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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
月氏来的一名富商,在西河城连着三天都叫了不同的美姬日夜作乐。
这一日,席间来了一名美艳女子,一场酒宴之后,忽地手中亮出利刃,指着富商的脖颈,道:“喂,大胡子!玩了女人,怎么不给钱啊!西河城里,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这“女子”身姿妖娆,出口的却确确实实是男人的声音,——少年故作低沉的沙哑声。
富商衣衫不整,却大惊失色,忙道:“你谁!”
“女子”卸下面上轻纱,正是沈绛,他对着富商一眨眼,笑眯眯地又娇声道:“奴家叫沙利亚,听姐妹们说来了一位好有钱的老爷,特来开开眼界,谁想这位老爷,果然是一毛不拔,所以有些不高兴。”
富商盯着刀尖上寒光闪烁,额头汗水如浆,哑着声音喊道:“来、来人!”
沈绛呲笑,“老爷,奴家劝您别叫唤了,您那几个力大无穷的昆仑奴,都在呼呼大睡呢。”
富商哆嗦一下,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绛笑着道:“咱们做皮肉生意,最忌讳有人白玩了。”
“我、我给钱了啊……”
“我说的是伤药费!被你多玩了几下的姑娘,记得要多打赏打赏,知道吗?”
沈绛将刀尖一递,戳了戳富商的鼻子。huci.org 极品小说网
富商吓得屁滚尿流,忙道:“是是是,女侠、大侠饶命!我马、马上给钱。”
“哦!对了,你刚才是用哪只手摸的我?”沈绛收回小刀,还用刀尖搔搔自己头发,目光在富商的左右手扫来扫去。
富商一惊,忙想收回手,可惜,他慢了一步,一只好手,登时伴随喷涌的鲜血掉落在地。
“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声响登时传出了客房。
“还有,下次别把你那丢人的玩意到处乱现,要不然我给你割了下来,丢到戈壁滩上,喂秃鹫……知道吗?”沈绛对着他下面瞄了一眼,一副嫌恶的表情,用桌布擦了擦沾血的小刀,踢飞了那只断手。
(秃鹫:???我也不要吃哪种东西啊喂!)
半刻钟之后。
还穿着胡姬舞衣的沈绛冷着脸进了醉生梦死楼中。
鲜于期见他沾了一身的血,忙跳起来道:“小绛,你怎么了?受伤了!!”
“快,来人,叫大夫来!”
“吵死了!”沈绛不爽地盯着他,“不是我的血。”
“哦……”鲜于期松了口气,“发生什么事了?”
沈绛撇撇嘴,又道:“抱歉,我又坏了你的生意。”
“呃?”鲜于期有种不好的预感。
“月氏来的那个贩茶砖的客商,把江南楼的百灵,给……弄吐血了……”沈绛实在不愿意出口。
鲜于期恍然,忙道:“那、那是该教训,呵呵呵!你做得对!”又小声道:“你没有杀他吧……”
沈绛:“没有,只是剁了他一只手。”
“哦,只是手啊,剁了一只,还有一只嘛,那么多人伺候他呢,留着手也没有用嘛,哈哈哈……哈哈哈……”鲜于期又松了口气。
沈绛:“……”
他皱眉,瞪着鲜于期,道:“我知道西河城为了吸引客商,城中那些勾栏瓦肆,你是有意纵容的,但是……你总该保护他们不要受伤害吧……”
“你说得对,我回头多派些人在花月街那边巡视。”鲜于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安抚他。
沈绛猛地甩开他的手,怒道:“不要碰我!”
“小绛……”鲜于期委屈巴巴。
沈绛有些讪然,“被那个浑身狐臭的胡人摸了一遍,恶心死了!我去洗澡!”
沈绛跳起来就走。
鲜于期面色一瞬间阴冷至极,“大元宝……”
大元宝现身。
“听见了吗?那个家伙竟然还有一只手,给我也去剁了。”
“是……”
醉生梦死楼后的庭院,有一口引了地热泉水的汤池。
沈绛扔了那身血淋淋的胡裙,滑进了水中,身上的残血如丝丝红线漾开。
“小绛。”鲜于期蹲在池边。
沈绛盯着他,沉了脸,“又做什么?”
鲜于期托着腮想了想,忽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你今年十七了吧?”
“你不是知道?明知故问做什么!”
鲜于期忽然精神抖擞起来,道:“你生日是几时?”
沈绛拧着眉头,“这个你也早知道了,到底想说什么?”
