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龙都疏影,繁华如梦(二)

“疏影楼”是七十年前进入龙都的。在那之前,浮梦带着“梅花山”的长老、宫女,从南走到北,路过了大大小小不少人族城池,见识了或强或弱许多的修仙宗门,最后,带着一身疲惫和伤痕,来到了龙都。她们累了,不想走了,便在这里停了下来。

从花丛宗出来时,浮梦带走了梅花山二百五十八名花仙子,只剩下不到三十人留守梅花山,花荣和花欣都没有说什么!

来到龙都,二百五十八名花仙子,只剩下不到两百。其他人或陨落在路上,尸骸无存;或悄无声息地失踪,从此杳无音讯;或在浮梦的安排下,拜入修仙宗门;也有人没有跟着浮梦继续漂泊,半路就停了下来。这些事情,花荣知道,花欣也知道,他们还是没有说什么。

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了龙都,终于下定决心,要在这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剩下不到两百的花仙子都很开心,那段时间的浮梦,也充满了干劲。她们四处奔波,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建成了“疏影楼”,还种下了一片不小的梅树。从此,她们在龙都有了安身立命的家。

初到龙都,花丛宗的补给跟不上,“梅花山”的积累又用得差不多了,“疏影楼”的日子过得很拮据,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喝不上花酒,品不了花茶,吃不上花糕,也用不上花香。那是一段清苦的日子,也是一段值得永远铭记的日子。在那段时间里,“疏影楼”上下齐心,众志成城,所有花仙子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十二分努力,自力更生,终是丰衣足食,也等来了“花丛宗”的补给,一批又一批花酒、花茶、花糕和花香,开始源源不断地送来。

疏影楼终于苦尽甘来,开始了正常运转!琼英、霜女不断地送来更多的资源,最初几年,还能给宗门捎回一些消息,带回少量“花丛宗”稀缺的资源,慢慢地,连这些也没有了。花荣瞧在眼里,花欣也知道,但他们还是什么也没说,该给的花酒、花茶等资源,依然一样都不少!

“梦姨是知道的,从小到大,我用的都是最好的。喝的花露也是最好的,其中肯定还有梦姨的。用人族的话来说,我其实也是喝着梦姨的奶水长大的。嗯,我的侍女也是最好的,是娘亲在花丛宗精挑细选出来的,这其中肯定也有梦姨的付出。还有二十四花信使,是我从十二花宫抽调出来的,当然也是最漂亮、最优秀的花仙子。琼英、霜女的表现,梦姨也看到了!”

花欣喝完了手中的半杯酒,又将玉杯放在了桌上。

“我其实不觉得追求更好的生活有什么错!”

浮梦突然抬起了头,望向花欣的美眸里异彩连连,花欣却只是笑笑,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浮梦这才回过神,再次拿起酒壶,给花欣倒了第三杯酒,花欣没有马上端起来。

“在来龙都前,我走了一趟人皇城。人族三皇的威名,梦姨肯定是听说过的,但有些事情,梦彘或许并不清楚。”

花欣突然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了窗口。透过镂空的窗户,可以俯视“疏影楼”,也可以看到规模不小的梅林。当然,此时已然入夏,如果不施展神通,梅花是看不到的。

“相比人族三皇,黄帝是后起之秀,但神都的繁华和重要性,却远超龙都和人皇城,梦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花欣转身,望向在宝光下,美得有些梦幻的浮梦,目光灼灼。

“请公子明示,这是为什么呢?”

浮梦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所谓的有气无力,当然不是她无法吸收灵气,失去了法力,而是没了心气,少了魄力。

“因为实力,也因为气运!”

“实力?我已是金仙,是花丛宗六位金仙之一!”

浮梦有些激动,她也站了起来。

“六位金仙?”

花欣缓缓转身,脸色依然平静,但望向浮梦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梦姨,你真的许久没有关心宗门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花欣走到桌前,端起了杯子,准备饮下今晚的第三杯酒。

“不,我不回去!我在龙都辛辛苦苦地经营了数十载,难道你们一句话,便要收回我的劳动成果,凭什么?”

浮梦似乎压抑了许久,在此刻终于爆发。花欣虽然觉得花仙子什么时候都很好看,但再好看的脸,如果变得扭曲,也不忍直视。不过,花欣还是没有动容,他端着杯子,缓缓地在手中转动,望着在珠光宝气下,变得更加痛苦的浮梦,心中也极不好受。

梅婆终于还是来了!这件事情,本是花荣安排给她的任务,她也明白花荣的深意。只是,她为草木,也有真情!她是梅婆,是梅花修炼成精;浮梦是梅花宫宫主,根脚不言而喻。两株梅花之间,虽然谈不上“本是同根生”,更没有血脉关系,但毕竟都是梅花。

“浮梦,你冷静点!你看看你自己,还有在梅花山时的从容吗?”

梅婆拄着拐杖,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真的很老了,已经看着一位宫主,从少女变成了母亲;又见证了一个婴儿,从嗷嗷待哺,长成了年轻有为,惊才绝艳的少主。她是花丛宗最老的婆婆,看着一代代小妖精,长成了大妖精,看着花丛宗欣欣向荣,她是欣慰的,这么大的年纪,还在外奔波,她也是开心的。可是,这一刻,她看到浮梦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突然就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没有了光,也没有神,她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浮梦了。

“哈哈……哈哈……从容?我每天结束修炼,就要想着维持疏影楼的运转,保证手下有充足的资源修炼,还要……”

“还要出入各种宴席、晚会,参加名门望族组织的活动,拿着宗门提供给梅花山的资源,维持你龙都第一名缓一掷千金的虚名,填补你自己越挖越深的坑!”

浮梦没有说的,梅婆替她说了。房间里,突然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无论是浮梦,还是梅婆,她们都很激动,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梦姨,回宗门看看吧!这一路,有婆婆陪着,你不会孤单,更不用着急,可以走走你曾经走过的路,看看过去看过的风景,见见你曾结识过的修士,聊聊他们的现状,问问他们对未来的规划。对了,不久前,我经过孟子山,在那里建了一座花神庙,当时,我许下承诺,要在洪荒建三千花神庙。梦姨,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一下,替我建几座花神庙,造福一方黎民百姓。婆婆,疏影楼我会让琼英、霜女暂时接管,这件事到此为止!”

花欣仰头喝完了第三杯酒,将精致、华丽的玉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转身毅然离去!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时春梦几多时,

去时朝云无觅处。”

声音在“疏影楼”回响,这是花欣送给浮梦的礼物。她虽然有错,但依然是花欣的梦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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