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西索不甚满意地舔了舔嘴角。
“Bungee Gum……是说那盒口香糖啦，你从哪里买到的？”
那个啊——我露出得意的眼神，不免有点小骄傲。
已经停产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在商店里随随便便买到，我的门路是一位网路上的古怪收藏家。对方对近现代所有不可复刻的绝版物件都很有兴趣，例如某位小说家年少时第一本作品集的初版印刷（在某次火灾后世上仅存三本），或是某品牌生产的第一辆汽车在报废拍卖时掉落的两枚螺丝。与对方取得联系后我得知他手里囤积有好几盒Bungee Gum的口香糖，且都是当年停产前的最后一批——甚至据说还是最迟从流水线上取下的。
“……”西索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凝滞，“你的意思是，那盒口香糖是当年生产的，已经过期了十几年？”
“正是如此！”
“……”
“噫啊～你没有不小心吃掉吧？”
“……”西索变成了白色的。
骗他的。
联系上收藏家是在3月9日晚间，离第二天晚上八点要把口香糖装进盒子送给西索的时间还剩不到二十四小时。正经商谈价格再购买寄送显然是来不及的，对方透露自己身处西南大陆（也就是友克鑫市所在的优路比安大陆）中部，离天空竞技场的距离大约是飞空艇一周的航程。加上他本人不是很愿意出手藏品——我更加不愿意花钱购买过期食品——所以最后干脆以验货为由让对方拍来了口香糖的正反面照片，然后……
我手绘了一套包装。
都怪这地方找不到文印店印刷小广告，夯他夯他真是个和现代社会时而接轨时而脱节的奇怪世界！虽然有着手机电脑之类的数码产品，网络也搭建得颇为完善，但乡镇里常见的仍是些老式商业建筑，天空竞技场中也从未见他们派发过宣传营销的小传单，导致我问了一圈都找不到地方帮忙绘制柄图。
原本还想着用牛皮纸印刷外壳裁剪成盒，再用铝箔纸包一下口香糖凑合，这下只能自己坐在房间里，对着电脑中的照片一笔一划人肉打印。
幸好老式糖果的包装都比较简陋，省下了外包装覆膜的工艺。
备齐一套工作人员的行头就够麻烦的了，剩下那点时间还要争分夺秒地做手工：画完柄图要切割，按照包装盒未经折叠的形状完成裁剪；拿钢尺压出刻痕，角角落落涂胶水固定，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接着把收银台常见的普通口香糖塞进去充当内容物，全程戴好手套注意卫生；完成后从另一侧封边，再趁着通宵后的凌晨四下无人，去宅配服务柜台附近的可燃垃圾收集区偷一只大小合适的空箱子；伪造面单，模仿印刷文字人肉打印西索的名字；最后把仅此一份的「Bungee Gum口香糖（伪）」小心翼翼地放入，封箱。
——这才有了送到西索手中的那份“惊喜”。
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就好像魔术师从来不会揭穿自己魔术的秘密，我不过是做了西索喜欢做的事而已，嘿嘿。
……然后西索就把我送到了门外。
我：？？？
“那就先到这里吧。☆”
“啊，差点忘了这个——”
西索俯下身，给了我一个无比缠绵悱恻又涩情下流的吻。
“拜拜，晚安咯～☆”
然后他关上了门。
……
哈？
搞什么？！
他是不是玩不起？！
只准他坏心眼地欺负人，不准别人逗他吗？！！
走廊上又冷又空无一人，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愣了两分种，最后也只能先回去。
然后越想越气。
不是……搞什么啊？！他是不是不行啊？！临门一脚了把我赶出来，哪有这样的事啊！倒不是说我有多期待……好吧我就是抱有期待，甚至做好了在承受范围内被粗暴对待的心理准备，结果——就这？就这？！他是不是不行啊？！
刚才亲得那么熟练，那么热情，湿滑柔软，满满当当，像条侵犯口腔的下流|淫|蛇，相比之下我在梳妆台前啃他的那两下完全成了小儿科，搞了半天是在用高超的吻技掩饰实战能力的不足吗？！
绝对是的！！！
我气愤当头又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才的吻，心想真是错看他了——枉我看了他那么多同人，看他〇过那谁、那谁、那谁，还有那谁、甚至那谁！大家都用夸张的文字描绘他如何技术高超又创意十足，绘声绘色得像是亲眼见过似的，结果西索居然是这样的西索！
我“啪”的一下打开灯，用力关上了门。
“哟，晚上好。”
伊路米·揍敌客坐在扶手沙发上朝我打了个招呼。
首先，我花了三秒钟倒吸一口凉气。
伊路米·揍敌客，奇犽的哥哥，揍敌客家这一代的头生子。操作系，控制欲极强，是横亘在奇犽人生路上的一根针——象征意义和字面意义都有的那种，因为他在奇犽的脑子里埋了一根念针。念针可以干涉奇犽的记忆、底线和原则，让他忘记被软禁的亚路嘉，让他遇到无法应付的强大危险时抛弃朋友逃跑，由此可得奇犽是伊路米最喜欢的弟弟。
