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敏,上官锦云给夏帮主这一声大喝,如闻焦雷,脸色骤然一变,双双站起身来!
“啊!岳少爷,小姐,不错!就是这两个贼子!”春梅仇人对面,娇喊声中,一条纤小人影,抢先飞出,往六个红衣大汉掠去。
黑龙帮四名手执单刀的弟兄,此时堪堪奔近,就被褚志光挡住去路,暴喝一声:“回去!”
双掌齐发,推出两股极大掌风,往四人身前劈去!
四个黑龙帮弟兄平日不过略谙武功,此时一见人家劈出掌风,劲急凌厉,他们四人那敢硬闯,赶紧向两边急闪。就在这一瞬间,只见一条瘐小人影,迎着掌风,欺身直上。
“还不给姑娘滚开?”“劈拍”两声,褚志光脸上立时被人家左右开弓掴了两掌!心中又惊又惧,忙不迭倒退一丈,定睛瞧去,站在面前的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缟衣少女,不由怒火陡升,狞吼一声,正待往春梅扑去!
蓦听岳天敏一声断喝,双手遥招。
“呼”!“呼”!两条红影,突然凌空飞起,越过谌不宜,褚志光等人头顶,“拍达”
摔落地上!
昆仑一少使出这一手“纵鹤擒龙”的“擒龙手”,当真快逾闪电,把大家瞧得瞪目结舌,谁也没看清楚。
王三元,何成蛟两个贼子,早已被摔得昏死过去。
四个黑龙帮弟兄,一时怔得呆了半晌,才赶上一步,把两人按住!
“哈哈,岳少侠果然不愧昆仑一少,老夫不自量力,倒要讨教几招!”
凤尾帮主陆飞羽,敞笑声中,大步而出。
岳天敏含煞双目,忽然一收,抱拳笑道:“陆老帮主威震太湖,叱嗟江湖,何苦与赤衣教沆瀣一气,自毁盛名,依在下……”
“住口!”陆飞羽横行江湖数十年,方才若非见机得快,险被春梅“一指禅”击中,已是老羞成怒,强捺下去,此时那还忍得?他浓眉陡剔,厉笑道:“多言无益,难道岳少侠不屑赐教吗?”
他说话之间,业已欺近。
岳天敏却视若无睹,依然脸含笑容,徐徐的道:“在下不过为陆老帮主一世英名著想!”
陆飞羽嘿嘿冷笑,怒道:“你敢小觑老夫!”一掌挥出,直往岳天敏胸前拂去。他挟怨出手,掌力运足十成,劲风雷奔,呼啸而出!那知掌风虽猛,一到岳天敏身边,却像潮水般往两边分开,竟然连昆仑一少的衣角都没飘动一下。这可真把湖海枭雄的凤尾帮主震住,立时胀得色若猪肝。一掌未收,左手一掌,用尽生平之力,又如排山倒海,轰然发出!
“哈哈!陆老帮主你现在该明白了吧!”岳天敏一声敞笑,迎着击来掌风,跨步向前,直往陆飞羽走去。
陆飞羽脸色倏变,暗叫不好!此人业已修成道家玄门罡气功夫,如果此时猝然出手回击,自己万万措手不及。心念疾转,要待后退,那里还来得及?
昆仑一少笑容未敛,右手小指,早已迅速无比,对准陆飞羽鼻孔,虚虚弹出!
只听陆飞羽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垂头丧气,默然无语的回头往椅子上坐去。
就在陆飞羽第二掌轰然发出之际,沼吴堂主丁正,一对铁掌已把黑妖狐阮惜分,逼得香汗淫淫,步步后退,绣鸾刀还手乏力。在她心中想,自己稍呈不支,花太岁谌不宜决不会坐视不救,是以银牙暗咬,一步步往谌不宜身边退去。那知蓦地里一团狂飙,像雷霆万钧,往身后撞来,那正是陆飞羽用尽生平之力,发出的第二掌。
岳天敏虽然逆掌而进,但并没将他掌风阻挡,是以冲出之势,依然十分凌厉。
黑妖狐还算见机,发觉不对,立即打旁里闪避!但沼吴堂主丁正是何等人物,铁掌如轮,步步进逼之时,那还容她逃出手去,冷嘿一声:“妖妇纳命!”呼呼两掌,直劈而出。
黑妖狐阮惜分,堪堪闪开陆飞羽的掌风已是吓出一身大汗,再要招架已是不及,只听惊叫骤起,“砰”的一声,妖娆玲珑的娇躯,给结实实,挨了一掌。绣鸾刀呛啷落地,人也跟着往后倒去!
