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津渡立在厨房门口静静看着。
她背后的落地窗又飘了雪。
上次见面下一场初雪后,北市就毫无飘雪的痕迹了,今天,十二月三十一号,下了第二场。
为了让她多睡会儿,晚饭大约快一个小时后才吃。
甘望舒也是直到那会儿,拖着棉毛拖鞋无精打采走到餐厅时,才发现那边倒在椅子里优哉游哉的男人。
她刹住脚步,睁大双眸。
萧津渡嘴角一扬,“怎么?见鬼了?”
“你不是,在国外吗?”
“我还在国外蜜月啊?”
“……”
这顿饭比甘望舒设想的要平静,以为萧津渡饭桌上指定要找她点“麻烦”,数落数落她不吃饭熬夜加班胃病骗他什么的,总之她自己都觉得罪名一大堆,死路一条,所以打算今晚就老老实实被骂,明天再约他吃饭坦白身份。
结果从头到尾,他半个字没说,主要是,他没和她说话,都是蓝银霜在和他说。
似是知道她不舒服,蓝银霜也一直没和她聊天,只是三几分钟就给她夹满一碗的菜。
吃完饭萧津渡坐都没坐一会儿,说今天跨年,有朋友约,他走了。
“蓝姨,新年快乐啊。”他跟老人家嬉皮笑脸地说。huci.org 极品小说网
蓝银霜正要撑伞送他出去,外面大雪,闻言笑容满面,轻轻拍拍他的肩头,“好好好,你也是,新年好。这两天见你外婆,替我跟她问好。”
“行。”
到院门口,萧津渡回头。
甘望舒站在内门屋檐下看着他们。
“你也新年快乐,小祖宗。”
“……”
蓝银霜笑得不行,撑伞送他上了车,等车子消失在小区长道上了,才回来。
“这孩子指定知道你不舒服,一分钟都不坐就走了,以往没这么早过。”蓝银霜回来,扶着甘望舒进屋子,“快去洗漱,洗完小妈端药给你喝,喝完咱就睡觉了。”
“不想喝,没用又苦。”她慵懒地伸腰,皱眉撒娇。
“望舒乖。”蓝银霜揉着她的脑袋,跟她上楼去了,“咱再喝一周,就一周,不行小妈再想想办法。”
今天这场雪要大很多,很漂亮,加之跨年夜,北市因此几乎人潮如织,走一步塞一步。
萧津渡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会所。
包厢里一堆烟气夹着香水味,他一进去就蹙眉。侍者知道他的喜好,一见他就自动去打开窗。
包厢顷刻间如坠冰窖,飞雪甚至进了屋。
那个靠到楼靳怀里穿着单薄丝裙的女人直接皱眉了,娇滴滴地说:“好冷哦。”
楼靳可不想和萧津渡扯这些有的没的,他对气味敏感得很,能闻吐了,所以他让怀里的人先出去,为了哄女人,又贡献了自己的大衣。
还有个女人没有走,人穿一袭毛线裙子,披着夹棉的风衣,见开了窗,就默默把自己塞入包里的围巾拿起来裹上,全程一个字没吱声儿。
除了她在座的全是男人,萧津渡因此多少被吸引了点注意力。
堂弟给他介绍:“文越宁,哥,律师,我请来谈点工作。”
女人一边整理围巾,一边朝萧津渡颔首:“萧总。”
“有点眼熟。”
屋里几个男人都愣住了,这种经典的搭讪台词怎么会从萧津渡嘴里飘出来,见鬼了。
文越宁:“萧总记性真好,前几天咱俩才在纽约世贸大厦经旁人介绍,握过手。”
众人:“……”
萧津渡淡淡道:“我眼盲,不好意思。”
她莞尔,毫不在意地转头和萧南煊继续说事,“不知道明天元旦小萧总愿不愿意加个班?我们把合同敲定了。”
“二号行吗?”萧南煊一边端起酒杯一边问,“元旦是小事,主要是明天下雪,冷呢。”
“二号是农历十六,我打算去探望家里人,老人家一个月就休息两天,初一十五后,怪难见的。”
“老人?一月休两天。”萧南煊不理解,“老教授啊?退休返聘?”