鲜于期欢快了起来,“你看,我这后院造起来之后,一直都还没有庆祝过呢,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我给你办一个盛大的庆典吧,就在这里。”
沈绛面无表情。
“到时候我请很多很多的客人来,高昌国的王公贵族,车师国的太子,月氏……算了,月氏人讨厌,不请他们,你不是与牙狼亲王阿史那博是朋友?我暂时把他的通缉令从发财榜上撤下来,让他也来西河城做客。”鲜于期越说越高兴。
“我的十七岁生日,你要请很多人给我庆祝?”沈绛眼神冷淡,丝毫没有被他的欢悦所感染。
“小绛,你不高兴吗?到时候席中,全都是你最喜欢的食物,最爱喝的酒,乐师弹的,都是你爱听的曲子,每个人来,都会给你送名贵的礼物!”鲜于期高兴地蹦了起来,指着庭院各处,“这里,那里,会挂满了灯笼,院子里亮得像白天一样,啊!你还缺身华丽的衣服,去年做的,都短了呢,一眨眼,小绛长得和我都差不多高了啊,我现在就去叫人把裁缝找来!”
鲜于期迫全然不及待了。
“鲜于期。”沈绛想喊住他。
鲜于期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然后又满是笑意地转回头,“我还要去物色一个最最最漂亮的姑娘,一定比你漂亮,让她好好的服侍你……”
“鲜于期!”沈绛大喝,“你那些尊贵的客人,问起来,这宴会是为谁庆祝的生日,是什么人?是哪家的少爷?需要他们这般殷勤的上门送礼,你怎么回答?”
“是……是……小绛啊!”鲜于期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
“对,小绛,只是个南馆里头低贱下作的男娼,赌坊中整日出老千的混混,花言巧语的骗子而已,我的朋友,是街上的乞丐、娼妓、混子,配不上的你宴会。”他的语气十分的平静,平静到连呼吸都缓慢无比。
“可是……可是……”鲜于期见他要起来,慌忙跳进水里拉住了他的手,“那我们不办了,不办宴会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单独送给你好不好?”
沈绛一挥手,把他甩开了,浸润了的粟发微微卷曲,深邃的眉眼更加幽暗,“鲜于期,为什么要拼命给我花钱?”
“因为我们是朋友嘛!最好的朋友!”鲜于期笑得眼睛眯成了弯月。
“不是……我们不是朋友,我只是个供你开心的玩意,西河城里没有人敢得罪我,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点。”
他转过身,抓起岸边的干衣,双臂一撑,温热的汤泉水顺着他的发丝如瀑而下。
小绛又生气了。
鲜于期呆呆地望着他,看着他抬腿迈上池岸,看他侧低着头拧着湿发,眉头依旧皱着,似乎已经很久,他都没有看到过他的笑容了……
从前的小绛,会嘻嘻哈哈地拍着他的肩膀同他笑骂,会夜半三更跳进他的屋子说请他喝酒,带着他在旷野走一天一夜,说发现了一大片美得不得了的胡杨林,一定要让他也看看……
最近小绛脾气起来越来越难哄,上次因为没有给他抓了火寻女王的赏金,气得两个月没有来醉生梦死楼,没有与他说一句话。
还是他出城巡视装作被马贼绑架,小绛心软了来救他,他诅咒发誓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哄地小绛回心转意与他和好。
若是小绛这次又两个月不理他,不,这次好像气得更厉害些,那半年?或者一年?十年……一辈子?不!
——鲜于期猛地窜起,捏着他的手臂,把他拖回了水中,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小绛,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是不是不想在街上混了?那我可以给你个活计,你要做什么?这样,不如你来做我的侍卫,每天都保护我!”鲜于期突然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这样他天天都能看见小绛了,不用再费尽心机地引他过来。
“我给你开工钱,一个月十两足银,怎么样?”
鲜于期抱着他,说得心热,口中也热,浑身都热,……小绛的肩膀怎么这么好看,他的后颈也好看,连置气的腮帮子都很可爱,耳垂白嫩无比,上面穿着眼,时常会带些各色耳坠,瞧起来妩媚又俏皮……
他便想亲一亲这样可爱的小绛,他将脸埋着小绛的头发里,闻着他身上的气味,从他的耳畔亲到了颈侧,“小绛,你欠我的越来越多了,你要还清哦……”
小绛没有反抗,那就是没有生气!鲜于期欢喜极了,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对他才好,又不大放心,便依旧半是威胁,半是呢喃地搂着他轻语。
“江湖规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是你的恩人,也是你的债主,对不对?”
“欠了债要还清,要不然会倒大霉的,所以你得听我的。”
小绛依旧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