花太岁谌不宜心头大惊,厉吼一声,直往丁正扑去,他身形才动,只觉眼前青影乍闪,一个人正好拦在自己面前!
谌不宜眼看心爱之人,被丁正一掌劈倒,生死未卜,急怒攻心,双眼通红,连来人是谁都没瞧清。
“挡我者死!”他活像一头疯狗,两手紧握拳头,蓦然往前发出!这是情急拼命,双冲拳的力道,自非小可!但听砰然轻响,花太岁一双拳头,宛如击中败絮,身子被震得踉跄后退了四五步,才行站住!
“蓬!”又是一声大震,那是从日月堂主许君武,和流沙掌李金两人所发出!原来他们各展身手,激战多时,依然难分胜负!
日月堂主许君武在黑龙帮中,为五堂之首,武功精湛,内力浑厚,经过一阵拼耗,虽然发觉对方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但自己在帮中的地位和敌人久战不下,岂非有损颜面,是以存了速战速决之心。掌法一变,劲风呼呼,直劈横击,力沉势猛,改为硬拼硬打!
流沙掌李金纵横江湖,也少有对手,这时一见许君武存心硬拼,那肯退让,也立即双臂加劲,迎着击出。双方拳掌接实,发出蓬然巨震,各自被震退了一步!
日月堂主许君武一退即上,双掌合击,一招“日月双悬”,疾扑而出,同时右脚也蓦然飞起,使出“怀心踼腿”。一时之间,两招迅猛绝伦的攻势,一齐出手。
流沙掌心头微凛,刚才一招硬拼,势均力敌,对方功力和自己只在伯仲之间,怎么并不调息,又这等猛冲而来?心念转动,双臂往前一分,硬架来势,右腿也同时飞起,往许君武踢来右脚踢去!又是一声砰然大震,两人四臂两脚,同时接实。
“嘿!”
“嘿!”
两声闷哼,两条人影,又各自震退了三步!接连两招硬拚,大家全都感觉有点真气不继,血气翻腾。
流沙掌李金,正在运气调息,猛听许君武大喝一声,重又欺身疾进,右掌闪电般拍来,等到警觉,对方掌势,业已到达前胸。
流沙掌待要闪避,那里还来得及,只觉前胸如中巨杵,内腑猛震,双目金星乱冒,喉头一甜,足下再也站立不稳,踉跄后退。张口喷出一股鲜血,人已摇摇欲倒!但他总究功力深厚,虽受巨创,猛的强压血气,眼中射火,一语不发,连起全身功力,对准许君武,劈出一掌!这一突起发难,去势奇速。
许君武真力消耗过多,反应自然不似平日灵活,侧身一让,虽已避过正面,但左肩还是被流沙掌击中。只觉骨痛如裂,身躯也摇摇晃晃的后退不迭!流沙掌拼命一击,强压的血气,又骤往上翻,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一阵天昏地旋,移动了几步,忽的摔倒地上。
黑龙帮的人,眼睁睁的瞧着两人硬拼硬砸,同时身受重伤。但武林中人,讲究名重于命,是以谁也不好助手出拳,这时两败俱伤,才由帮中弟兄,把两人同时扶起!这一段经过,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转眼之事,和黑妖狐阮惜分之死,差不多先后发生,也是花太岁谌不宜抢身踪出,双冲拳骤发,反被挡在面前的人内力反弹。震出四五步,同一时候!
谌不宜定睛瞧去,那挡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昆仑一少岳天敏!他明明前胸中了自己双冲拳尽力一击,却依然负手而立,面含微笑,浑若无事!再一打量,自己心爱之人黑妖狐阮惜分脸如金色,嘴角流出一滩黑血,早已香消玉殒!
