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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十四章香消花落无人怜(二)
“锦衣不敢!”锦衣说着要跪。却知道自己拖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所以她这一跪可是顺势就闭眼后倒,不过顺帝就在身边自然是接了个满怀,而此时太后也变了脸,一脸的担心之色:“快看看,可别再出岔子!”
顺帝当下凝气为锦衣渡了一点,锦衣感觉到手腕处涌来暖流,也就做样子的睁了眼,这一睁却是又哭,只口里喃喃:“不会,落云绝不会害人……”
落云这会被押在大殿外,因着顺帝一句等等,她被这么押着不远不近的,却恰恰看到锦衣为自己辩白而晕,本是担心的心都挂在嗓子眼生怕她出了事而呐喊,却在听到锦衣醒来还在为自己辩解后,当下是只剩下呜咽了。
太后眼见锦衣如此激动,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她这个孙子也保不住,当下也就缓和了口气:“好了,好了。你放心,哀家只是查证询问,觉不会对她用大刑!这你总能放心了吧?”
见好就收这是做人的道理,如今太后这般因着担忧孙子而软了话,自然是她只有千恩万谢的份。于是落云就在锦衣的余光中被侍卫带了下去,而她也只能希冀落云不会被迫害之外,更希望她别把自己的一切都毁了。
顺帝瞧着已经如此,向太后告了不是,便抱了锦衣起来,出殿上了轿辇。
帝王的轿辇华贵而宽敞,更是于冬日铺上了厚实的皮毛。锦衣舒坦的躺在其上,却无心感慨这等华贵的重温,只在心里纠结着对落云交织的两种担忧:她不会出什么事吧?她不会抗不住出卖了我吧?
对落云的信任,在这一刻开始动摇,她甚至有些责怪自己,为什么就真对这个丫头没了防范,把很多都告诉了她呢?她娘多次的嘱咐与话语在她的耳边闪过,她想起了昔日宫廷内一幕幕的背叛,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傻的竟然把一个平民丫头真当做了姐妹,那种挂心的姐妹!
她不是没有姐妹,那些与她一样血统高贵的姐妹,却都与她一样挂着会笑的脸,手里握着冰冷的刀。多少次锦衣已经坚信自己一辈子都注定是一个孤独的人,不会相信别人,不会对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可这一刻她却又是担心的。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隐隐的从心底里对落云的生死更看重于那份泄露的大小。
矛盾的心思在心里纠结,重重的压着她直叫她心闷,不由的伸手去摸胸口,十分压抑的吐出一口气……
顺帝一脸心疼的望着身边的锦衣,瞧着她一时间脸色难看,神情渐哀,如今又这般摸着胸口叹气,不觉的更加心疼,话也从口里溢出:“锦衣,别担心,我知道你怕落云出事,我娘只是一时生气有所迁怒,但是她是个明事理的人,查过了就会放落云回来的,落云是个老实人,我也不信她会加害别人的,她和你一样都是心底纯善的女子,她会没事的!”
