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士兵们家境不好,地位低下,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吃上一口肉,肉都没吃过更不要说杀猪。他想了想,笑道:“他们虽然不能杀猪,但能干的其他事情还有很多。猪不止得杀,还得烫毛洗猪,放血割蹄子等等,一头猪挣扎起来力气可不小,最起码得二三个人帮忙压住。就让咱们的士兵做些烧水烫毛的活计吧,这也是个需要很多人的累活。”将领们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活计好!”别说累,只要士兵们知道杀猪后能吃到猪肉,绝对兴高采烈地埋头干。在古代,杀猪也得挑日子。元里看了看黄历,便将杀猪的日子定在了五日后。将领们琢磨了琢磨,询问了楚贺潮之后,便带着士兵上山砍柴,准备杀猪那日烧水烫猪的柴火。士兵们就如同将领们猜测的那样,得知自己即将帮着杀猪,杀完后会得到猪肉补偿后,一个个激动得睡不着觉。五日里天天盼着杀猪那日的到来,跟着将领上山砍柴的时候更是劲头十足。在这样的干劲下,一车一车的柴火运到了养猪场附近。元里也没闲着,他派人在蓟县本地去找会杀猪的人,家家户户敲门去问。要是有肯过来帮忙杀猪的,杀完猪后便能分得工钱和猪肉。士兵们敲门寻问的时候,百姓们都很害怕,什么都不敢多想,哆哆嗦嗦地指出了会杀猪的人。他们附近就有一个叫胡老爹的人,年轻时候是个屠户,现在落魄了,就住在最后面一间破茅草房里。百姓们躲在屋里看着士兵走到那间破草房里,过了一会儿,就见胡老爹感恩戴德地把士兵送了出去。等士兵离开巷子之后,百姓们好奇去问:“胡老爹,你怎么这么高兴,士兵来找你们是做什么的啊?”胡老爹仍还激动着,他乐呵呵地道:“兵爷说是请我去杀猪,说每杀一头猪,就给我一百文钱,还有一斤的猪肉。”“什么?”其余百姓纷纷惊讶,连忙追问,“是每杀一头猪都给这么多钱吗?”胡老爹就说不清楚,“反正我一个老头子也穷惯了,不怕被骗。让我杀猪我就去杀猪,要是能有工钱和猪肉,那就更好。要是被骗也没什么,最多出出苦力而已。”其他人一听,心想也是这个理。便连忙回家去找身边是否有会杀猪的人,告诉他们这件消息。终于,五日时间一晃而过。元里对今日也很是期待,一大早便起了身,特意穿了一身旧衣武装,把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精神奕奕地踩着靴子带人来到了养猪场。养猪场旁边已经来了许多的人,除了来帮忙的士兵和杀猪的百姓之外,还有一些大着胆子前来围观的百姓。元里也没赶走他们,直接令人打开围栏,先从里面拉出来一百只公猪试试手。一百只公猪听着不多,但聚集在一块的时候也是密密麻麻,猪挨着猪。围观的百姓们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被这些猪给晃花了。好多猪!他们生平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猪!士兵们两三个人制住一只猪,杀猪的人磨着石刀,不远处的士兵们则开始生火烧水等着烫毛洗猪,火花四处燃起,热气白烟滚滚,处处都是红红火火。猪全身上下都是宝贝,猪血营养丰富,不能浪费,宰猪放血时要及时接好放在一旁。猪下水也能吃,板油腮肉等边角料都可留着香皂坊使用,元里特意让人将猪胰和白花花的肥膘取出来单独放着,准备炼油。一条条处理好的红肉放在扑了一层布的地上,前蹄和前蹄堆放在一块,后蹄与后蹄堆放在一块。一旁便是满地的骨头和成堆被洗刷下来的猪毛。肉越叠越高,杀猪的人头顶出汗,但也越来越兴奋。一头接着一头,累是累了点,但当真过瘾。有不少士兵手脚灵活,跟着看多了屠户如何杀猪之后,也拿着石刀试着上阵。士兵们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整个场面热热闹闹地写满了“大丰收”三个字。