流沙掌重伤踣地,四明巨寇褚光志却被缟衣少女点了穴道,呆若木鸡。
凤尾帮主陆飞羽颓然坐在靠椅上,一声一发。跟随自己前来的江南总分坛一干高手,死的死,伤的伤,一败涂地,全军尽墨!
花太岁惊、骇、急、怒,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为**,双目充血,悲愤填膺!
这是他从嶓冢山崛起,从未有过的惨败!不但江南总分坛从此瓦解,弄不好自己还得遭受教中的严厉处分——“整肃”!
花太岁蓦地一横心,厉声喝道:“姓岳的,本堂主和你拼了!”“了”字堪堪出口,陡觉一缕辛辣无比的气味,攒入鼻孔,心头一凛,禁不住一连打出两个喷嚏!
昆仑一少岳天敏,还是含笑而立,但两道清澈如电的目光,却紧盯在花太岁脸上。使人感到不怒而威,不寒而栗。
谌不宜白皙的脸上,神色瞬息千变,他似乎怔怔出神,考虑着一件重大之事。突然,从犹豫变为坚毅,流露出一种新的生命。他回过头去,左手向侍立身后的四个红衣大汉,微微一招!四个赤衣教徒,立即趋近身边。
花太岁谌不宜一咬牙关,奇快无比从身边掣出佩刀,横扫而出。四个教徒,做梦也想不到谌堂主会骤下辣手,连哼也没有哼出,刀锋掠过,四颗人头骨碌碌滚了下来!
花太岁毫不怠慢,抹干刀上血渍,插入刀鞘,蓦地仰天一声狂笑,双拳环抱,朗声说道:“夏帮主,岳少侠,咱们后会有期,恕兄弟失陪!”说完,迳自往厅外走去!
黑龙帮主夏峻峰立起身来,呵呵笑道:“谌兄何不稍留,让夏某略尽地主之谊!”
采薇叟连忙低声拦道:“帮主让他去罢!”
一面向厅外喝道:“弟兄们快替谌堂主准备船只,送他过江。”
谌不宜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影之中!凤尾帮主陆飞羽,此时忽然站起身来,但他还没开口。
夏峻峰已跨前几步,抱拳笑道:“兄弟适才开罪之处,还请陆老哥多多原谅!”
陆飞羽老脸一红,惶恐的道:“夏帮主言重!兄弟误信妖言,终至不可自拔,若非岳少侠神术赐救,兄弟将万劫不复,何颜见人?兄弟此时急须赶返太湖,略事整顿,各大门派集会君山,对抗赤氛,兄弟愿随诸公之后,以供驱策!”
黑水龙王哈哈大笑道:“陆老哥深明大义,正是江南之幸,时间不早,兄弟意欲屈留陆老哥一宵,俾作长夜之谈哩!”
这时岳天敏也走了过来,向陆飞羽致歉,陆飞羽也连连道谢,为自己解除赤衣教“圣水”之德。大家一阵寒暄,岳敏天又从怀中掏出“灵宝丹”,给日月堂主许君武,流沙掌李金两人服下,一面又替流沙掌闻上少许“乌风散”,再由帮中兄弟把两人抬入后房休息。
夏峻峰吩咐帮丁,把四明土寇褚志光和王三元,何成蛟三人,暂时收押。
凤尾帮主陆飞羽,岳天敏以及上官锦云等人,也由夏峻峰特别招待在贵宾馆中。一宿无语,第二天清晨,黑水龙王夏峻峰因四明土寇褚志光早就和赤衣教互通声气,恶迹昭彰,就吩咐枭首示众。
一面又在花厅上替岳天敏上官锦云父母,设起灵堂。一时素帏高悬,哀乐齐奏!黑水龙王夏峻峰,采薇叟率同五堂堂主,和凤尾帮帮主陆飞羽,流沙掌李金相继奠拜。
岳天敏、上官锦云双双跪谢。然后由四名帮众,押着双头鼠王三元,水蛇何成蛟两人,在灵前跪下。这时两人自知死在目前,直吓得脸如土色,全身觳觫,委顿在地。
昆仑一少岳天敏,仇人相对,份外眼红,他剑眉直竖,星目含煞,一张冠玉似的脸上,满是悲愤之色,一步步向跪在厅外的人走去!
