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琦是回家后才发现棉服上多了一个口子, 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开的,填充其中的白色丝棉露了些出来,有些明显。
仔细看看, 划破的地方不止一处, 总共四道口子,前面的大些,后面的小,最小的那地方就是指甲盖大小的一个洞。
“这是怎么弄得?”
乔溪看到之后还有些意外,“不是滑冰吗?”
“我也不知道, 没留意,回来才发现的,可能是在哪里剐蹭了吧。”
安琦随口说着, 心里头有点儿不安定,这一天还没有完全过去,滑冰的时候没出现危险, 那危险是出现在什么地方?还是说自己的谨慎已经逃过一劫了?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 安琦不想在家待着, 生怕再来一场火灾, 真是要吓死人了。
吃了饭后,拉着乔溪下去散步。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了?”
乔溪是无所谓饭后散步的, 却知道安琦不爱运动, 若是能够不上学, 恨不得整天都在家里窝着, 主动要求增加运动量, 真的是很少见。
“这不是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吗?”
安琦笑着挽着乔溪的手臂,下楼的时候都不舍得放开, 非要拉成一个前后队的样子,走出去更是直接贴在乔溪的臂弯上,亲亲热热地跟着她往外走。
走出前面的一条小路,拐个弯儿,就能看到一条宽敞些的大路,像是个三岔路口的样子,来往的人就多了些,即便是大冷天,也有不少人在外面游荡,路灯下,不受影响的牌局照样开着,生怕路灯不够亮,他们还从哪里扯了根线来另外弄了个灯。
冬天比夏天好的地方就是没有蚊虫困扰了,这样户外打牌,稍微冷一些,却也不是不能接受,再说了,人多的地方也没那么冷。
安琦察觉走过那边儿的时候,乔溪有那么点儿蠢蠢欲动,正好有人招呼乔溪过去替她一下,安琦就很善解人意地说:“那你去吧,我就在附近溜达,你一回头就能看到我。”
头顶一个鲜红的“5”,就好像是顶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剑尖就会直戳下来,让人心一直提着。
安琦做了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就在楼下晃悠到十二点,如果乔溪真的打牌的话,她回家的时间也不会太早,可能会在十一点以后,她再想办法在外面转悠一会儿,很容易就能磨蹭到十二点,正好在放假期间,乔溪应该也不会太管她。
呃,只在楼下晃,就是晚了些,应该也比较安全,他们这栋楼的隔音不行,楼上喊一嗓子,老远都能听见。
以前就常听楼上的老太太喊自家孙子回家吃饭,那声音洪亮得,都赶得上校内广播了。
同理,楼下的喊声,楼上也能听到,甚至不是喊声,有的时候一些说话大声些,在阳台的时候,也能听到。
这一想,就觉得更安全了,尖叫谁不会啊。
心中觉得安全了,安琦就晃悠得远了些,那些打牌的人中间有人抽烟,她实在不愿意闻那个烟味儿。
在岔路口多站了站,视线从树梢移动到路面,又从路面看向往来的车辆,不知不觉,好像私家车也多了些,哦,还有出租车,诶,那车是开过来了?
安琦怕挡道,往侧面让了让,才站定,一抬头,就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蔡重康,她脸上的笑容浮现,正要打个招呼,就见到紧随蔡重康从车上下来的还有一个女生,她一下来就挽着蔡重康的手臂,姿势亲密,而蔡重康也没推开她,没有拒绝,甚至还在关车门的时候把她往旁边儿带了带,像是呵护的样子。
哗啦,心里面仿佛有什么已经碎了,呼吸的空气格外冰冷,即将凸显的笑容也随之中止,停顿了刹那,方才继续笑起来,对上蔡重康的视线,安琦很是自然地打了一声招呼:“回来了?”
“嗯。”
蔡重康意外安琦会在这里出现,才要上前一步说话,感觉到胳膊上的拉扯之力,他就看过去,就对上了女生充满信赖的双眼,她像是怕自己抛弃她一样,想到女生所面临的困境,蔡重康突然就有点儿心软,都是父母双亡的人呐。
安琦看着他们的深情对视,冷却的思维渐渐又活跃起来,这么晚,过来这里,是几个意思?
