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为了让郭茂赞同他的想法,天子急得都会说大话了,“朕自知没有能力平稳天下,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也没有才德让天下英才都听从于朕的命令。朕今年快要立冠,但连字都认不全,四书五经都没读过,更没有学过怎么处理政务,有朕这么一个皇帝对天下百姓来说无异是场灾祸啊!这个位置应该交给有能力有才德的人来做才是,这样才能让天下稳固!朕虽然愚笨,但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周,这也是朕这个皇帝应该做的事!”郭茂在心里点头,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你当皇帝确实对天下对他们这些支持元里的人都是一场灾难,你唯一能做的正确事情,就是让他们的主公毫无污名地登上皇位,取北周天下而代之。郭茂装作好像被说动了一样,犹豫片刻才迟疑地问道:“那您想禅让给谁?”天子一时愣住了。郭茂不经意地道:“您是天子,若当真要禅位,自然要找一个忠孝节义、仁爱厚道还能让天下人臣服的人,最好此人既有才能又能对您多加照顾,让您还能无忧无虑地过上和从前一般的快活生活。待他禅位之后,若是能封您为诸侯就更好了,给您黄金、良田数不胜数,为您挡住一切艰险阴谋,您一辈子吃喝不缺,钱财不缺,到时候就只管吃吃喝喝享乐就好。”天子不由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对啊,这样的话他既不用担心当皇帝后有一天会被害死,也不用学习四书五经去治理天下处理政务,还能快快乐乐地享受生活了。这样的日子,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吗?那让他过上这种日子的人能是谁呢?天子灵光一动,立刻兴奋地欢呼一声,眉飞色舞地道:“朕决定了,朕要禅位给闻公!”第184章 次日,天子就找到了元里,兴奋地提出要禅位给他。“……”元里也是措手不及。哪怕元里早有猜测,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看着天子这么主动激动的样子,元里都有些无语。他自然是不断推辞,但他越推辞,天子越坚持,恨不得当即就退位给元里。退位是一定要退的,但并不是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元里必须要沉得住气,他要确保万无一失,做好一切准备后再与天子准备禅位一事。元里派孔然留下来整顿扬州水师,令何琅带领三万士卒驻扎扬州,又让周公旦暂代扬州刺史之职留下治理扬州。等臣子都适应了新职位之后,元里便准备出发回幽州了。出发之前,元里觉得好不容易能来趟南方,不体会下古代海岸风情实在太可惜,于是大手一挥就带着男朋友和部下们一同去海边赶海团建。大家伙顿时乐疯了。元里一说去赶海,各个兴奋至极,还有人拎着渔网和锅碗就跑来了。楚贺潮还找着根麻绳绑在了自己和元里腰上。元里拎着麻绳晃了晃,好奇:“弄这个干什么?”楚贺潮弯着腰,动作利落地打了个死结,“你看你现在瘦的,一个浪打过来我都怕把你带走。”元里“哦”了一声,低头看着他冷硬的下颌线,“那你就不怕跟我一起被浪卷走吗?”楚贺潮乐了,咧嘴一笑,“什么浪能连我一起卷动?”元里顶嘴道:“浪要是卷起来,房子都能被卷走。”楚贺潮嘴角抽了抽,拽着元里腰上的麻绳就要走,“行,照你这么说,咱们今日也不用玩了。”元里连忙拉住绳子,急了,“但今天风平浪静的,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大浪!”楚贺潮这才停住手,哼笑着道:“还敢跟你情哥哥犟嘴吗?”元里抖了抖,“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楚贺潮皮笑肉不笑:“那就给按下去。实在消不下去,哥哥我给你亲下去。”元里投降认输。众人各玩各的,也没人打扰元里和楚贺潮。