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聊西索。
愤怒消耗殆尽后,剩下的情绪就只有恐惧与难堪。一方面我后怕有余,差那么一点就死在了伊路米手上,能死里逃生纯粹是因为那一刻运气爆棚,受了命运的馈赠。相对应的,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为此付出代价,也就是出卖自由给他打工的意思。
另一方面我很后悔。这件事给了我很大的教训,诚然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完全是西索一手主导的,但期间他不是没表露出迹象,我也自始至终都有抽身喊停的机会——正面刚是最朴实无华的办法,拿出小杰那种程度的决心和信念跟他打一场,即使输了也未必会死在台上。只是我太过软弱,一边逃避一边放任自己沉浸在那种晕乎乎轻飘飘的喜悦里,捧着糖衣毒药舔了一口又一口。
是的,我本来就知道糖衣里裹的是毒药,看了几份说明书就擅自低估了毒性,多多少少由我自己一点责任。所以他想杀我,或者说想变态地〇我,冷静下来后想想倒也不觉得震撼,毕竟是西索……下次还是离他远点吧,除非条件允许。
比如碰见他重伤倒在路边,我会非常乐意冲上去落井下石打断他〇〇,然后见死不救。
相比之下最叫我难堪的其实是被出卖的感觉。第一次拉钩时我一点都没怀疑;第二次拉钩时又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神志不清,心里眼里都是他——结果转头他就把我卖给了伊路米。
导致我相当挫败,短期内都不想回忆任何与他有关的事。
有种信任喂了狗的被辜负感。
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作反复无常的变化系。
“好的,我明白了。”伊路米点头在纸上写下什么。
“……?”
他明白什么了啊,我沉默了那么久可一句话都没说。
之后的问题就轻松许多,伊路米又问了我一些大致的喜好,从饮食、衣着、颜色突然跳转到惯用手,接着确认了我没有偏好的武器,虽然对断肢碎脏以及血腥场面适应度不佳,但可以接受把针扎到敌人身上——搞定这个问题时他看起来又非常高兴,似乎增强了我可以帮他挣更多钱的信心。
“近期我还要离开枯枯戮山一趟。期间会为你安排好训练,毒药抗性以及基础念能力的应用都有必要尽快加强。”他简单说了下计划,让我做好准备,“以我房间为半径,50米以内可以自由活动,50米之外不要和家庭成员发生冲突。”
我点点头,明白自己的异世界打工生涯就此开始。
说是近期,实际上当天下午伊路米就出发了。走之前我问他可不可以继续联系以前的朋友,他想了想说可以:“你指小奇吗?无妨,我没有限制你使用通讯设备的打算。会有人想联系你的。”
仿佛在暗示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说。
不过奇犽就算了,刚跟他求婚被拒,这个时候再联系他挺尴尬的——开个玩笑,主要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我干的蠢事和我难以启齿的现状,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训练如我想象的那般枯燥,枯燥以外就是辛苦。奇犽和小杰好歹是两个人一起,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会遇上云古的师父,届时一起在冒险途中展开更深入的念能力训练。虽然同样辛苦,但有彼此的陪伴还有三个人热热闹闹的吵架拌嘴,比我一个人在山里反反复复冲击极限要有意思地多。
缠绝练发,四大行的训练虽然与那时老师训练我的方式略有差异,但最终的目的和原理都是一样的,就是通过不断的练习增强身体素质,增加“念”的总量,以及提高对念的精准操控和熟练运用,归根究底仍是个水滴石穿的活。
就好像在学校的时候不好好学习,进了社会再来补课一样,我苦涩地心想,经历过揍敌客家魔鬼训练的毒打,才知道老师他是个多么温柔的人。
狗咩,老师,我一定不会来打扰你的平静生活,也不会告诉别人我是你教出来的。
伊路米不在的期间,我在揍敌客大宅里遇到过一次糜路基——排行老二的那个死宅,很少出房间,几年甚至十几年都不会出一趟远门。糜路基好像有点意外在走廊上碰见陌生人,眼神略有迟疑和诧异,但随即明白过来我是谁。
我就知道整座山的人都晓得我这个不体面的岗位!
在他决定好要用什么态度对待“大哥的狗”之前,我就直白地问了他是不是字符串君,那个为我调查出“真理遗迹”的情报贩子,不过得到的回答却是一个不知所云的“哈?”。
——看来不是。
我道了个歉赶紧溜走,伊路米说过不要和他家里人起冲突的。
那个时候字符串君暗示他家里的生意数目很大,我还在想该不会是一单10亿的那种“数目大”吧,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怎么可能遇上的人全是原著人物呢,互联网可是很大的。
“嗯?怎么只有伊路米一个人来?”