上官锦云紧跟在敏哥哥身后,她泪痕满面,娇躯颤抖!
“爸爸!上官伯伯,伯母,敏儿今日手刃贼子,报仇雪恨,三位老人家在天之灵,可以含笑瞑目了。”
岳天敏热泪盈眶,喃喃默祷,右手一抬,呛啷啷一声清响,寒光耀眼,龙形剑倏然出匣!上官锦云也同时掣出长剑。手起剑落,王三元,何成蛟两颗人头,同时落地。
帮丁早已准备好金漆托盘,把人头盛上,供到灵帏前面,岳天敏,上官锦霎,双双哭拜下去,春梅也陪着拜祭。
岳天敏站起身来,走到夏峻峰面前,蹼的跪了下去,口中说道:“在下兄妹得雪不共戴天之仇,全仗帮主鼎力,请受在下一拜。”
黑水龙王慌忙一把扶住,说道:“岳老弟怎好如此说法?黑龙帮如无老弟适时赶来,可能已被赤衣匪教所乘,咱们道义之交,老夫不向你道谢,你倒先客气起来,何况这两个贼子,乃是老弟亲手拏下的,快不可如此,否则岂不见外了。”
说着握了岳天敏手臂,一同往前面大厅上走去。
帮丁们早已摆好酒席,这是黑龙帮替凤尾帮主陆飞羽饯行。另一面也算是替岳少侠,上官姑娘大仇得报的庆功之宴,席间流沙掌李金因了解赤衣教迷失本性的“圣水”之毒,并承岳天敏慨赐疗伤圣乐“灵宝丹”,心中十分感激,连连致谢。
他和日月堂主许君武,倒是打出来的交情,惺惺相惜,谈得极为投机。
许君武乘机再三挽留,要他暂住石臼湖,只等君山会后,各大门派和赤衣教正式订下约期,同赴消敉赤祸之战。
大家笑语融洽,宾主尽欢,不必细表。宴后,凤尾帮帮主陆飞羽,急于赶返太湖。
岳天敏也因此行任务业已达成,不但黑龙帮的危机安然渡过,自己不共戴天之仇,也同时得报,即须回转君山覆命,这就同时向黑水龙王告辞。
夏峻峰吩咐帮丁,准备大艇,一面和采薇叟亲率五堂堂主,直送到水寨码头,订了后会,才依依而别。
却说岳天敏,上官锦云,庞小龙,春梅四人,别过众人,下了黑龙帮特备快艇,到乌溪登岸。早有帮中弟兄牵了马匹在岸上伺候。四人三骑上马之后,就取道芜湖,南陵,到达青阳,已是初更时分,就在城中落了客店。
岳天敏因自己下山以来,奔南闯北,从未回山探视,这次道经九华,正好顺便上昆仑下院晋谒二师兄,以便报告君山大会情形。当下和上官锦云商量了一阵,要她们在店中等候,自己准备第二天上九华一行。
上官锦云一切自然以敏哥哥为主,听他这么一说,知道昆仑下院乃玄门修真之地,自己三人不便跟着同去。
一宿无话,翌日清晨,岳天敏骑上赤龙驹,迳向九华山而去。等庞小龙起来,听说岳哥哥独个儿走了,没带自己同去,不由噘着一张小嘴,兀自不依。
上官锦云对这位被自己姑母从小骄纵惯了的小表弟,真是毫无办法,再三哄骗,答应等吃了午饭,和他一起出去逛街,才算把他逗乐,睁着小眼睛问道:“姐姐,你答应了可得算数。”
上官锦云笑道:“姐姐几时骗过你来?”
