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哈冥灵丝重复了一遍，就在这时，身后的楼梯间传来了一阵凌乱的响声。
?丰依旧没有回头：“看来他大意失足了，那位阿多尼族的少年，能请你去看看他的情况吗？”
森恩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是?丰在支开自己，看来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哈冥灵丝私下交流，虽然森恩不愿意，但迫于对方那无形的压力，也只能顺从地走了出去。
等到森恩消失在楼梯间后，?丰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那么，亡灵族的哈冥灵丝小姐，请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对于自己身份的暴露，哈冥灵丝并没有感觉到意外，半神开始接触神性之后，她的身份是不可能隐瞒的住的，但尽管如此，高级战力云集的誓世城依然没有对她做些什么。
“确实是一座包容性很强的城市啊。”哈冥灵丝说道。
?丰赞同道：“是啊，她也是这么说的。”
哈冥灵丝看着他问道：“请问我在进城的时候是阁下将目光注视到我身上了吗？”
?丰轻笑道：“很敏锐的感知啊，但这件事情并不能怪我，毕竟当有一天你按照以往的习惯来到自己日常来的地方，感知到一股可以威胁到自己性命的气息，能不多给予一些关注吗？”
哈冥灵丝问道：“但即使这样，您依然让一个有着可以威胁到您的亡灵族进入了这座城市。”
?丰不可置否：“是的，你可能不知道，除去那些极端的偏见，实力越往上的存在，越不会对你抱有敌意。”
哈冥灵丝问道：“我并没有看出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丰说道：“很简单，以你本身的实力，是不足以在我们面前隐藏自己的灵魂的，而常规亡灵族的灵魂，无一不是充满了血肉与腐败的气息，而你正好相反，你的灵魂一尘不染，你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人的事情，自然就不会被高层次的人所敌视。”
“但，话虽如此。”?丰突然话题一转：“那件东西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无论是实力还是相性，你们都是杠杆上的极端，而你居然还能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哈冥灵丝干笑了几声：“您在说什么啊，我身上哪有带什么东西啊？”
?丰也没有在意：“你说是，那便是，但你昨天晚上启用了‘它’的力量吧，现在全身都被毁灭源性侵蚀了，要是不能及时处理，以你的气运，直接因此殒命都是可能的。”
说完他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不过那也不可能，聚集在你身上的‘目光’太多了，除非‘主’来对你降下审判，不然你要被杀死简直难如登天，没事，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就好了。”
哈冥灵丝点了点头，最后那句她一点都不明白，无论是“目光”还是“主”，都是她还未接触到的概念，但她知道，有些概念本身就带着极强的污染，仅是了解就能让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她很乖巧地选择了沉默。
?丰看向自己的手掌，哈冥灵丝看到他的无名指上，一个褪色的戒指反射出斑驳的光芒。
“那既然这样，我就卖个人情给那帮老家伙吧。”?丰轻笑了一声，缓缓从城墙边起身，伸手对着哈冥灵丝作出一个牵引的动作。
哈冥灵丝立刻感觉自己全身不受控制地冲向前方，而与此同时，她的胸口与左手腕处同时闪出紫色的光芒。
?丰眯起眼睛，头上一顶虚幻的王冠浮现：“还挺护犊子的啊，要是巅峰时期我可能就想着要撤退了，但现在的您，连我的神国都无法逼出啊。”
周围的空气扭曲起来，?丰挥动双手，绿色的光芒将冲至自己身前的紫色光芒包裹住，同时，哈冥灵丝感觉一股清流进入自己的身体里，那被侵蚀的麻木感正在快速离开自己的身体。
“感谢阁下。”哈冥灵丝对着?丰说道，她掀起自己的袖子，原本爬满了紫色纹路的皮肤回到原本的模样，周遭的扭曲感也在逐渐消散，当一切恢复正常时，?丰已经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他的身侧，两个淡淡的紫色光球飞向哈冥灵丝，哈冥灵丝伸手，紫色的光球没入她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丰说道：“我给‘它’下了一点小小的伪装，虽然不是什么专业的人，但不是二源神以上或拥有精神源性的神都无法探知到‘它’的存在，虽然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但这也能让你后面的旅行稍微舒服一些。”
哈冥灵丝问道：“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请问阁下，为何要这么帮我，我应该支付什么样的代价？”
?丰无所谓地说道：“这也不是什么无偿的事情，毕竟能拿到那几位的人情，怎么都是赚的，好了，处理你的事花了太多的时间，让我们回到正题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哈冥灵丝连忙说道：“是这样的，我在荻花小姐的花店里询问一种花的存在，她并不知道那种花，但她认为您会给我一个答案。”
