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和春水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眼。
别说他们意外,就连云岁晚也诧异,她可以确定的是,芜娘绝没有看见自己身子的机会,榴花和春水也不可能背叛自己。
父兄更不可能把这种事说出去。
心上突然一悬,抬眸就对上了芜娘深切的眼神,当真慈母一般。
坐在最前面的嬷嬷开口,“县主,这妇人说得胎记,县主可有?”
大家闺秀,身边一切都是慎之又慎,若是旁人说得出这样机密的事情,那十有八九,便是真的了。
榴花和春水不敢言语,眸光在芜娘脸上打量了一圈又一圈。
想起了小姐曾经说过的那句话,“若是母亲那位替身生下的孩子,兴许还当真能与我有几分相似。”
说实话,如今就连云岁晚也不确定了。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中了圈套,无论心上如何没底,面上都是一派镇静,“我还未出阁,这样的事情,如何开口。”
榴花先反应过来,斥责芜娘,“你少说这些胡话,毁我家小姐闺誉。”
嬷嬷笑了起来,“是不是胡话,一验便知。”
那嬷嬷一抬手,跟着她过来的三位嬷嬷就起身,向着云岁晚逼近,花影和芜娘眼中都涌上了期待。
眼看这那些嬷嬷距离云岁晚只有一步之遥,她倏然抬眸,潋滟眸中都是冷意。
“几位嬷嬷是想来拉扯我吗?”
为首的嬷嬷轻笑,“不是奴婢们冒犯,实在是大婚在即,奴婢几个不能让王爷娶错了人不是?”
他们是宫里来的嬷嬷,府上的侍卫婆子不好动手,这几个嬷嬷就是自持身份,才敢这样逼迫。
她们来之前已经打探好了圣上的口风。
陛下对将军府的这位县主原本的确是极满意的,但知道了她竟然去了梓州为那位府尹翻案后,就颇为不满。
无论今日这鱼目混珠的事情是真是假,他们都要代表宫廷给这位县主一点教训。
如今还未嫁进来就不知天高地厚,来日攀上了瑞王还不知道要如何。
几人的手眼看着就要碰到云岁晚,榴花和春水想要冒着大不韪阻止,只是她们两人还没来得及动手,这几个婆婆就突然齐齐尖叫着后退。
砰砰砰——
几颗石子接连落地,云景川抱着头盔走了进来,胸前起伏,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刚从公廨赶回来。
“你们是什么东西,腌臜泼妇,也配碰我妹妹!”
花影一见是云景川,眼睛就红了一圈,“哥哥,我才是你妹妹啊!”
她流着泪走近,被云景川一袖子甩开,踉跄着摔到了地上。
“我妹妹貌美纯正,能文能武,可不是什么矫揉造作的女子都比得了的。”
云景川一进来就坐在了上首的另一把椅子上,一副给云岁晚撑腰的架势。
云岁晚见云景川回来了,悬着心缓缓地落了地。
那几个倒地的嬷嬷心有不甘,“将军,我们也是为了将军府好,难不成小将军不担心府上血脉被混淆,有人鸠占鹊巢,反倒让你的亲妹妹在外面受辱?”
“我妹妹就坐在这里,是上京城中最好的女子,何曾混淆过,你这刁妇休要胡说!”
云景川久经沙场,一开口嗓音浑厚,倒是当真震慑住了那几位嬷嬷。
但为首的嬷嬷却不甘心,本想着在陛下面前表现一番,好好整治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县主,若是这样丢人的回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她依旧端着宫里的做派,“将军,我们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小将军这样随意殴打我们,就不怕圣上怪罪吗?”
云景川不以为意,“我妹妹还是圣上钦封的县主呢,我从未听说宫里的嬷嬷就能折辱县主的道理,我回头定要参你们一本,叫宫里好好治治你们这些刁奴。”
皇上的确对云岁晚有不满,但云家在边境保家卫国,劳苦功高,断然没有为了保宫内奴婢而斥责将军的道理。
云景川这折子一上去,最后吃苦的只会是这几个嬷嬷。
云景川话一出,他们再不敢拿乔,不能在圣上面前露脸,也好过回去平白受责罚。
这几个嬷嬷最会见风使舵,知道云景川维护云岁晚,那无论她到底是不是云家真正的血脉,都一定能安稳坐住云家大小姐的位置。
她们为了避免责罚,立刻低眉敛目,对云岁晚也毕恭毕敬起来。
宫内教规矩的嬷嬷向来严苛,许多即将嫁入皇家的宗妇都在她们身上吃过苦头。
如今她们愿意退步,云岁晚也乐得留下这几个听话的,好过下一批派过来的不知道是谁的人。
“几位嬷嬷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我处理完府上庶务,就去和嬷嬷们学习。”
几个嬷嬷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甘心,但云景川如此强硬,她们也只能如此。
走的时候,怕云景川记恨,还悄悄卖了个人情,为首的嬷嬷对引路的春水说。
“烦劳姑娘转告县主,皇上已经特赦老将军回来观礼,前几日圣旨就下了,算算日子这两日就回来了。”
春水见这嬷嬷示好,自然也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立刻福礼谢过。
“圣上垂怜,全了我家姑娘的婚礼。”
嬷嬷见这丫头好说话,就又多说了一句,“说起来,这事还是陆侯爷帮忙请来的,这些时日边境太平,侯爷就向皇上陈情,让老将军回来观礼了。”
春水听见是陆祈臣求来的,心上不安,但面上还是好声好气地安置了几位嬷嬷。
她小跑着回了正堂,小声把这事说给了少爷和小姐,两人脸上都是喜色,一听是陆祈臣求来的,具是由喜转忧。
还是云景川心态好,“左右爹爹定然安稳无虞,有他回来坐镇,也不会有人敢这样糟践你。”
云岁晚有哥哥在身边,也安下心来。
云景川把目光落在了花影脸上,“还当真和我妹妹有几分相像,只是内心不看,瞳眸浑浊,像皮不像骨。拖下去杖毙了吧。”
云岁晚提醒,“芜娘是云府的婆子,可以杖毙,这位花影姑娘是个良籍。”
外面不少人都亲眼看着花影走进了将军府,若是死在了将军府,事情可就说不清了。
云景川是个长在行伍的人,想事情简单,只觉得有人这样给自己妹妹泼脏水,实在该死。
他越看花影越烦,又不能打杀了,索性挥挥手,让人把她打发出去。
花影直到被拖出去,都高喊着:“县主,她可是你母亲啊,你打杀了她是要造天谴的!”
云景川一拍桌子,“把嘴堵上赶出去。”
小厮正要动手,就见门房小跑着进来。
“老爷,老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