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川更是心急嘴快:“欣欣,
你怎么看出来,
凶手有六个人的?”
苗欣用看白痴的眼神睨了他一眼,
无奈地解释,“你也是学过医的,
总该知道些最基本的运刀知识,
以及切口测量法吧?
你看这里,”
苗欣用手顺着尸体胸腹中线一划,
众人的视线,
不由自主都跟着望过去,
慕容川更是上前一步,
直接站在了苗欣身侧。
近距离查看,
不难发现,
尸体是被人从上到下,
整个剖开的,
不但开膛破肚,
连气管和胸腔,
都被切开了。
有意思的是,
凶手给冷菲菲开膛破肚后,
不但及时止住了血,
还将切口,
完完整整缝合上了,
只在腹部位置,
留下了一个隐形豁口。
以至于,
稍微有点近视的人,
根本发现不了这道致命的切口。
这种情况,
类似于人们宰鱼杀鸡,
尤其像杀鸡。
“看清楚了吗?”苗欣问:“以你的医学水平,
应该能看出来切口上的问题吧?
即便撇开切口不谈,
你瞧凶手在做缝合的时候,
使用了什么?”
慕容川脱口道:“透明羊肠线!”
“对,”苗欣点头,“透明羊肠线是一种专用手术缝合线,
它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用拆除,
是目前国际上,
外科手术最常用的缝合线。
另外还有这里,
你告诉我,
这是什么手法?”
慕容川不由低下头,
凑近了仔细看,
不到两秒钟,
他惊呼起来:“内缝手法?”
“没错,
确实是内缝手法。
内缝手法是一种对主刀医生要求极严格的缝合手法,
因为这种缝合法,
不易造成大面积瘢痕。
最常用于美容手术。
而即便有些瘢痕体质的患者,
使用了内缝手法,
痊愈后,
也可以轻易使用褪疤痕的药物,
将残留的手术痕迹完全抹掉。”
“所以,”慕容川舔舔嘴唇:“做缝合的凶手,
是个整容专家对吗?”
“你只能看出这些?”苗欣皱眉。
“那还有什么?”慕容川一脸懵逼。
苗欣觉得,
这货的智商真的被狗吃了,
无言地凝视了慕容川三秒钟,
她果断地转向五哥和司徒长风,“五哥、长风哥哥,
你们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我有点发现,”司徒长风近前一步,
他用手指在刀口上戳了下,
确信自己的想法没问题,
才谨慎道:“欣欣,
在冷菲菲身上切下这致命第一刀的凶手,
应该是个男的,
而做缝合手术的,
却是个女的。”
苗欣眼睛一亮,“为什么?”
“因为这致命一刀,
是从冷菲菲的咽喉处,
一直拉到小腹,
中间没有任何停顿。
这说明,
切下这一刀的人,
力气很大。
通常拥有这种力道的,
都是男人。
另外,
我虽然不太擅长医学,
却曾亲眼看见过医学界大佬做手术,
一般只要是男医生,
哪怕医术再好的男医生,
缝合出来的针脚也会很大,
可给冷菲菲做缝合的这个凶手,
缝合针脚又细又密。
这虽然很好地止住了往外喷的血迹,
却也展现出她的细致和耐心。
除非这名凶手是个娘炮,
否则,
很难完美诠释这些特征。”
“我也有所发现。”
司徒长风话音刚落,
厉泽信便不甘落后地开口了。
“说说看,”苗欣抑制住激动,
目光灼灼看向五哥。
厉泽信显然很受用来自于宝贝妹妹的崇拜眼神,
语气温和道:“我以前不止一次见过大哥和你在实验室里拿小白鼠做解剖实验,
虽然你的医术,
是大哥手把手教的,
但欣欣,
你用手术刀切下去的切口,
和大哥切出来的,
依然不同。
这个怎么说呢,
我觉得,
就像厨师,
每一位厨师,
切菜的时候,
都有他们自己特有的运刀手法,
所以,
他们每一个,
切出来的肉片厚薄程度、切口角度等等,
都有所不同。
你看这里和这里,”
厉泽信伸手指指两处,“这两个地方的刀口,
切割手法明显不一样。
致命刀口是一气呵成,
并且,
从运刀走势来看,
凶手是用右手拿着手术刀切下来的。
而腹部的隐形切口,
却是凶手一点一点,
像剔骨头那样,
小心翼翼切开的,
他的运刀走势,
我怎么看,
都觉得,
是个左撇子。”
“嗯?”慕容川愣了愣,
脑袋一伏,
几乎要趴在尸体上。
如果说司徒长风的话,
惊艳到他了的话,
那么厉泽信番话,
则让他眼睛都直了。
换作其他人,
这会儿大概已经无地自容了,
但慕容川是谁啊,
他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大一样,
非但没感到羞耻,
还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诶诶?
