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身为谋士,刘骥辛自然不赞许元里再一次陷入危险。但刚刚那一幕太过吓人,刘骥辛也隐约听到了元里的话。楚将军和主公是家人,怎么也不会害主公,他又比主公大上七八岁,由他来规劝主公最好。楚贺潮拉着元里的手结结实实地碰到了老虎的獠牙上。入手黏腻,摸了一手口水。机会难得,元里这会儿也顾不得臭不臭了,赶紧多摸了几下,顺便还丈量了老虎的獠牙长度,估计有八九厘米长。好家伙。元里心中咋舌,这牙口要是合在一起,能顷刻间穿过他的手腕。楚贺潮没想到他这么大胆,额头的青筋一突一突。元里还要再摸摸,楚贺潮猛地拽回来了元里的手,下一瞬,老虎牙齿咬碎了木头,吐出了一口的木屑。木屑连同口水喷了元里一脸。元里闭着眼:“……”楚贺潮在耳边冷笑,声音而耳朵沉入大脑,“还刺激好玩吗?”元里脸色发青,“不了。”楚贺潮提着他站起来,林田也拿来了披风。楚贺潮扬手一挥,将披风披在了元里的身上,挡住了元里破败的衣袖。这披风眼熟极了,元里看了一眼又一眼,楚贺潮看到他的动作,扯唇,“怎么,冷了不披,衣服破了也不愿意披我的披风?”实话实说,他现在的模样有些可怕,像是随时都会暴怒而起。元里有些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他就把这句话给问出去了,“将军,我又没受伤,你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发火?”楚贺潮硬生生气笑了,硬朗的面容带着冷嘲热讽的笑,“谁说我发火了,我会为你发火?”元里:“你现在就是在发火。”楚贺潮深呼吸一口气,冷硬地道:“没有。”但他下一句就是:“什么叫你又没有受伤,元里,你是想要气死我吗?!”元里有些心虚,没有反驳。他确实没把刚刚那件事放在心上,哪怕他差点没了手。“后怕”一词对元里来说太过遥远了,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情绪。他从上辈子开始就缺少了这种情绪,但这正培养了元里一往直前、坚定不移的性格。楚贺潮占着理,他足足训斥了元里整个下午,一直训斥到了西边天色只剩下一缕金黄余晖,把元里听得耳朵蒙蒙,整个人脑子胀痛。直到吃完饭,楚贺潮才停了下来,生硬地道:“吃饭。”元里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不是他以往教训楚贺潮教训得太多了,所以楚贺潮这次找到机会想把之前的事全部还回来。但他不敢说。因为他也知道,他说的那几句话确实惹人生气。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着,饭桌上一时只能听到碗筷声响。深秋正是鱼肥的时候,晚饭也上了一道煮鱼。色相看着还好,但鱼肉一放进嘴里就是一嘴的腥气。元里不怎么爱吃鱼,他经常会被卡到鱼刺,对这道食物一向敬而远之。鱼肉做得不好,鱼汤看起来倒是乳白浓厚,元里盛了两勺子的汤,慢悠悠品着汤。一口尝进去,他表情顿时扭曲了,鱼汤比鱼肉还要腥,是腥到令人反胃的程度。元里连忙把鱼汤吐出来,又连连夹了其他几道菜去去腥味,但因为吃的太急,结果直接咬到了舌头。元里表情瞬间皱了起来,疼得直接尝到了血味。楚贺潮看到他表情不对,放下碗筷走过来,“怎么回事?”元里缓了好一会儿,才张着嘴含含糊糊地道:“没事,咬到舌头了。”楚贺潮皱眉,沉声道:“我看看。”元里估摸着咬破了,但不知道口子大不大,他对着楚贺潮伸出了舌头。艳色的舌尖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血迹,右侧破开了一个小口子,还正在往外渗着血。楚贺潮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了河边随处可见的小红花,风一吹雨一打,就能缠缠绵绵地在草地上流下了红色花汁。他喉结滚了滚,低声呵斥,“怎么这么不小心?”元里皱皱眉,合上嘴巴。楚贺潮眉头一挑,有些痞帅的野性,“怎么,说你你还生气了?”“没有,”元里别过脸,“我是嘴巴疼。”楚贺潮端了杯水给元里漱漱嘴,元里足足漱了两杯水下去才没了腥味。楚贺潮又准备叫疾医来,被元里阻止了,“谁没咬破过舌头?这点小伤不需用叫来疾医。”身经百战,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伤的楚贺潮也没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听元里说完之后,他也没坚持叫人。只是等吃完饭后,又让元里过来给他看看伤。吃完饭后,元里便回房休息了。晚上,有仆人告诉楚贺潮府内烧了一池子的水,请楚贺潮过去泡澡。楚王府的浴房里有一个大池子,建造得格外奢侈精美。但因为秋冬烧水废柴,要烧满一池子的水更是浪费柴火,楚贺潮就没用过几次那个池子。他闻言问道:“哪里来的柴?”仆人道:“元公子派亲兵前去剿匪,是在山匪那里收缴的柴火。”楚贺潮若有所思,突然问了一句,“他过去了吗?”仆人知道这个“他”是谁,道:“元公子说不了,他已洗过了。”楚贺潮顿时意兴阑珊,但也不想浪费柴火,去往浴房的时候让仆人去叫杨忠发几个部下,与他们一起泡泡池子。杨忠发、韩进和何琅三人来得很快,二话不说脱掉衣服跳进池子里,舒服得啧啧感叹,“将军啊,早就让你把这个池子给用起来,你就是懒得用。你楚家堂堂的三世二阁老,结果就过得这般寒酸,还不如随便一个地方豪强地主。你现在看看,这满满一池子水洗起来多舒服?”楚贺潮懒得给他们一个眼神。杨忠发忽然捏着鼻子,往池水里猛地一扎,又被呛得赶紧冒出了水面,咳嗽了好几声。