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娘再次定睛看了一眼,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脸上的神情既紧张又兴奋。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抬手抹了抹眼睛,使劲眨了两下,没错,这辆马车闭着眼都能想象出它是什么样子。
她瞬间激动的心脏好悬没跳出来,却把一股洪流推到了脑门上,胀的她头晕目眩,眼眶顷刻就被浸湿了。
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近马车,再次确认一下。
没错,就是鲍大哥的那辆三套马车,拴在旁边马厩里的那匹白头芯黄骠马、好像也认出了秋丫娘,朝她打起了响鼻。
秋丫娘激动的心情无以形容,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踉跄着扑到大车店屋门前,刚要迈进去,却感觉两腿发软,怎么都抬不起来了。
她双唇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句‘鲍大哥’,却声如细蚊,连自己都听不见,随即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鲍广杰正在屋里跟几个常住的老相识喝茶聊天,听外面传来老板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快、快来人帮个忙,有人……休克了。”
坐在炕沿的鲍广杰‘嚯’的一下抬腿下地,疾步走出来,循着声音看向卧在进户门边的那个人。
好熟悉,头型、轮廓、还有那娇小的身材,这些早就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甚至在大街上看到有几分相像的人都会立马心慌意乱。
他心里‘咯噔’一下,窜上前俯身查看,是秋丫娘没错,赶紧把她揽在身上,大声呼喊:
“弟……秀兰,快醒醒,你这是怎么了?”情急之下,他终于叫出了秋丫娘的名字,这个在心里默默念叨了无数次的两个字。
随即不再耽搁,直接抱起秋丫娘往院外跑去,打算把她送去医院。可突然又回头看了看几匹马。
旁边的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鲍广杰对已经帮忙去牵马的人喊道:“那匹黄骠马。”
放下秋丫娘,接过缰绳,鲍广杰翻身上马,让众人把秋丫娘递到身前,他一只手搂紧秋丫娘,另一只手拉着缰绳,随即两腿一夹、驱马快速朝医院奔去。
走到半路,只见秋丫娘轻舒了一口气,喃喃的说道:“鲍大哥,是你吗?”
鲍广杰惊喜的回应:“对,秀兰妹子,我是你鲍大哥,你醒了?”
秋丫娘半闭着眼沙哑的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咋感觉忽忽悠悠的。”
鲍广杰‘吁……’了一声让马慢下来,低头看着秋丫娘说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又渴又累。”
“是,鲍大哥,这是骑马去哪儿?回家吗?”
“正要带你去医院。”
秋丫娘倏的睁开双眼,见自己正倚靠在鲍广杰怀里,下意识的往外躲闪了一下请求道:“已经没事了,鲍大哥,快把我放下去吧!”说完,忍不住虚弱的喘息起来。
“确定没事吗?”鲍广杰说着拉了一下缰绳,黄骠马慢慢停下了脚步。
秋丫娘上气不接下气的弱声回道:“对,确定,我是饿的,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
鲍广杰打断秋丫娘,“那好,咱们先找地方吃东西,等恢复体力再慢慢细说不迟。”
带秋丫娘吃过饭,已经很晚了,鲍广杰也大概了解了她这几天的遭遇。
他这次进城,除了购买几样设备,也刻意找寻了一番秋丫爹,因为以往都是托别人打听。
他已经去秋丫爹可能落脚的各个地方问过了,并没有任何线索。
见秋丫娘眼下的情形,肯定是因为一直没有秋丫爹的音信,心里着急,自己跑来了。
他心疼的同时又开始自责,面带愧疚的对秋丫娘说道:“秀兰,千不该万不该,即使我一直没有凤梧老弟的消息,也应该跟你通一下气,那样就不至于害你遭了这么大的罪。”
秋丫娘赶紧安慰他:“不不,不是鲍大哥想的那样,就算你早就告诉给我结果了,我不自己来一趟,能甘心吗?我不是怀疑你没当回事,总觉得自己个儿尽力了才能心安。”
听秋丫娘这么说,鲍广杰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
大车店里没有女客房,鲍广杰本来要给秋丫娘找家旅店,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遂领着她回到大车店,让老板给单独安排个住处。
秋丫娘咬了咬依然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说道:“我如今身无分文,再没啥可丢的了,住在哪里都可以。”
鲍广杰打趣道:“那也不行,睡到半夜再让小偷把人给扛走可就坏菜了,没找到凤梧,你倒把自个又给弄丢了。”
秋丫娘苦笑了一下,“说的是呢!才出来几天,我竟然把自个弄成了这个样子,但愿凤梧不要跟我似的。”她脑子里心心念念都是秋丫爹。
“放心吧!他可是老江湖了,社会经验丰富着呢!”
鲍广杰觉得还是应该再去一趟秋丫爹曾经做工的地方,虽说他跟秋丫娘都去过了,但这样漫无目的找下去,总觉得没什么意义。
因为他原来总去家具厂送木头,有两个老熟人还在,其中有一个与秋丫爹关系不错,应该再去找他详细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第二天,两人再一次来到了家具厂,可惜那个熟人仍旧没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见鲍广杰和秋丫娘满怀失望的告辞,可能不希望他们继续做这样的无用功,说了一句:“原来一起干活时,小孙很向往南方,不会去了那里吧?”
秋丫娘突然像跌入了冰冷的河水中,绝望的抬头看了看深远的天空,眼底尽是浓浓的无力感。南方?太远、太大、太笼统了,她知道希望渺茫了。
继而眼眶酸涩胀痛的厉害,转瞬间就盈满了泪水,随后再也无法克制,悲声痛哭起来。
她把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终于释放出来,其中有心酸、有委屈、还有失落……
鲍广杰也感觉这样找下去,无疑大海捞针。莫说天南海北,就算在老家小县城,一个人如果有意躲起来,十个人也未必能找得到。
见秋丫娘哭的伤心,鲍广杰的心里隐隐作痛,有一种立刻拥她入怀的冲动,可他还是握紧拳头,硬生生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
哭过之后,秋丫娘不想再找了,她知道如果继续下去,鲍广杰也会一直陪着自己,不能再耽搁了,他家里可是有一摊子生意要做。
与在城里为自己的花费相比,那可是无法估计的损失,虽说他不在的时候有人打理,但跟自己经营肯定不一样。再说总这样麻烦人家,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想到这些,秋丫娘提议:“鲍大哥,咱们回去吧!”
“怎么?不再找找了?”
“不了,如果你的事已经办完了,咱们往回赶吧!”
“我不急,你要是还惦记到别处问问,我可以陪着你,不然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实在不放心。”
“不找了。”秋丫娘态度坚决。
“那行,咱们明天起大早趁着凉快赶路,现在去街上买些吃的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