还真是的呀,
欣欣宝贝,
司徒长风和五哥真是神了诶,
居然能看出来这些。
我去,
牛逼呀,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些呢?”
“只能说明你太蠢。”尘爷突然挤上来,
扒开慕容川,
他扫了扫尸体,
最后,
却将视线落在苗欣脸上,“据我所知,
通常情况下,
开胸手术,
仅用一把手术刀,
是很难打开的,
因为胸前和颅骨一样,
都有骨头保护,
不像腹腔那么柔软,
切开皮肤和脂肪层,
直接就能探查内脏,
凶手能在不使用钢锯等辅助手术器械的情况下一刀给冷菲菲开胸开腹,
手劲儿不是一般的大,
我赞同司徒先生的说法,
令冷菲菲致死的第一名凶手,
确实是个男的。
所以,”尘爷话音顿了下,
又环视一眼四周,
缓缓道:“苗欣公主是杀害冷菲菲的凶手这种说法,
完全是诬陷。
冷冽,
回头你召开一场记者招待会,
将司徒先生和厉五爷说的这些话,
都告诉记者,
当场宣布,
如果再有人敢造谣诬陷苗欣公主,
我们冷家,
会动用一切可动用手段,
让他(她)生不如死!”
冷冽脑子一嗡,
本能地想说两句反对的话,
可是看看厉五爷,
他又怂了。
好吧,
他和尘爷其实也不在乎冷菲菲的死活,
之所以跑来警局验尸,
除了尘爷这个妻奴想再跟老婆腻歪一会儿之外,
更多的,
还真是替欣欣宝贝洗刷污名。
所以咽了口口水,
冷冽只能点头答应。
苗欣有点无语,
好端端验个尸,
尘爷也能拐到开记者招待会上去,
这家伙,
真的是警察吗?
好吧,
这家伙是华国警察,
确实没必要在rsc国这种想谋害他的国家,
维护正义。
不过,
到底跑题了,
多少还是有点尴尬,
苗欣轻咳两声,
刚想接过话题,
却见尘爷突然抓起停尸台上的剪刀,
手起刀落,
居然像剪破布般,
“咔嚓咔嚓”,
直接把尸体上的羊场缝合线,
剪开了。
“我勒个去!”慕容川被尘爷的动作吓了一跳,张嘴就喊:“冷逸尘,
你干嘛?”
“当然是协助苗欣公主验尸,”尘爷说的理所应当,还顺带用轻蔑的眼神睨了慕容川一下。
慕容川:“……”
艾玛,
他是不是被鄙视了?
这眼神,
虽然伤害性不大,
但侮辱性极强啊!
司徒长风和厉泽信原本看见冷逸尘就来气,
但冷逸尘刚才那番要冷冽召开记者招待会的话,
着实让他们称心如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此时两人怎么看,
都觉得冷逸尘比慕容川顺眼,
所以二人齐刷刷瞪了慕容川一眼,
异口同声道:“帮不上忙就往后站,
狗屁不通还往前凑,
你是网红吗?
走哪儿都要刷存在感?”
慕容川:“???”
没法活了,
他感觉自己,
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型伤害。
“欣欣宝贝,”可怜巴巴看向苗欣,慕容川一脸告状求安慰的表情,“他们都欺负我。”
苗欣张嘴就想说“活该”,
可是对上慕容川委屈巴巴的小眼神,
她又有点于心不忍,
想了想,
最终委婉道:“你要是觉得无聊,
先出去玩儿一会儿吧?
我让小九陪你?”
慕容川:“……”
啊咧?
欣欣宝贝这是把他当儿子哄吗?
呜呜……活不下去了呀!
没曾想,
这世上没有最糟糕,
只有更糟糕。
还没强行消化掉难受,
小九已在身后颤巍巍嚷起来了:“欣姐,
我不想陪川哥,
还是让川哥自己出去玩儿吧,
我想看你验尸。”
慕容川:“……”
麻弹啊!
现在,
他已经落魄到,
连小九都能嫌弃他的地步了吗?
苗欣看着慕容川那副踩到便便,
生不如死的表情,
差点笑出来。
想着到底是在停尸房,
正面对着冷菲菲的尸体,
她收敛起情绪,
轻声道:“行了,
别再瞎胡闹了,
安安静静在一边看,
尘爷应该还有话没说完呢!”
