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姐有些失策,这顿酒并没能让她在第二天清晨再醒来,日头西沉,天光将暗未暗时她便睁开了眼,那就本就昏暗的天光又被纸窗阻隔了许多,所以屋里漆黑一片。
伸手摸向身侧, 果然摸到了师兄提前替自已打好的水,拿起饮尽,井水的清凉与甘甜缓和了酒醉带来了眩晕感,屏姐下了床,点燃灯烛。
屋内缓缓泛起暖黄色,那种一个人的孤独与落寞被吹散,反而有些惬意的安稳。
王玉屏坐在床沿,开始回忆起今天师兄与自已说的话,师兄说的很认真,但她听的心不在焉,当时只以为师兄因为辞盈的传信有些被感动了。
但如今再想,王玉屏虽然算不得通晓人情,但也不是傻子,终于意识到,师兄是想问自已要不要成家。
这让她有些错愕,像是第一次被长辈催婚的孩子。
有些不解,有些无助,有些想逃避。
但没有什么羞耻,她确实已经三十多了,以她的修为也该找个男人了。
“让不找个男人试试?”她看着烛火喃喃自语。
至于郭守安,王玉屏从未想过,他们二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如果有心动,那么早该有些暧昧,但她将师兄当成了自已的哥哥,是家人,而不是爱人或者情人,不是说师兄哪里不好,仅仅是因为师兄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王玉屏是个想法与行为高度吻合的女人,她的喜欢可以不吝啬说出口,乃至昭告天下。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吕藏锋能遇见第一眼就喜欢的人,她遇不到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遇不到有遇不到的痛苦,遇到有遇到的悲哀。
如果假设郭师兄选择打一次更直的球会如何?
这么说吧,屏姐已经三十多了,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不是小丫头,也曾被人热烈的追求过,望山城当年是有不少富家公子渴望能和这位与天门山有关系的‘仙子’扯上关系的。
有人千金示爱,屏姐只是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你很好,只是我不喜欢,希望你能遇到更好的人哦!”
她安慰了悲伤的少年一整天,谈天说地讲了自已喜欢的男人要是什么样的,以及自已不喜欢他的地方。
当下次碰见,这个女人谈笑自若,并不曾有一丝将对方的表白记挂在心上。
她未必会拍郭师兄的肩膀,但也许也会和郭师兄讲一讲自已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吧。
归根结底,铁树之所以难开花难结果,是因为北方气候不适合,是一种命中没有偏要强求。
火烛摇曳,屋外已经天黑,屏姐起身走出门,月亮已经升起,昨夜的月亮最圆,今夜依然明亮,不过之后的每一天那月亮都将逐渐残缺,直至残缺到最低点,再次开始逐渐变圆,如此往复,似有天定。
今晚屏姐有些坐不住,于是推开院门打算在望山城转一转。
远处的群山的黑影中,也开始响起一阵阵轰鸣,望山城稍高一些的房舍隐隐有些摇晃之感,但此时人们还没有感受得到,个别人晕了晕,以为是自已酒量变差了。
。。。
玉皇顶
许行睁开了眼,他低头看向自已的胳膊,那粗糙但有力的手臂上忽然血管凸起,像是得了血栓,血管在皮肤下一下下涌动,却并不能疏通。
这种情况不仅仅发生在他的一只手上,而是悄无声息的让他全身各处的血管都开始堵塞,连瞳孔里都布满了血丝。
夜幕降临的天门山脉忽然响起一道男声,声音平静有力。
“有魔修作乱,欲夺灵溪,天门各派立刻开始搜山!凡欲私设阵法或可疑者格杀勿论!”
许行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四处山峰都亮起的火光,修士们带着震惊和疑惑准备下山。
忽又听一道声音响,是位老人,“我玉蟾宫当全力协助天门各派,若遇我蟾宫修士,可同行除魔!”
几轮明月忽然升上天空,看方向是直奔玉皇顶而去。
一时间各峰有些不懂。
知了和尚抬起头微微皱眉,这几天他一直在山中行走,比天门山脉的人更早发现了端倪,他此时站在一个深谷中,几个一人大小的洞口就藏在他面前山体的阴影里。
“阿弥陀佛。”他迈步而入。
山洞极深,一路向下,走了小半个时辰,他终于见到了洞中之人。
一共五人,二人身着白衣,乃是玉蟾宫修士,此时正在一处地下河流的岔口处主持阵法,夜月星辉升起,黑幕使内外隔绝。
另有两人朴素打扮,满身手布袋子,一人手牵着一只肥大的鹿豚,一人正大把大把的饲料一样的粉末撒入溪流中,无数黑色的大鲶鱼翻滚争抢,一时间与夜月星辉阵形成了一道水坝,将本该奔流不息的地下水脉完全阻隔。
还有一人穿着金色道袍,是金童峰的,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河边,踢着石子,他也是最先发现知了和尚的,大惊失色道:“何人!此处乃是金童峰与玉蟾宫合力除魔之处!莫要捣乱!”
知了和尚微微叹气,“施主何故贼喊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