何琅哈哈大笑,“杨大人,你这是在干啥,口渴了也别喝咱们的洗澡水啊。”杨忠发瞪了他一眼,“我这是想起了元公子曾经说过的话,在学着凫水呢!”说完,杨忠发便把元里曾经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了他们听。听完后,这两人也觉得甚有道理,也跟着杨忠发一样,开始试着凫水。楚贺潮看着他们在池子里到处扑腾,居高临下指导着:“双腿要先并拢抬起,再分开蹬出去,手掌由里往外划。”杨忠发稀奇,“将军,你竟然学会水啊?”并不会水但是被元里教过一晚上的楚贺潮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嗯。”三人连忙恭维起楚贺潮,又继续练着水。练着练着,又开始说起了荤话。何琅忍不住跟楚贺潮说道:“将军,听说元公子送了你两个虞氏美人,但你并不喜欢?”楚贺潮漠不关心地点了点头。何琅道:“前些日子,我在府上见到了那两个美人,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说话那叫一个轻声细语,将军这都不喜欢,那得喜欢什么样的美人啊?”楚贺潮从他神色中看出了几分慕艾之色,“你看上了?”何琅脸一红,也直接道:“我想娶其中的长姐为我夫人,还请将军成全。”楚贺潮正想要同意,又想起了曾对元里说的话,摆了摆手道:“我跟你们元公子说过了,这两人交给他处理,你想要人那就去跟他要。”何琅失望道:“好吧。”杨忠发勾着何琅嘿嘿一笑,“你小子不错,才立冠两年就知道娶媳妇了,哪里像咱们将军,怕是连亲女人的滋味都没体会过。”他就是在指桑骂槐,催促着楚贺潮赶紧完成人生大事,说完就转过脸去看楚贺潮,“将军,你没亲过吧?”楚贺潮怔了怔,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了一张艳红的唇和流血的舌尖。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后,脸色就沉了下来,忽然抬手给自己两个响亮的巴掌,转身披上衣服大步离开了浴房。留在池子里的三人面面相觑。第43章 那一虎两狼也不知道楚贺潮怎么处置的,元里之后再也没在府中见过它们。说起来还有些可惜,元里其实很喜欢那么野性难训的猛兽,他欣赏它们身上勃勃的生命力,尤其是老虎,那斑斓张扬的虎纹实在太有吸引力了,谁能拒绝得了这样的大猫?他原本还想去找楚贺潮问一问一虎两狼哪儿去了,但奇怪的是,楚贺潮不知道在忙什么,元里硬是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人。不止平时见不到人影,连吃饭的时候都没见到过楚贺潮。元里疑惑了几天,到最后都放弃了,不再试图找到楚贺潮。没过几日,剿匪的骑兵们送上来了一件重要的情报。在邬恺和汪二带着人剿灭蓟县周边的匪贼时,他们从土匪的嘴里得来了一个消息。幽州内有一个最大的土匪窝,跟兖州的沂山军一般无恶不作。这群土匪常年待在渔阳郡中一个名叫九顶山的深山里,每到深秋便会劫掠周围的村县,百姓深受其害。不止如此,他们还从土匪的嘴里挖出来了一条消息,原来这些大大小小的土匪窝都有些联系,各州郡的土匪竟然也有联系,偶尔彼此会互通有无,打听各州的情况如何。如果有哪个州的刺史脾气软,不敢多管土匪,他们就往哪个州扎堆聚集,专程欺负那里的百姓。九顶山上的这些土匪,就和翼州、青州、兖州中的一些土匪窝有联系。因为幽州许多年没有主人管理,各地的郡守也都是只顾着自己忙着敛财的人,所以幽州内的这些土匪都极为猖狂,他们已经把幽州当成了他们烧杀抢掠的沃土,把自己看成了幽州的土皇帝。当元里和楚贺潮回来之后,蓟县周边的这些土匪就把消息传给了九顶山土匪。九顶山土匪本来也是吓了一跳,以为楚贺潮要带兵常驻幽州了,最后得知楚贺潮只是暂留,而暂掌幽州刺史之印常驻幽州的只是一个还没立冠的小子后,他们顿时放松了下来,哈哈大笑,完全不在意了。土匪们根本就没把元里放在心上,他们不信一个毛头小子能干出什么威胁他们的事来。蓟县周围的土匪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这样的轻视换来的却是被铁骑踏平的土匪窝。他们终于开始害怕了。元里看完这些,面无表情地放下了纸张。书房中,邬恺和汪二经过近日连翻的剿匪胜利,变得更为稳重自信,气势已然有了将领该有的威严。此时此刻,他们满面都是硬压着的怒火,等元里看完之后,汪二立刻就抱拳道:“主公,属下请命想前去渔阳郡剿灭九顶山这群匪贼!”邬恺沉声跟上,“属下愿与汪兄弟同往!”他们心里都憋着一团火气。这火气并不单单只是为了百姓,更是因为这些土匪对元里轻蔑嚣张的态度。元里教他们识字,给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们对元里忠心耿耿,完全无法忍受这些土匪对元里的的轻视和侮辱的嘲笑。钟稽也在书房中,听完全程后,他同样痛恨于这些土匪的所作所为。他咬牙站起身,“元公子,请让我也跟着同去。我想要亲眼看着这些匪贼被剿,否则心中难安!”元里没让他们失望,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剿,必须剿!还必须在冬日来临之前把九顶山的匪贼给我剿了!”既然已经开始了剿匪的头,那就一鼓作气全部剿完。否则给他们一个冬季休养生息,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遭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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