“就是,
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你们都别打岔。”尘爷狗腿地接口,
还不忘加一句:“还是欣欣公主最懂我。”
这话把一众人全都雷得外焦里嫩,
司徒长风和厉泽信实在受不了这股肉麻劲儿,
同时在自己手臂上撸了两下。
尘爷却仿佛没看见似的,
心情极好地继续手里的工作,“你们看。”
他用手撑开尸体腹腔和胸腔,“我其实真正要说的,
不仅仅是赞同司徒先生和厉五爷的观点,
我还想说,
欣欣公主判定至少有六名凶手,
完全正确。
因为,
凶手摘走受害人脏器的手法,
各自不同,
每一个切口的创角,
都带着自己的特点。
而最重要的是,
受害人是活着被人开膛破肚的。
换句话说,
凶手们在摘走冷菲菲的器官时,
那些器官,
全都处于最新鲜的状态。”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整个停尸房都寂静了,
大家脸上都戴着口罩,
可睁圆的眼睛里,
却全带着恍然和惊惧。
活体解剖,
凶手对冷菲菲实施的,
是活体解剖,
什么情况下,
才会进行活体解剖呢?
排除正常手术,
这世上,
唯有一种人,
会干如此凶残的事情,
那就是,
人.体.器.官走.私犯!
苗欣的心整个都被悬了起来。
黑盾计划从制定之初到现在,
已经历时四年了,
在这四年时间里,
能追查出的,
与黑盾计划相关的,
危害性最大的犯罪方式,
不外乎毒榀交易、人口买卖、军火走私,
以及人.体.器.官贩卖。
而黑盾计划,
重点针对的,
便是rsc国皇室。
那么换句话说,
慕容皇室这些年,
是不是,
一直在从事人.体.器.官生意?
苗欣几乎不受控制地,
想到了陆子轩从慕容婉柔那里偷来的小木盒。
而很显然,
慕容川也想到了。
有些事情,
哪怕自己早就有所感应,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人,
依然会选择自欺欺人,
会下意识呈现出选择性忽视。
可是,
当猜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
一下子就会断掉。
这么多年来,
父母的死亡在慕容川心里其实早就变成了习惯,
他都记不起来,
父母遇害时,
是什么模样了。
但此时尘爷的话,
仿佛一瞬间打开了潘多拉盒子,
让他惊恐地想起,
当年他曾见过父母的遗体,
呢该死的凶手,
杀害母亲的手法,
好像就是开膛破肚。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慕容川什么都来不及思考,
便抓起停尸台上的手术刀,
对着冷菲菲的脸捅行了下去。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捅烂它、捅碎它,
将所有那些肮脏的、龌龊的、残忍的东西,
全都粉碎,
统统丢进地狱里。
苗欣是第一个发现慕容川情绪不对的人,
虽然大家都戴着口罩,
但慕容川脑门上的青筋一下子就暴突起来,
而他的眼神,
就像突然被唤醒封印的孤狼,
瞬间变得凶残嗜血,
心道不好,
苗欣想也不想,
便张开手臂,
抱了上去。
她是面对面抱上去的,
而且动作够快,
完美阻止了慕容川的疯狂行为。
只是,
却来不及阻止慕容川手里的刀。
那柄奋力的手术刀在她手臂上划过,
一下子就将隔离衣割开道大口子。
“欣欣?”尘爷、司徒长风、厉泽信和冷冽同时惊呼着扑过来。
苗欣却冲他们摇摇头,
双手依然抱着慕容川,
像哄孩子般,
在他后背上轻拍,“川哥?
哥,
没事了哥,
没事了,
还有我,
我一直都会陪着你,
没事了,
没事了……”
她一直重复这句“没事了”,
像个碎嘴的小老太婆,
声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念叨了足有二三十遍,
慕容川才像个被招回魂魄的离魂症患者般,
慢慢清醒过来。
不知是苗欣的声音太温柔,
还是亲人的怀抱太温暖,
慕容川手里的手术刀,
“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一把回抱住苗欣,
哑着嗓子嘶吼道:“是他……是他,
欣欣,
是这个魔鬼,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我妈……我妈当年就是像冷菲菲这样,
被他杀死的。
那个盒子……那个盒子……”
“我知道……我知道,”苗欣的声音愈发温柔,“别怕哥,
别怕。
他再也伤害不了你了,
有我在,
不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