在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时不时发出阵阵惊呼感叹之声。明明他们只是在围观,但看着看着,心里却也跟着产生了一股满足之情,时不时看上成堆的肉一眼,就跟自己吃过了一般,打心眼里觉得乐呵。张、刘、虞三家送来的猪,和元里养的猪并不一样。这些猪没被阉过,长得没有元里农庄的猪肥壮白嫩,还透着股浓重的腥气,血味一弥漫,到处便是腥臊之气。这也是元里下定决心要宰杀公猪的原因。这么多没被阉过的公猪放在一块,时常会彼此攻击,发生躁动。元里在宰猪场地待久了,熏得鼻子都要失去了嗅觉。他到处巡视了一遍,看了几只猪被宰杀的过程后,也起了兴致,拿了把石刀准备自己杀只猪。还没动手,就听见有士兵朝身后喊道:“将军!”元里转头一看,便看到杨忠发和何琅一左一右的跟在楚贺潮的身边正往这边走来。元里抬手和他们挥了挥手。瞧见元里之后,杨忠发便眼睛一亮,带头走过去,“将军,快点儿,元公子叫我们快去呢。”楚贺潮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跟在其后。等走近一看,便看见元里拿着石刀,正磨刀霍霍向着猪羊。何琅惊讶地“呦”了一声,好奇道:“元公子,你这是打算自己杀猪呢?”“对,”元里给自己的举动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底气十足地道,“杀猪的人手不太够,我也跟着试一试。”杨忠发是恨不得把元里当财神爷一样捧着护着的,连忙道:“这种粗活怎么能交给元公子你呢,来来来,何琅,我俩来当回杀猪的屠夫。”“不用,”元里婉拒道,“我都看得明白了,知道怎么杀猪,两位大人就看着吧。”说完,元里便弯下腰,拿着刀小心翼翼地贴近了猪的脖颈。但刀一贴近公猪,公猪便好似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剧烈挣扎了起来。元里眼疾手快地一刀落下,士兵连忙拿过木桶接血,没过多久公猪就没了气息。用开水烫过猪毛之后,元里又开始切猪肉,一只猪忙完后,他已经满头大汗。士兵把肉抬走,又抓了另外一只猪过来,元里正要继续,手里的刀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抢了过去。元里抬头一看,楚贺潮已经站在了猪面前,摆出要杀猪的架势。元里不解:“将军?”“去后面待着去。”楚贺潮没看他,右手有力地握着石刀,好像略带不耐,“赶紧的,这里缺你一个杀猪的了?”元里擦擦脸上的汗,一张脸带着汗意微红,他狐疑地看着楚贺潮,“将军,你会杀猪吗?”楚贺潮没说话,直接弯下腰拽住了缠着猪嘴的绳子,石刀干脆利落地一抹,手掌在猪脑上一压,整只猪呜咽几声,想要挣扎却被定在地上抬不起脑袋,楚贺潮手臂绷起起伏的肌肉,没过多久,猪的抽搐逐渐消失不见。等烫毛之后,楚贺潮又像元里一般剖开了猪的内脏,他的刀尖精准地落在元里刚刚杀猪的每一个位置。但他表现得太过轻松和娴熟,看起来便像是真正身经百炼的屠户一般,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杨忠发和何琅惊呼,“将军什么时候这么会杀猪了!”元里的眼睛越来越亮。他看得明白,楚贺潮不是会杀猪,他只是在模仿元里刚刚的那套杀猪的动作而已。只看过一遍就能记得一模一样,楚贺潮的记忆力了不得。这一只猪被带下去后,又一只猪被抬了上来。元里直勾勾地看着楚贺潮,想要证实一番自己的猜测。但在他的目光下,楚贺潮忍无可忍地直起身,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浓眉皱起朝元里瞥来。“你去后面待着去。”他加重音又说了一遍。元里果断拒绝,“我就在这看着你。”“腾”地一下,这句话让心里头一下子烧起了火。楚贺潮眉头皱得更深,心火烧得他难受,“你在这杵着,风都给我挡住了,回去喝水洗把脸去。”语气有些凶。元里:……他转身走了。