理解一下，这个人的逻辑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我该叫他揍敌客先生，伊路米先生，还是奇犽的哥哥桑？
正当我犹豫时，伊路米率先开了口，他的视线移向桌面，那里有一台选手客房专用的电话：“刚刚有条留言，你可以先听一下。”
我有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伊路米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明显他就是来找我的。但上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初见）还是在猎考，我应该没给他留下多大印象；之后虽然邀请了奇犽小杰一起行动，伊路米通过西索想必知道有我的存在，但在他眼中我必不可能比拐走奇犽的小杰更有存在感——唯一会让他跑来找我的只有之前的“那件事”了，可西索明明答应过我……
我按下录音播放，电话机里跑出西索的声音：
「啊，抱歉抱歉～我不小心把‘那件事’跟伊路米说出来啦。☆」
“……”
艹。
艹。艹。艹。艹。
“你背上有东西。”
我缓缓抬起头，伊路米不知何时来到我背后。
他的手指伸向我的后颈，从浴袍领口的褶皱下抽出了一张黑桃A。
……
我要感谢我的老师——那段时间的训练虽然枯燥，且和老师的本意南辕北辙，但没有那时耐着性子的艰苦积累我不可能躲得开伊路米的第一下攻击。
念针擦着额角飞过，我侧身躲过的同时迅速压低重心，扶着桌子一脚踢向他的右手。
逃跑不是最优解，至少不能立刻就跑。杀手最擅长的除了暗杀必定还有追踪，以伊路米的专业程度，跑出这座天空塔之前我就会被他追上杀掉。唯一的办法是重创他争取时间——他的肉|体强度有问题，尚未学习念能力的小杰愤怒之下都能单手将他捏至骨折，只要我能击中他当时受伤的位置，暂时阻止他的后续攻击，我就有机会逃出去。
至于逃跑时他是否会再扔出念针攻击我……我有信心躲开单一来源的攻击。
上踢击中了，但我当即意识到不妙：伊路米没有躲，这一下是他故意让我踢中的。就在我来得及做出反应更改进攻路线前，他的手灵巧得如同蛇信一般毫不犹豫地刺穿了我的胸口。
“很可惜，就算断了也不影响我继续进攻。”
人在紧张到极限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很难说我此刻除了肋骨间的胀痛外毫无感觉，到底是因为飙升的肾上腺素，还是因为他伊路米卓越的掏心技术。
“唔，看来还是有点影响……”伊路米忽然改口，掏出几枚不同样式的针插入了自己手臂受伤断裂的位置，“初步恢复前暂时没力气把你的心脏掏出来呢。大概还有两分钟，你有什么遗言吗？”
心脏没有触觉，但他的手指给予脏器的压迫感却无比清晰。死亡的恐惧如毒液一般在身体里蔓延，我的身体在颤抖，血液从伊路米的掌心缝隙间滴落。
“没什么要说的吗？我倒是想问问你亚路嘉的事。”伊路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从你这里我没查出任何情报来源，反过来从上游往下追溯，也没查到我们家里有任何泄密的迹象。所以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啊，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将它恢复成家庭内部的保密状态。不过你要是愿意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就更好了。”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半分钟已经过去。
怎么办。
我要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说“家庭内部”的保密状态……我咬着牙浑身发抖，强迫自己抓住仅剩的活命机会。
也就是说，如果我也是揍敌客的“家人”的话，就算知道秘密我也不用死了。
但时间紧迫，我大概还能活一分钟，已经来不及去枯枯戮山报名参加当年据说很流行的“那个”了。唯一的办法是面前的……
电话机。
“我有最后一句话想对奇犽说。”我垂死挣扎，将手移向了桌上的话筒，“跟亚路嘉无关，是关乎他人生的很重要的事……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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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21章 免费阅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