庞小龙喜得扮了一个鬼脸,一蹦一跳的往房外就跑,上官锦云也并未在意。到了中午时光,不见庞小龙回来,先前还认为小孩子家贪玩,在客店附近留连忘返,连午餐都记不得吃了。
忽见春梅匆匆走来,急道:“小姐,龙官不见啦!婢子在附近找了一遍,连一点影子也没有。”
上官锦云听得心中大惊,忙道:“这小鬼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别惹出事来,春梅姐姐,我们快分头找找。”说着,略一结束,带了随身兵器,两人走出店门,分头找寻。
青阳县地方不大,春梅在大街小巷,来回不知跑了几遍,那里找得到庞小龙?傍晚时候,她空着肚子,回转客店,等了一阵,连上官锦云也迟迟没有回店。她深信小姐的武功,已尽得西天目真传,就是庞小龙年纪虽小,普通江湖之士,也莫想胜得了他。何况此地临近九华,昆仑下院所在之地,决没有吃了豹子胆的人,敢在这里惹事。心中尽管这样想着,但事实上时间一点一滴地溜了过去,天黑了好一会,上官锦云依然没有回来。
春梅等得有点坐立不安起来,蓦地想起早晨岳少侠走后,庞小龙就噘着小嘴不依,说岳哥哥没带他同去,说不定他独个儿偷偷的上九华山找岳少爷去了?
小姐可体因城内遍找不着,已向城外找去?也许她早已想到这一点,此时正往九华赶去?
她觉得自己猜想十分有理,这就吩咐店伙送来晚餐,胡乱吃饱,也急匆匆的往西赶去。
这时城门早已关闭,春梅微一迟疑,立即柳腰一屈,凭空拔起,跃上城垛,然后莲足轻点,飘落城外,立即展开轻功,一路向九华山奔去。一口气跑了约有二三十里光景,瞥见前面一片树林之中,似有两条人影,一闪而没,定睛瞧去,业已不见。
春梅心中暗自嘀咕,这两人行动鬼祟,看来定非好人。心中想着,不由也赶紧缩身,闪入邻近树林,向两人隐身之处悄悄掩去。到了尽头,仔细一瞧那里还有人迹?目光一转,原来林外不远,似乎是一座庙宇,黑越越的没有一丝灯火。
自己既然来了,总得进去瞧个究竟!心念转动,依然藉着树林掩护,闪出林去,然后找了一个较为隐僻角落,踪身上墙。略一打量,只见庙院中,荒草及膝,敢情久无人烟,触入眼帘的,只是一片破败景象。荒野破庙,古木阴森,春梅虽得当代第一神尼心如师太亲炙,女孩儿家难免有点胆怯。她犹豫了一下,脚尖一点围墙,飞入院中,这才发觉自己立身之处,敢情是个侧院。
她左手掏出火折子,方要晃亮,忽然停住,只是趁着一点星月之光,右手紧按剑柄,隐身穿过一重回廊。到了大殿之上,依然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声,还是禁不住心头紧张!正当她摸到供台,忽听屋脊上响起一阵极其细碎的声音。
春梅江湖经验虽然欠缺,总究是武林第一神尼心如师太的传人,闻声警觉,毫不考虑的往神龛后面隐去!
她身子堪堪藏好,大殿上已经沙沙的响起步履之声。殿上本来一片漆黑,再加有神像挡住视线,无法看凊进来的人是谁,但听声音,敢情约有七八个人。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洪亮的问道:“这前后都清查过了吗?”
一个低声应道:“弟子们都查清过了。”
“唔!”那洪亮声音又问道:“暗桩呢,也都布好了?”
另一个粗壮声音,也低声下气的道:“一里方圆,都已按照堂主吩咐,分派出去。”
“唔!”洪亮声音唔声道:“那么你们把灯点上。”
“是!”有人应着,登时眼前一亮,亮起火折子,然后点上巨烛。顷刻之间,照得全殿通明!
春梅不知道这洪亮声音是什么堂主,听口气似乎身份不小!偷偷瞧去,只见供台前面人影幢幢,站着十来个歪带帽子的劲装大汉,肃身而立,一动不动。各人左肩,全挂着一个红色布袋,袋上绣着一个白色骷髅。这是赤衣教徒!春梅在黑龙帮见过,当日跟在花太岁谌不宜身后的,就是这付打扮!他们敢情在这里开什么秘密会议?那谌不宜不就是什么堂主吗?