楚贺潮松了口气地转过身,继续杀着猪,喃喃自语,“把老子看得心烦气躁。”第46章 楚贺潮自从上次扇了自己两巴掌后,便一直强行不去回忆那件事。脑子里一闪过元里便再给自己一巴掌。这几日没见到元里,他压制的效果很不错。这就证明了楚贺潮上一次想起元里唇舌的画面只是一时的晕头而已,这让楚贺潮松了口气。也有了底气敢再面对元里。但被元里一看,楚贺潮还是躁得难受。没有元里在旁边后,楚贺潮顿时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能认真干活了。他动作利落地杀着猪,没多久就弄完了手上这一只。元里去后面洗了把脸,又喝了点水润润嗓子,坐在树下休息了一会。但没过多久,他又闲不住地到处溜达了起来。时不时跑去看看别人怎么杀猪,再去数一数已经杀了多少猪,最后又跑到栅栏旁跟百姓们唠家常。楚贺潮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就看到元里正站在栅栏边和百姓说话。他皱皱眉,把刀递给士兵,擦擦手走了过去。元里正细细询问着老百姓们的衣食住行,“今年田地里的收成都还不错吧?冬季快要来了,家中柴火和木炭可有?”幽州是北周最东北的那块,不止地处偏远,气候也很恶劣。这里一到冬天便是寒风凛冽,冰天雪地。不少贫困的百姓都会因为冬天过于寒冷而活活冻死。元里的心中其实一直藏着一个忧虑。系统的来历并不清楚,但显而易见的是,系统每一个任务的发布都和元里正在经历的事情有关,而任务完成的奖励也是元里或近或远能够用得上的东西。比如香皂换来的家底,细盐换来的交易,还有即将能对分娩母猪用上的《母猪的产后护理》。即使是还没有开始做的白砂糖,这个奖励也带着明显的预见性。因为这个奖励是拜师完成的奖励,拜完师后欧阳廷就被派去了南方做刺史,这才给了元里写信给欧阳廷,拜托欧阳廷为他寻来甘蔗做白砂糖的机会。因此,元里认为系统给的任务奖励都带有对未来的暗示。而在没完成的系统任务中,系统已经给出了两个和冬季保暖有关的东西了。一个是入仕后才能获得“棉花”,一个是平定沂山军后的奖励“煤矿”。这两种东西没办法不让元里多想,又是棉花又是煤炭,难道今年的幽州冬季会有雪灾?但元里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不是今年有雪灾,而是明后年的冬季会有雪灾。因为无论是获得“棉花”的任务还是获得“煤矿”的任务,元里都不可能在今年冬天来到之前完成。如果今年冬天真的会有雪灾,系统准备给他“棉花”和“煤炭”预防此类事情发生,那就没必要给元里设置一个目前无法完成的任务条件设置了,否则这不是耍人玩的吗?元里从其中窥探出了这个猜测。如果今年冬天真的能够平稳度过的话,那么在他立冠入仕后的第一个冬天,他便得提前准备应对雪灾的东西了。只希望他猜的没错,元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将刚刚的想法放下,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百姓身上。元里虽然面容年轻,但气质沉稳,卓尔不凡,被他问话的百姓不敢说谎,一五一十地将家中情况一一道来。今年因为有元里坐镇幽州,元里先前又给了蔡集等一众广阳郡官员一个下马威,所以今年秋收,各级官员都不敢乱动手脚,尤其是蓟县的官员。蓟县的百姓们今年没有多被搜刮粮食,自然是比以往好些。但幽州内荒凉,人烟少,许多荒土都没被开垦,再好,其实也就那样。百姓们在幽州内住了不知道多少年,他们对付寒冬自有一套,只要不是雪灾冰雹等天降大灾,他们也能勉勉强强活着度过冬日。元里本以为百姓们会期盼一个暖冬,但出乎元里预料的是,百姓却期盼着冬天寒冷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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