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讥诮的提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而上首的摄政王更是,端庄威严不再,脸色顷刻漆黑如墨。
崭新官袍下的手紧紧攥起,青筋暴突。
他冷冷瞪着走出列队,站的笔直如松的秦殊凰。
她怎么知道北狄人叩边劫掠!这分明是密报!
殿堂上到处难以置信的嗡嗡讨论声,原本好些保持中立态度的官员听到秦殊凰这么说,立刻脸色就变了。
其中为代表的陈御史出列询问,“微臣代众位朝臣询问摄政王,北狄叩边可有此事?”
摄政王此时恨不能直接将说这件事的秦殊凰撕个粉碎。
陈御史为朝中中立官员的代表,如果他这件事有所隐瞒,很快就会失去中立官员们的支持。
所以这个时候摄政王只能说真话不能说假话。
摄政王冷着脸,面色难看至极,“确有此事,本王是昨日晚上才得到的消息,北狄一部族叩边,已被我朝大将带人驱逐。”
为了平息朝臣怒火,摄政王特意将得知消息的时间推迟到了昨日,实际上,摄政王知道的时间比秦殊凰还要早两天。
虽然北狄侵犯边关的军队已经被打退,可事情却已经发生,对边关百姓造成的伤害已经形成。
摄政王再怎么解释也不能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摄政王亲口承认,众臣变得更加震惊和愤怒。
本来就喜欢板着脸的陈御史,面色瞬间沉冷发黑。
北狄叩边这等事事关国体,摄政王竟然瞒着,他不傻,长公主都知道了消息,定然不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摄政王在故意说谎,欺瞒群臣。
这样只有私欲的摄政王,他们这些臣子真的还要继续跟随吗?
这瞬间,刘仁慈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那日秦殊凰请他作为使臣去一趟边关了。
他走出文臣队列,高声道:“启禀皇上、摄政王,这等不重诺言的国家,难道我大武还要继续邦交吗?还要将我大武金尊玉贵的公主送去和亲吗?”
不等摄政王说什么,刘仁慈继续道:“提桑使臣既然是来求娶我大武的公主,为何两手空空,连王庭的聘书和聘礼都没有。别说是勋贵世家大婚,就是普通百姓大婚也有三媒六娉,也有聘礼。这是不是代表,北狄从未将我大武看在眼里,只知索取,犹如吸血蚂蟥?”
其实北狄王庭一开始与大武朝和亲的时候就没给过什么聘礼,大武朝初期,王朝刚刚建立,为了尽快稳固,才不得已与北狄和亲,为此还陪嫁了许多金银珠宝和匠人。
北狄王庭不但获得了大武朝血脉尊贵的公主,还获得了许多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这仿佛是一笔从天而降的横财。
上算上习惯了的北狄王庭哪里会想吃亏,两三代下来,都是空手套白狼。
根本就没想过给聘礼。
和亲这件事本来在先皇时期就要被先皇终止了,哪里想到先皇身体不好,早早驾崩。
于是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刘仁慈的这番指责直捣黄龙,让本来还傲慢的提桑瞬间无话可说。
他求救般的看了眼上首坐着的摄政王,希望摄政王用权柄震住这满堂胆大妄为的臣子们。
摄政王当然收到了提桑的眼神提醒,可他是大武的摄政王,在大武朝堂上怎能顺着北狄人说话。
他面色阴沉如墨,一双眼冷冷看着刘仁慈,“刘大人是什么意思?是想逼迫本王代表大武与北狄宣战?刘大人做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难道不知道战争代表着什么吗?一旦两国真的战起,最先受到迫害就是百姓!到时,你仍可以做你的刘大人,百姓却连家都不会有,甚至身死妻离子散!”
刘仁慈没想到摄政王会用这样的话怼他,当即他皱起眉头,看向上首面色狰狞的摄政王,此刻摄政王心中真的这么想的吗?真的是一心为了大武的百姓?
可其他官员并没有刘仁慈这么理智冷静。
一想之下,摄政王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大家这个时候在朝堂上疯狂怼北狄使臣,将和亲这件事搅黄了,又牵扯到北狄叩边,万一北狄王庭脑子一抽,真的要与大武开战怎么办?
北狄王庭如今是十二皇子在位,十二王子继位三年,今年正好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听说北狄王庭前所未有的团结。
可他们大武,皇帝虽然年轻又快大婚,但是势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异位给摄政王,不确定因素太多,万一皇权更替,再发生战争,就是内外交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