?丰摸着下巴：“真是有趣，竟然还有荻花不知道的花存在，既然这样就说来听听吧，万一我确实有些什么线索呢？”
哈冥灵丝思索了一下：“我不知道那种花的样貌，生长地，甚至有谁见过都不清楚，仅仅知道它的名字罢了，请问阁下，您知道一种名叫‘往生’的花吗？”
?丰静静注视着她，眼睛里自哈冥灵丝踏入这片空间第一次认真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哈冥灵丝，那目光包含着赤裸裸的审视感，让哈冥灵丝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许久之后，?丰才低沉地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哈冥灵丝回复道：“只是记忆之中的残香罢了，我其实希望能通过它找一个人。”
?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不奇怪了，我确实能给你一个答案，放弃吧，你没有找到它的可能性，这即使是在漫长的岁月里都不曾现身的花朵，你知道它这么久居然没有扭曲，确实不可思议。”
哈冥灵丝愣了一下：“也就是说，那种花就是那知晓就会对我们产生影响的物品之一吗？”
?丰说道：“是，也不是，据说曾经有神明因为过度追求它而导致陨落，如果你真想了解那种花的事情，那就努力成为我这种层次的存在吧，那时你想躲开都不可能做到。”
说着?丰看向天空，悠长地叹了一口气：“毕竟，神在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其实不过是一群可怜虫罢了。”
哈冥灵丝从城墙内走出时依然在琢磨着?丰最后那几句话，“可怜虫”被用来形容神确实让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如果?丰的话成立，那大陆上的人们一直以来的最高追求是为了什么呢？
走过一个拐角，哈冥灵丝看到了正在摆弄通讯器的森恩，墨羽却不见了踪影。
看着东张西望的哈冥灵丝，森恩说道：“墨羽说他有些心慌就先回去了，冰语华他们终于进城了，我现在去和他们会合，你呢？”
哈冥灵丝思索着看向不远处隐藏在树荫间的墓地：“我有一个地方想去，后面会直接回旅馆的。”
森恩没有多说什么，当哈冥灵丝转身时，他还是轻声呼唤道：“灵丝。”
“怎么了？”哈冥灵丝回过头来，有些奇怪地看着森恩。
“没什么。”森恩摇了摇头，看着哈冥灵丝消失在拐角，他才缓缓往和冰语华约定的地方前进。
“反正以后还有机会慢慢查询，她不希望我知道的事情，我还是暂时保持缄默吧。”
哈冥灵丝沉思着往前走去，走过一条街道时一个声音传来：“那个小妹妹，你要解决的问题解决了吗？”
哈冥灵丝从思索状态中回过神来，顺着声音看去，是昨天那个和她交谈的那个矮人族青年，此时正拉着一个小车，悠哉悠哉地卖着糖葫芦。
哈冥灵丝回复道：“暂时还没有，但是已经有些头绪了。”
青年笑了起来：“是嘛，那就好，我昨天看到你和墨羽在一起，还以为他又发疯了，随便找了个人发泄。”
哈冥灵丝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探查情报的机会，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道：“发疯，但我昨天看他很正常啊。”
青年叹了口气：“虽然在后面谈论他人不好，但是墨羽曾经是我们这里最有希望成为新神的人，他也不负众望地，年纪轻轻就突破成为准神，那时的他风光无限啊，大街小巷都传说他的事迹，他是小孩子的偶像，女孩子们倾慕的对象，老人口中的新的守护者。”
哈冥灵丝说道：“那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你现在对他的评价没有那么好了？”
青年耸了耸肩：“要是他还是以前那个他，我绝对不会那么说，但是在那时，一个一直仰慕他的女孩子出事了，自那之后，墨羽就跟失了魂一样，整天行动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不断伤害周围的人，还差点被赶出誓世城，还是他的老师出面才勉强平息了这件事。”
“?丰阁下吗？”哈冥灵丝轻声嘀咕道，她又和青年随意聊了些其他的事情，把话题越来越远，随后告别青年，转身继续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还好我的运气差从来不提现在我的智商上，要是我是个路痴可怎么办啊？”哈冥灵丝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那是青年在她走时塞给她的，她看着依旧没有锁上的门，轻轻敲了两下。
等了片刻，门内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哈冥灵丝又等了片刻，才推门走了进去。
花店内阳光正好，哈冥灵丝走到前台，荻花果不其然地躺在躺椅上，带着一个滑稽的眼罩，舒舒服服的睡着自己的午觉。
“着警惕性，她真的是半神吗？”哈冥灵丝见状不禁扶额，但还是伸出手戳了两下荻花：“荻花姐姐，醒一醒。”
“嗯，谁啊，要什么东西就去拿，前就放——哈——放在柜台上，我会，会去收的……”
荻花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转了个方向，竟然就那么轻松地再次睡着了。
哈冥灵丝又叫了几声，依然没有结果，就在她犯难时，看到了角落里的水壶，不禁计上心头，将手浸入水中，弹在荻花头上。
