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田傻笑:“嫂子好贤惠啊。”
说着看了一眼秦大山的脚,又满脑门问号。
大山哥的鞋不是穿得好好的么?
白玉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李田,你咋来了?”
李田这才想了起来,连忙道:“李叔家出了事,现在花婶喊您也去瞧瞧呢。”
嗯?
白玉连忙道:“难道是蒲婶把李叔给打了?”
李田愤愤地道:“要我说打死他才好,可惜没有。”
白玉一听这是有大事啊!
她赶紧交代秦大山看好孩子,屁颠屁颠地就跟着李田出了门。
……
白玉匆匆跟着李田出去,路上才问明白情况。
原来是李明的家人找了过来,要把李明带出国。
李明现在已经直接失踪了,由他家的一个女性亲戚过来宣布这个“好消息”。
白玉傻了眼:“他直接自己跑了?!”
不会吧!
老李不像这种人啊!
“……前阵子李叔不是总往外跑?对大队工作也不上心了”,李田叹气,“这也是没想到啊,原来是跟家里人搭上线了。”
白玉道:“他家里人到底什么来路啊?”
李田诧异地道:“大嫂您不知道?”
“只知道他是外面来的”,白玉想着得先问清楚,“用老话来说,是不是成分不好?”
现在已经是78年了,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也才过去两年。
闻言李田只是撇撇嘴:“嫂子,我就这么跟您说吧,如果不是逃到咱秦家屯,他早就死了!”
白玉只知道李明是个知识分子,多年前流落到秦家屯大队,被蒲家捡了回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李明家里之前是在旧政府任职的,判刑的判刑,逃亡的逃亡了。
就这身份,早些年在城市里或者是中心一点的大队都是过街老鼠的存在。
不过秦家屯和蒲家都没嫌弃他,还是收留了他。
前几年闹“打倒”的时候,他的成分绝对是最不好的那一种,秦家屯也保护了他。
一直以来,不说蒲大娘,就是老赵,都是把他当成家人一样了。
万万没想到,现在他的家人在国外发了财,说要接他走,他竟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白玉听了以后,若有所思:“可能只是和家人见个面?”
“见个面需要偷偷摸摸的吗?!”李田的情绪很激动,“而且他现在自己不敢来,不就是心虚吗?”
白玉当下就皱眉了。
蒲大娘是个结巴,而且大字不识一个,和李明又没有儿女,结婚证估计都没领。..
如果让李明的家人来挑她,那指定是挑不上的。
且不管李明自己是什么意思,这人上了门,一顿羞辱是少不了。
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是怎样一个修罗场。
……
“李明可是建国前的大学生,你们也不想他就这么窝在穷乡僻壤里吧?我知道你们这个大队文盲率高,离不开他,可他为你们做牛做马那么多年了,也差不多了?”
白玉一进门,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正在说着。
李田不习惯这种娘们儿干仗的情景,所以躲在外面没进来。
老赵现在人还在毛头岗大队办事没回来。
这屋里现在只有花大娘和蒲大娘,还有一个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女人。
很奇怪,花大娘和客人坐着,蒲大娘作为这个家的主人,倒是站在花大娘后面。
缩手缩脚的,眼圈红红的,鼻息很重。
“婶子,我来了。”白玉笑了一下,道。
花大娘脸色很不好看,道:“白玉,你来得正好。现在李明受不了国外资产阶级的诱惑,要高飞了。以后大队上的文书和会计工作,都要交给你了。”
白玉听了都笑了:“您这是哪跟哪啊?”
难怪要迫不及待地把她叫过来,原来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把她拉出来遛一遛了!
花大娘堵着一口气,道:“你就说你干不干吧?”
“干啊,为啥不干”,白玉走到花大娘身边,笑道,“婶,您放心,我觉悟高,绝对不像某些人一样。”
花大娘这才舒了口气,然后道:“以后给李明的,都给你!”
白玉闻言扫了那妇女一眼。
刚才来的时候,李田跟她讲了,这位是省城来的水利干部,名叫刘卉,好像是李明的表妹。
看着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带着黑边眼镜,一副知识分子的派头。
不过看起来相当刻薄。
对花大娘故意赌气的说法,她眸中流露出一丝讥讽。
好像这乡下地方,一个会计的职位,谁看得上似的。
“那就说好了,这些年你们照顾李明,我们会酌情补偿……”
白玉直接打断了她:“李明自己人呢?死了还是叫你们绑起来了?”
刘卉顿时一噎,然后皱眉道:“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我不识好歹?”白玉直接呛她了,“你别以为你一个省里来的干部就能在我们这里作威作福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去举报你,说你和国外资本主义势力勾结?”
刘卉面色大变:“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来认亲的!”
花大娘稀里糊涂的,这回反应过来了。
刚才是因为这女的是省里来的干部,而且说话又一套一套的,她也不敢硬杠。
她这会儿就有点紧张地看着白玉,也没有去打断白玉发挥。
“认亲就免了,我们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子弟,高攀不上你这种享用着国家的供养,却一心向着国外资产阶级的反动份子!”
刘卉气得直接拍了桌子,气道:“你又在这满嘴喷什么粪?!我看你们,就是看李明翻身了,想要赖上他!”
末了她还非常恶毒地盯着蒲大娘:“想攀高枝你也掂量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结婚证都没有,孩子都没生,还好意思缠着人家!”
蒲大娘一把年纪了,一辈子的老实妇女,怎么能经得住被人这么说?
她立刻又掩着脸哭了。
花大娘铁青着脸:“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白玉直接跳了起来,冲着外面大喊:“李田!给老娘叫人!把狩猎队都给老娘叫过来!”
她弄这一出,不但刘卉傻了眼,连花大娘都吓了一跳。
“果子娘,你这是要干嘛?!”
白玉盯着刘卉,道:“那贱男人我们不稀罕。但是,他必须得自己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