门最基础的要求,农圣死了,什么新派旧派都没用。
许行只是呵呵的笑。
“闹,为什么不闹,他们不闹,我怎么办?”
唐真皱眉,“你真想毁了二十八峰成圣?”
这当然不是不行,而是此时不行,玉蟾宫虎视眈眈,若是二十八峰尽毁,你许行哪里有成圣的空间?
“你也这么想我?”许行没有看向唐真,而是低着头看着自已的土地,这本不算肥沃的土地上一根根幼苗长出一指长了。
许行的目光里有叹息有遗憾,他开口道:“你觉得这块土如何能种出参天果树?”
他也曾这么问过玉女峰主,玉女峰主听不懂。
唐真不是玉女峰主,他懂,所以他认真的想了想道:“施肥。”
“如果没有肥呢?”
唐真看着许行,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
“把你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