可是他声音没有这么洪亮!
她躲在神龛后面,部份视线给神像挡住,无法瞧到那个堂主,心中正在想着。突然烛光摇动,满殿闻到一阵非兰非麝的香风,紧接者响起一串银铃般娇笑。
春梅急忙偷眼瞧去,大殿上不知何时,多了六个女的。前面两个,一个身穿红色道装,胸前绣着白骨骷髅,看年龄当在三十左右,却生得**入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隐含荡意,满脸邪气。另一个是身穿织锦道装,年约四旬的中年道姑,也生得皮肤白皙,眉目如画,尤其两道神光如电的眼睛,暗蕴煞气。这两人身后,是四个红色宫妆少女,一个手中捧着一支三尺来长的白玉杆,杆端还有一颗闪铄有光的红色小星,春梅不知这支白玉杆,是不是可作兵器?一个手上却捧着一柄长剑,另外两个,手上提着两盏红纱宫灯。
春梅这一阵打量,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一瞥间事。
只听洪亮声音,突然发出嘹亮笑声,道:“两位堂主,翩然莅临,兄弟有失远迎,多多失礼。”
红衣道姑娇声笑道:“唷!彭堂主你几时也学会客气啦?这边的事,不知办得怎样了?
啊!我和万妙道友,还得立刻赶去西峰坳呢!”
声音洪亮的彭堂主,拱手道:“这里的事,托教主之福,已极为顺利,不过……”他顿了一顿,续道:“听说昆仑一少岳天敏,今晨已赶上山去,看来有点棘手。”
锦衣道姑突然目**光,愤愤的道:“原来这姓岳的小子,已经赶来了?”
春梅瞧她眼中杀气盈盈,满是怨毒,心头不由一楞!
红衣道姑格的一声娇笑,道:“万妙道友不必性急,别说昆仑一少,就是昆仑十少,这会已入咱们掌握之中,还怕他逃上天去?”
春梅听她说岳少爷已在她们掌握之中,心头更是一紧!
“哈哈!”声音洪亮的彭堂主,又道:“兄弟还有一件大事,要向蓝堂主报告。”
红衣道姑水汪汪的眼睛,飘了他一眼,笑道:“彭堂主也真是,有话请说,报告,我可不敢当。”
彭堂主忽然谄笑道:“谁不知道蓝堂主是咱们五赤堂的头儿,兄弟不向你蓝堂主报告,又向谁报告?说实在兄弟还得称卑职才对!”
红女道姑被他说得脸上微微飞红,似笑非笑的道:“得啦!彭堂主还是说正经吧!我们时间无多呢。”
彭堂主这才收起笑容,低声说道:“和那姓岳的小子一路同来,还有一个女的,和一个小孩……”
春梅浑身一动,他分明是说小姐和庞小龙,正希望他快些说出!
锦衣道姑没等他说完,突然插口问道:“彭堂主,她们在那里?”
彭堂主低声道:“她们已被兄弟略施小计,送上西峰坳去了。”
春梅这一惊,非同小可,小姐和庞小龙业已落人他们手中!
锦衣道姑急急问道:“彭堂主,可知那女的姓甚名谁?”
彭堂主笑道:“那女的自称西天目门下,好像叫上官什么。”
锦衣道姑突然脸蕴怒色,冷哼道:“是上官锦云这贱婢!”
红衣道姑笑道:“万妙道友,上官锦云可就是道友的门下叛徒?那敢情好,咱们到了西峰坳,就交道友处置好啦。”她顿了一顿,笑道:“唔!彭堂主这档事,和大局配合得宜,当真算得首功!”
彭堂主依然谄笑道:“还要蓝堂主多多提携。”
春梅这会证实,被掳的两人,确是自己小姐,但弄不懂,那锦衣道姑怎会说小姐是她门下叛徒?
正在低头沉思,忽听红衣道姑清脆的声音又道:“好!那么咱们走吧!”