“医生,老中医,以前北医院的,现在都八十五了,还不愿意闲着,非搁家里开诊所,还给家里人安排聚餐时间,一个月就两天能见他,跟探监似的。”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楼靳说:“北医院的老中医啊,那可不是一般人。文律师也是出身不凡了。”
“别这么说,老人家看病就差免费还自掏腰包送药了,可不喜欢咱在外面打着他的招牌行骗。”她谦虚道,摆摆手。
“这是真大家啊,厉害还纯朴。”
旁人还要感兴趣地问什么,萧津渡忽然打岔:“老先生是哪一方面的医生?”
文越宁回眸看他:“骨科的。”
萧津渡垂下眸,把失望收入眼底。
文越宁善察言观色,见此问:“萧总是需要找什么医生吗?给你推荐推荐?”
萧津渡又抬眸,夹着烟在手里转着,认真问:“胃病的,得有点名头的,普通的算了。”
“我爷爷的大哥,就是我大爷爷,是治胃病的,从年轻到老,那声名真是。但不巧,他从今年就不再看病了,八十八,老了。”
萧津渡眼里的希望燃起又熄灭,“有什么办法能见个面?”
文越宁蹙眉:“难。要不我再给您找找现在北医院里的胃病专家?约个很难约的教授?”
萧津渡把烟丢了,认真道:“就你大爷爷,别的不要,你帮忙约一下,往后工作上需要什么,尽管找我,只要我活着,承诺作数。”
第24章 我和对方清清白白。
“你不舒服还是谁不舒服啊?”
包厢里一圈人七嘴八舌地纷纷问萧津渡。
萧津渡随口说了一句:“朋友。”末了就看文越宁。
她说:“我只能试试, 一半一半。”
“行。”
因为她说了二号要家庭聚餐,加上萧津渡有求于她,萧南煊也就不敢挑剔, 答应了她明天去公司见面。
文越宁确定好事情就走了,没有多留。
萧南煊一直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楼靳打趣他:“别看了, 文女士都到家了。”
包厢里一阵哄笑。
萧南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胡说什么呢,我可驾驭不了比我大的。欣赏, 懂吧?优秀女性, 医药世家, 值得欣赏。”
“她几岁啊她能比你大?”荣晟问。
萧南煊:“三十一,86年的,比我大一岁。”
“看不出来,她看着就刚工作没多久。”
“我也觉得, 但是我知道她的资料,而且这工作,二十几岁的搞不了这么大工程。”
“确实也是。”
暴雪压城, 第二日早上萧津渡没出门, 搁家里喂鱼, 下午回萧家去聚餐。
吃完饭, 手机有个来电。
萧津渡寻思着能在元旦晚上来电的,也不会是合作人, 想了想昨晚见的那位特殊的律师, 他马上听了电话。
“萧总?我是文越宁。跟小萧总拿的电话, 打扰您了, 不好意思啊。”
“文律师客气了。”
“我是想跟您说,我给你约了我大爷爷, 老人家很愿意。您这边呢?什么时候有空?”
萧津渡立刻道:“你等我十分钟,十分钟后我给你回电。”
“ok,回见。”
甘望舒今天回甘宅了,元旦甘宅有聚餐。
饭桌上除了三哥这两年不愿意回来,难得聚那么齐。
她奶奶,甘家最德高望重的甘老夫人一贯要把好好的家庭聚餐搞成公司股东大会。
人还是最传统的棍棒式教育,做得好不会夸,九十九分你都是丢人,饭桌上一路在批评来批评去,全然不顾别人脸色。
甘望舒被数了好几个不是,又让她新年要努力点,甘家那么多人都在看着,那位置不是给她享福的。
言下之意,她做不好有大把的人等着上去。
甘望舒可不信甘家还有人可以上位,没到黔驴技穷怎么会轮到她掌权,所以她全程没有吱声,一直在喝汤。
老太太有点不满地看她。
淡漠的父亲母亲、连同向来自扫门前雪的大哥都多看了眼她,大概都在替她捏汗。
好在老太太还没有在饭桌上指着儿孙骂礼数问题,觉得有辱家风,还不如当看不见。
吃完饭甘望舒回了自己住的院子玩,堆了个雪人,期间一边堆一边在想,明天一定要找萧津渡吃饭了吧,今天没空明天一定要找。
想着想着,萧津渡的来电就打断了她幻想两人闹崩之后的戏码。
“喂?”甘望舒举着手机好奇地喊了句,他怎么会给她电话?好端端的。
雪夜冷风里,男人的声音有些休假的惬意:“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