面对独自跳下飞空艇的杀手家族长子,西索露出失望的眼神。
“哦,她说暂时不想看见你。”
“伊路米在说谁?我是问偶尔跟着你执行任务的柯路特小弟弟啦。☆”
这句话除了让伊路米从心情平静变得突然有点想揍他外毫无作用。
伊路米心知肚明西索指的是谁,并且这种惺惺的否定令他反而更想故意提起那个人。正好离任务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这次的暗杀目标躲在某个防守严密的地下赌庄(所以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带柯路特来),想进入最深层需要持有一定数量的筹码,直接购买虽然也可以,但太过引人注目,且事后回收资金会极其麻烦,因此伊路米选择了与面前这位长年扑克牌不离身的魔术师合作。
偶尔闲聊一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伊路米状似无意实则再刻意不过地突然展开话题:新到家的小狗对环境太警惕了,一直陷在一种紧张的情绪里,真是令人烦恼。
然后他看见对方露出一个笑容,意识到自己又中了某种话术陷阱——被反向引导着说出的,正是西索想打听的。原来那句话的作用是这个。
“伊路米没有好好安慰她吗?被扔进新环境里的小动物,谁第一个向她示好,大概率会被她一直依赖哦。”
“绑架回家的也行得通?”
“那可能需要先培养一下感情呢,至少先消除对你的负面情绪。”
“怎么培养感情?”
“伊路米还真是不耻下问。☆”
“你要是不舍得或是又嫉妒了,可以直说不想回答。”
“哇,激将法?可惜人家不吃这套。”西索假模假样地哼了一声,随后真就停止了闲聊,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往前走。
伊路米觉得拳头有点硬硬的。
西索的烦人之处就在于此,无论是愉悦还是愤怒对他来说都不过是趣味,顺势陪他娱乐或是翻脸跟他对战,选哪个都正中他下怀。区别只在于有时他自己会更想要其中一个,若是只能得到另一个,就会觉得被吊着胃口而持续纠缠不休。
所以伊路米判断目前的状况是:西索既介意被截胡了玩具,又实在好奇“伊路米养狗”这件事会有怎样荒唐的发展,因此决定对前者暂且忍耐。
那就好办了,只要他也耐心等待,西索自己会忍不住推波助澜。
果然,即将到达目的地时,西索像是整段漫长的停顿都不存在一般,毫无滞涩地接上了原先的话题:“伊路米可以试着冒犯她一下。”
“?”
“如果她露出厌恶的表情,说明她讨厌你,比起培养感情建议先修复关系呢;但如果她只是有点被吓到,那伊路米务必要礼貌地实施这个冒犯。☆”
“比如?”
“难得伊路米穿了这件衣服,可以变成女性陪我进去吗?”
“没问题。”伊路米掏出几根用于改变容貌的针,“确实,在赌场中有女伴陪同反而会显得低调普通。必要时甚至可以暗度陈仓地作战……”
他又停下来,意识到西索是在演示何为“冒犯”。
三天后,伊路米嚼着泡泡糖回来了。
他走进黄泉之门时我正在山脚边给三毛洗澡,看到那套胸口有镂空设计的长装简直眼前一亮——是剧场版夯他夯他里奇犽记忆中的伊路米的造型!虽然电影很烂,烂到大家都不想承认那是猎人,但姐姐的衣服真的好美,呜呜。
“我记得今天轮到柯路特给三毛洗澡。”
伊路米回忆了一下家族成员的公开日程安排:三毛的清洁工作其实有专门的管家团队负责,但为了确保它对揍敌客家每位成员都相对平等地服从,每个新出生的孩子长到足够年纪后,都会有一个需要与它定期“联络感情”的阶段,一般是每三个月一次。
他洗过,糜路基累得气喘吁吁地洗过,奇犽和亚路嘉也一起洗过,现在轮到了最小的柯路特——听上去很公平,但其实有一点被忽略了:三毛这么多年一直在长大,当年他第一次给它洗澡的时候一只手就能把它托起来塞进澡盆。
因为忙着看美女,我一个不留神被三毛甩了一身水,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狗毛味。
“我训练完散步回去的时候,看到柯路特在门口,就来帮忙……”
实际上是看他用念能力冲击水花再泼溅给三毛的画面太过折磨,看门巨犬埋着脑袋浑身颤抖,导致我多管闲事地问了一句。五分钟后柯路特就把这项工作扔给了我,理由是1我喜欢洗;2三毛喜欢我;3仔细想想现在他已经不是这个家庭的最新成员了,我才是。
然后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伊路米看了看翻新完成正在模拟钻头抖毛的三毛,又看了看浑身湿透的我。
“回去吧,帮你也洗一个澡。”
哦。
我扔下手里的工具,跟着他往回走。
……
他刚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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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免费阅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