他们两个人被一根粗绳牵着,悠悠闲闲地踩在海面的沙滩上。没走几步,元里就停住了脚。楚贺潮问道:“怎么了?”“鞋子湿透了,”元里皱眉道,“衣摆也脏了,我想脱鞋。”楚贺潮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给他脱鞋卷起裤腿和衣摆,“元里,你离了我可怎么过。”元里哭笑不得,他本来想自己做的,但看着楚贺潮任劳任怨,一副“自己媳妇自己宠”的模样,他也不吭声了,光明正大享受大将军的服务。赤脚走在沙地上的感觉很是舒服,海风扬起岸边众人的衣衫,白云悠悠飘过。元里的小腿被浪花一打,细沙就黏了上去。楚贺潮看着他的腿,眉头皱得死紧,看不顺眼这些沙子,想伸手给打个干净。“你说这海里有没有史前怪物?”元里突发奇想,站在岸边使劲往海里看。楚贺潮余光一下下地瞥过他的小腿,到底没忍住弯腰打了两下,“什么怪物?”“就是身长十几米的水怪,类似恐龙或者巨蟒、巨鳄、巨型鲨鱼的东西,”元里越说越兴奋,蹭地一下往前跑去,“现在的物种肯定比未来的物种更丰富,辞野,你说我能不能找到一个恐龙化石……”楚贺潮正弯着腰,元里跑起来的时候又忘了腰间绳子这回事,话还没说完,一个大浪扑来,元里直接被绳子和浪花给扑倒了,连累得楚贺潮一起栽在了海里。两个人猝不及防喝了好几口水,等浪花退去,跟落汤鸡一样狼狈地栽在了沙子里。楚贺潮拨开脸上的头发,左手抓着绳子一拽,直接把不远处躺尸的元里拽到了自己身边,反身就压了上去,两手辖制住元里的两只手,吓唬人道:“元乐君,都快要做皇帝的人了,你怎么还这么调皮。”元里从嘴里吐出一口海水,苦着脸道:“这水好咸啊。”楚贺潮顿时乐了,他往左右看了一眼,趁没人注意飞快地亲了元里一口,舌头在元里嘴里扫了一圈,砸吧嘴巴回味地道:“确实咸。”元里喉结动了动,把嘴里面的口水咽下,又被咸到了。他踹了楚贺潮一脚,“去喝水漱漱嘴吧。”“不要,”楚贺潮耍无赖地压在元里身上,趁着又一个浪花袭来盖住他们的时候赶紧再亲了元里一口,“先让我亲几口解解馋。”蒙头盖脸的海水袭来又褪去,元里都不知道嘴上是海水的味道还是楚贺潮的味道,只知道越亲越渴。楚贺潮已经按住了他的后脖颈,抬着元里的脑袋亲得越发野蛮凶悍,元里自己也有些情动。湿漉漉的脸庞在海水沙子的映衬下白得仿佛通透的玉石,元里眼神发懵,唇被亲咬得殷红。浪花拍打着腿部,衣衫此起彼伏。远处的人喊着他们吃饭,声音穿过海浪,模模糊糊地传入元里耳朵里。楚贺潮忽然套了个东西在元里的手上。元里抬起手一看,是一串小圆石头串成了手链。这一个个小圆石头只有指甲盖那般大,雕刻粗糙,圆得并不规则,一看就是新手所做。色泽不像普通石块那般干枯,反而有些温润质地。难得的是,这串手链虽然很粗糙,但却被磨得极其平滑,一点儿也不剌手。元里摸了摸手串,露出了个笑,“这是你做的?”楚贺潮拉着元里起身,板着一张英俊的脸,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元里,“去交州的船上闲得无聊,随手做的小玩意,你喜欢就戴着。”顿了顿,他咳了几声,低下声音,“你当初送我的玉菩萨,逃命之时不知道掉哪里去了……你别生气。”元里心中好笑。自从收到楚贺潮报平安的信后,那玉观音便被他小心收了起来。见到楚贺潮之后都忘了拿出来,楚贺潮现在还不知道玉观音到了他的手里吧。元里准备找个机会再把玉观音送给他,这会儿,他只想好好看一看手上的石头手链。爱不释手地摸了几下,元里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抬头惊喜道:“这上面刻了字。”楚贺潮面上一烫,连耳朵都赤红了。他匆匆地拽着元里就往人群走去,急躁地道:“等回去没人的时候你再看,这会儿别看了!”元里憋着笑,“好。”嘴上这么说着,元里却悄悄地把圆石头翻过来,偷摸去看里头的刻字。十颗石头十颗字,这些字逐渐连成了一句话。【乐君,我会为你疾奔而来。】*这一次回幽州,元里并没有走渤海回去,而是走内陆河。每到一地,他都会将天子请出,令州郡官员拜见天子。