还有那个女生,没有认错的话,就是上次上门找蔡重康麻烦的,说是父母都去世了的那个。
当时她不是还很仇恨蔡重康吗?怎么突然就……不,也不是突然,蔡重康几天没见人影了,那些人也没再来闹,他是去解决这件事了吗?解决的结果就是他把人家女生领回来自己养着吗?
看女生的年龄,比他们可能小一两岁,肯定是未成年,而女生的姨妈,上次带头闹事的女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所以,争产?蔡重康揭露她姨妈的真面目,她幡然醒悟,发现救命恩人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赖上蔡重康了?
不,也许不是赖上,不能说得那么难听,她的确是需要帮助的那个,所以她直接向蔡重康求助了。
而蔡重康的为人,安琦轻叹,他是一个好人,一个看不得别人有困难而不伸手的好人,在有能力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帮忙呢?
至于现在,把女生带回家这件事,他心中本就没有邪念,自然也不会觉得孤男寡女不好相处,他们家两间卧室呐,也不是说一定要一男一女住在一起。
转瞬之间,许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安琦就把所有都推理得七七八八,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维还能这么快,可即便猜到了原委,目光看向女生,看向他们两个挽着的手臂上,还是不由迟疑,是因为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安全感,才仅仅抓住仅有的安全感吗?
这时候,蔡重康看着安琦,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他不是爱给人添麻烦的人,何况手臂上绞紧的力道也让他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这是吴倩柔,她家里出了点儿事……”像是有什么顾虑,蔡重康没有往下说,于是这解释就显得不上不下。
安琦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正要说“你好”,那吴倩柔突然开口,目光充斥着敌意,“我上次就见过她了,她是住在你家的吗?”
“不是,是我的邻居。”蔡重康赶忙解释了一下,生怕人无解的样子。
安琦垂下眼眸,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吴倩柔这是把自己当情敌了吗?大可不必,她跟蔡重康又不是男女朋友,只是邻、居、而、已。
心里有着微妙的不爽,似乎是为了那句“邻居”,明明是事实,但,一般的邻居,谁会管他吃不吃饭,穿不穿衣,生不生病啊!
目光落在蔡重康的衣角上,那还是乔溪帮忙准备的呐,虽然最后蔡重康坚持给衣服钱,但乔溪说出来的数,可能就是个半价。
“这么晚了,你不回去吗?”
蔡重康迟疑着看向安琦,他发现了安琦的沉默,敏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哪里不对,胳膊上施加的力,是来自吴倩柔的,她直白地说:“外面好冷啊,我们先回去吧,很晚了,我都困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人呐。”安琦强行挽尊,“没想到先碰到了你们。”
假话,蔡重康直觉这是撒谎,可很快,他就看见安琦向那一对儿兄妹跑去,嘴里还抱怨:“你们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了好半天了。”
真的是在等人?蔡重康意外地回头看,只能看到安琦的背影,还有被她挡住正脸的兄妹两个的身影。
“走吧。”蔡重康对吴倩柔说,没有再等安琦回来跟她打招呼,两人往里面去了。
背对着蔡重康的安琦冲少年使眼色,同时嘴里还做了个口型说“帮我”,少年看着她,没有马上说话,但随着她的止步,没有超出某个安全范围,他的警惕之色竟然也没那么浓了。
等到安琦发现身后的蔡重康带着吴倩柔走了之后,她的肩膀就跟泄了气一样垮下来,脸上也难免带出些沮丧又或者难过的神色。
“你应该笑,笑起来好看。”
少年突然的话让安琦愣了一下,“你会……你声音真好听。”
若金玉相击,其音清脆,其韵悠长,像是洗了耳朵一样,是“如听仙乐耳暂明”感受。
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少年的眼睛都瞪圆了,下意识地还往后退了一步,目光重新又警惕起来,看着安琦,像是在看一个超级传染源,那完全是对待病毒的模样让安琦哭笑不得,“你又怎么了啊,一惊一乍的,猫一样,摸不准个脉络。”
听说所有的猫咪都是神经病,莫非少年也有点儿神经质?
还以为能够一起玩儿,好歹也是朋友了,结果一句话对方又退回去了,什么道理,她不应该夸他?
少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脚步也往前挪动了半步,可没等他说,他就看到了安琦身后男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