“哇，下雨了，这天气是怎么回事，不对啊，我不是在室内吗，嗯，灵丝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惊醒的荻花四肢慌乱地挥动着，整个人也因此失去平衡直接从躺椅上翻了下来，捂着脑袋站起来环视一圈，看到了哈冥灵丝俯视她的眼眸。
哈冥灵丝看她的样子，联想到之前交流的经历，决定直接省略那些客套的开场白：“我见到?丰阁下了。”
“啊？啊！”不出哈冥灵丝预料，荻花立刻精神了起来，她慌乱地整理身上凌乱的睡衣，同时一把把眼罩和躺椅一并塞进暗门之中。
哈冥灵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举动：“等一下，荻花姐姐，我只是和‘他’交谈了一下，‘他’没有来这里。”
“唉？”手忙脚乱的荻花顿时愣在原地，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探头探脑地看向外面，长长舒出一口气后走回了柜台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哈冥灵丝从一旁拿了一束白色的花，往柜台上扔了一个小小的硬币，随后问道：“荻花姐姐，你原来那么怕?丰阁下啊，那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去找‘他’呢？”
听着哈冥灵丝对?丰的称呼，荻花立刻就知道她确实见过了?丰，她眼里露出希望，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墨羽见到?丰先生了吗？”
哈冥灵丝摇了摇头：“并没有，?丰阁下说他推不开那扇门，不过我的问题倒是解决了，谢谢你，荻花姐姐。”
荻花笑了起来：“是嘛，那我就祝你能早日早日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了。”
哈冥灵丝笑着说道：“感谢荻花姐姐的关心，但我现在有事有了一个新的问题，能不能给我做一个解答？”
荻花疑惑道：“这没有在?丰先生那里解决吗？”
哈冥灵丝摇了摇头：“因为我觉得?丰阁下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所以我还是来问你了。”
看着哈冥灵丝那纯真无邪的可爱脸庞，荻花点了点头：“当然了，只要是我可以解答的问题，我一定知无不答。”
哈冥灵丝眯起了眼睛：“是吗，那太好了，请问荻花姐姐，你，墨羽，和那位叫做苒梦的小姐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荻花听完她的话，身体就像被暂停了时间一样，完全没有动弹，半晌后，才忍不住颤抖起来，她身上拿向柜台上的硬币，却因为手抖掉落在地上。
她试图露出一个笑容，但毫无疑问，这种状态下的她失败了，她低下头，看着地上那枚硬币，轻声问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哈冥灵丝依旧还是那纯真无邪的笑容：“什么在哪里听说的，我只是看着墨羽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要帮他一下罢了。”
一滴汗水落在地上，荻花震惊地看着哈冥灵丝，那张可爱脸庞此刻竟然如此恐怖，她猛地吸了几口气，匆匆忙忙说道：“抱歉，我突然想起来我的煤气还没有关，先告辞了。”
说完，她便化作漫天的落叶，哈冥灵丝耸了耸肩，从落叶堆里捡起了那枚荻花没能捡起的硬币，珍重地放在柜台上。
出了花店，哈冥灵丝顺着昨天的路线，很快就走到昨天的墓地，她敲了敲墓吉的门，却无人应答，哈冥灵丝挑了挑眉，走进了墓地，不多时，就来到了那尊白玉碑石前。
哈冥灵丝看着墓碑上的字迹，低头放下了手中的花束，伸手在碑面上摸了一下。
“湿的。”哈冥灵丝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找到墨羽了，既然这样，就回去吧。”
哈冥灵丝走到入口处，正好看见墓吉将夜灯挂上，哈冥灵丝和他攀谈了几句，无意间提起：“话说你认识苒梦吗？”
墓吉点了点头：“认识，那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对待一切都是和和气气的，对于一切都是不争不抢的，除了天赋不是太好，她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哈冥灵丝摸了摸下巴：“这样啊，那请问城市近些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哪里发生了闹鬼的事件，又或者谁的行为十分反常，居民突然消失之类的。”
墓吉将铲子处在地上，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在我的印象里，没有，毕竟这里的强者还是很多的，他们都不会允许有人破坏这样的和谐氛围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哈冥灵丝又和墓吉聊了几句，等到太阳下山，墓吉去墓地巡视后，哈冥灵丝才走上了回去的路程。
她摸着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挂着一个小小的吊坠：“看来对于这件事的危险性来说，昨天的行为确实有些过于激烈了，不过，我大概知道要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