天子受郭茂影响,以为元里此举是想让他坐稳皇位,吓得每到一个地方都积极主动地吹嘘元里的功绩,贬低自己的能力,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想要禅位给元里的意思。元里则配合地一路苦笑摇头,言明自己无法承担重任。他们倒是还好,但一路的州郡官员都受到了或大或小的冲击。一些早已看清天下局势,知道改朝换代已不可阻拦的人沉默地闭上了嘴。一些忠君忠于北周的人则认为是元里蛊惑了天子,但他们又能做什么?他们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天下大势已归于元里,他们只能期盼楚贺潮和元里因利产生嫌隙。但现实和他们想象之中的相反,楚贺潮竟甘愿屈居闻公之下,丝毫不挣这帝位一下。面对元里所率领的二十余万大军,没有人敢对元里说出一个“不”字。即便有些不畏生死的清道夫想要用性命来维护北周皇室的地位,也丝毫撼动不了元里分毫。“天子有意禅位闻公”的消息,如烈火浇油一般迅速蔓延了出去。这其中,少不了元里部下的推动。相比于外人,元里的部下们早已激动得犹如打了鸡血。日思夜想,无比焦灼地等待主公和天子归来,等待元里登上最高的位置。他们比任何人都想要推动元里登上皇位,比任何人都想要看着新朝诞生。甚至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就算倾家荡产、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但臣子们也有担忧的事情那便是他们不确定元里究竟想不想登帝。刘骥辛、相鸿云等人是认为元里想的,但他们并不能确定。因为元里从来没在他们面前表露过这种野心,而元里的品行又端正而仁爱,对待天子也是尽心尽力。聪明人总是会想多,尤其在这种关键的事情上,文以刘骥辛为首,武以邬恺为首皆是忧心忡忡,忧心元里若是不愿意登基怎么办。但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登基一事已经不是元里一个人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所有人都推着元里往前,即便元里不想,他们也会为主动为元里披上黄袍,“逼”着元里登基。因此,在得知元里胜了陈王之后,元里的臣子们便自发地开始造势了。他们将这则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粮料院也动用到了最大程度,不动声色地控制舆论带领节奏,编造朗朗上口的打油诗在民间传播,令百姓们得知元里爱民之举,勾起百姓们最大的热情和期待,借此造成天下人好像都在热情期盼元里能够登基上位的局面。哪怕有豪门地主不满元里做皇帝,有世家想要强烈抵制,但一看天下人好像都在说好话的时候,他们就迟疑了。反对的人以为自己孤立无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进而沉默下来,不敢光明正大地与天下人敌对。随后,在元里还没回到幽州时,幽州、并州、冀州……有关于元里的各种祥瑞开始百花齐放,一个接一个地来了!要么是白蛇现世,要么是自然形成“天子”两个字的古树,要么是巨大的乌龟……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元里先前在幽州提前预测的雪灾一事,以及元里曾经预测大雨那神乎其神的一幕。这么大的动静,元里不可能不知道。但登基本来就是他的目的,他什么都没说,只当做不知道部下们做的事。这样也好,部下替他做了这件事也省得元里自己去做了。如果是元里自己,他真不一定能厚下脸皮给自己弄出祥瑞征兆造势。这一日,船队经过了荆州。荆州刺史蒋脸色涨红,身后堆积诸多赔礼,亲自带着部下和亲兵等在岸边。在元里的船只经过时,蒋立刻示意众人跪地行礼,而他则是深深行礼弯腰,姿态很低地向闻公赔罪赔他暗害元里部下相鸿云与王谦之,甚至还想用他们示好陈王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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