她话声一落,只听一阵衣袂飘风,红影闪动,两个道姑和四名宫装少女,登时消失不见。
春梅瞧得大为惊凛,只凭这几个人,临走时的身法,飞行之速,已是骇人!那知突然眼前一黑,大殿上立时恢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紧接着微风飒飒,屋瓦上响起轻微的飞行之声!
春梅不知他们全数走了,还是仍有人留着?她心中虽是焦灼,但也不敢大意。那知一会工夫,大殿上的人,竟然鸦雀无声,走得一个不剩!
春梅不由心中大急,方才彭堂主说自己小姐和庞小龙,被他送上西峰坳去,后来两个道姑,也说要赶上西峰坳。自己不该慑于对方武功,不敢妄动,以致轻易放过。
西峰坳自己可不知道西峰坳在那儿呀!啊!她们不会走得太远,自己暗暗蹑踪赶上去还来得及!心念一动,立即窜出大殿,飞身上屋,四面一阵打量,那里还有什么人影?心中一急,这就依着大路往前赶去。
天色大亮,业已到了大渡口,向江边一打听,果然在黎明时候,有两个道姑带着四名侍女,渡江过去。
春梅听得精神一振,渡过长江,她在路旁买了一点充饥之物,一刻不停的往西跟去。傍晚时分,她已经追到一处乱山之中,虽然两个道姑四个侍女,一路上始终走在自己前面,没有追上,但自己也并没追错方向。
她找了块大石坐下吃了些干粮,又喝了几口溪水,一面盘算着到了西峰坳自己如何下手?
一天一晚没有休息了,不坐下来,倒也还好,这一坐下立时觉得困乏不堪。想来西峰坳也不会离此太远了,自己不如养足精神,再走不迟。当下找到一个岩穴调息运功,过了好一阵工夫,才睁开眼来,舒展一下四肢,已觉功力尽复。方想出洞,忽然听到岩穴之外,传来一阵脚步之声。
春梅心中一惊,敢情有人从远处走来?赶紧回头向身后瞧去,幸好这岩穴向右转弯,虽然后面甚是窄狭,却好容自己躲入,隐蔽住身子。
她堪堪闪入,侧面向外窥去!转眼工夫,洞外沙沙之声越来越近,月光下面,只见一个身穿青布衫裤的短小老头,手执一根二尺来长竹根烟管,施施然往洞口踅来。这矮小老头,年约六旬,头上还盘着一条小辫子,昏花老眼?向洞中张望了一下,走入洞中靠壁坐下。一面把白铜烟斗,在石上敲了几下,磕去烟灰,从新装好烟丝,嗒嗒地打着火石,吸起烟来。
春梅腤暗焦急,瞧他模朴,敢情是山上樵夫,到洞中休息来的,但他悠闲的吸着旱烟,不知要待多久?一阵阵烟味,弥漫岩洞,差点呛得春梅要咳出声来。
矮小老头过足烟瘾,磕去烟灰,把旱烟管插入腰中,一面伸了个懒腰,身子一横,竟然倒头就睡。
这可把春梅瞧得更是心急,幸好矮小老头,劳力的人,身体疲乏了,阖上眼皮,一睡就熟,呼呼的打起鼾声。
春梅微微一笑,正待踪身飞去。那知身形才动,忽觉脚下好似在石块上绊了一下,差点倾跌下去。
心中一惊,赶紧立定,俯首一瞧,自己脚下,空荡荡的那有什么石块?不由暗自失笑,自己敢情太以性急了。心中想着再次要闪出身去,忽然噗的一声,自己前额又碰上了石壁!
还好,碰得不重,不然准得皮破血流!略一定神,发觉自己面前,根本没有石壁,那会碰上?但方才明明碰在又坚又冷的石壁之上,伸手一抚,前额还在隐隐作疼!这真是奇事,难道……
她目含惊奇,迅速的往矮小老头望去,他不是蜷屈着身子,鼾声呼呼,睡得正熟,连身形也没动过。不会是他,也决不可能,方才那种衰老步伐和昏花眼神,瞧不出丝毫出奇之处,那像会武之人?何况自己师傅说过,凭自己所学,江湖上也足够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