顺帝说着将锦衣抱在怀里,用下颚轻轻的蹭着她的额头,给她一丝温暖。
锦衣起先听顺帝的话,心里只觉着温暖许多。毕竟顺帝口中为用一句朕与太后之内的称呼,那最清闲自然的话语,就好似夫妻二人说着贴心的话,可最后两句,却偏巧戳了她的心,一时竟令她有些五味陈杂起来。当下也就不出声的埋在顺帝的颈项里,闭眼努力的劝自己舒缓开来,别郁到了孩子。
轿辇落地于凤藻宫,下人们便簇拥而来,应是天子轿辇,大家跪接行礼,院内一个年级稍微大的丫头也就跪在了前面,向蔡宝说着自家主子去了太后处的话。蔡宝没出声的一掀帘子,顺帝倒是抱了锦衣下了轿辇,众人大惊的跪行闪开,而此时红袖也伴着锦衣那顶轿辇急急的赶了过来,伺候着入了殿。
锦衣心情十分低落,在红袖摆了茶后,就扬了手,红袖知趣的退出去,支派人做事,人却是贴着殿门站了,留神竖耳。
“大哥,我这会还没缓过劲来,究竟这算是怎么一回事,那玉观音里怎么就会有,有荨麻的?还有先前又说什么歹人下毒,到底是怎么回事?”锦衣靠在顺帝的胸膛上轻问,这会的顺帝正陪着她坐在床上。将她搂抱在怀里,仿若爱不释手一般。
“哎,今次的事来的突然,我都悲痛的难以平复更何况母后?自惜颜到我身边,一直无出,如今端秀产子一对儿女,母后可谓是大欢喜,可谁知竟生了这事。近日来,母后一直在查,她回想处处,又查验了各宫的东西,本来也没什么头绪,但下人里传言贺宝珍略有异相,母后回忆当日情形便生疑,后来御膳房那边说当日送进的羊奶在除腥的时候,珍昭媛路过此处端过一盘点心去而已。母后觉得有蹊跷,便将贺宝珍拿下,连吓带问,那贺宝珍做贼心虚以为败露便自己招认,她竟听见孩子发病后,便借着叫下人给她拿糕点的时候,下来银屑在奶碗里,而厨子不知。端去了安坤宫,奶妈配合着给孩子们调理,倒是两个孩子都喂了些,结果……”
“天哪,竟有这样的事?可是她为什么要加害两个孩子呢?”锦衣口中称惊,人紧搂着顺帝的脖子,似是害怕,心里却感叹贺宝珍怎么会发了疯,竟敢这么名目张胆的做。
顺帝叹了口气说到:“是啊,我听她那么答也不明白,便想问。可娘让我回避,怕我在问不出些事来,结果,结果就听到贺宝珍说,说惜玉如何欺负她,如何压她而截我,甚至还说惜玉明送不要,暗偷了那尊观音。母后问她为何要伤及两个孩子,她说听说两个孩子病了,德妃变吓得也病了,她寻思着若是两个孩子出了事,我们谁也不会轻饶了德妃,后又因着在一个院里,听德妃交代给下人要仔细,说因为孩子吃人奶就吐,但又不能饿着它们,便喂的羊奶试试,她便干脆趁机把银屑下在羊奶里,反正是德妃授意喂羊奶的,出了事更是她的责任,却不想自己当下便做的事,思量不足,倒留了把柄。哼,你瞧瞧,争风吃醋的竟然都谋害到两个孩子身上,你说这等人是什么心肠!”
顺帝说的有些气恼,便有些大喘气,锦衣急忙的抚着他的胸口轻言:“唉,想不到德妃如此咄咄逼人,竟令珍昭媛作出这样的事,只是,这观音里的荨麻又是怎么了呢?”
“孩子是因着生了荨麻高烧不退呕吐不止而不食奶,才有了机会给贺宝珍下毒,但贺宝珍说孩子生病的事于她无关,而德妃又在当日也发烧起疹,母后觉得有些奇怪,叫人细细查验她宫里找出的东西。结果她近前的丫头春红也开始发烧生疹,母后就下令一定要彻查,结果查到那尊观音却发现一个问题,那尊观音是过去宫里的老物件,那东西是当年懿贵妃的,母后身边有个老人叫做孙常,那太监反查到时候发现,观音手里的抱着的孩子竟可以转动,而这一转,底层竟有个洞。当即就倒出来一些荨麻来,此时才恍悟,这是孩子发病的因由。母后说放此荨麻这人太狠,竟藏物于此,令人烟熏之下,手脚衣物沾毒,孩子碰了便会生病,大人也要发疹,于是便查这观音来历,岂料一查,层层相推,源头竟是你!”
锦衣蹭的离开了顺帝的脖颈眼瞧着顺帝而问:“所以你们就怀疑是我?”
顺帝抽了下嘴角:“我起初也不信,可这东西毕竟最初是从你这里出来的,我也只能由着母后问你,却不想你份外喜欢此物,更好无避忌的触抱,我便知你定是不知情的。毕竟这东西倒手几次,我还是相信,下毒的人是丁淑芳或是贺宝珍的!”
“皇上信我?”锦衣口中发问,眼圈发红。顺帝瞧着心疼,抓了锦衣的手:“你有一颗纯善的心,我不信你,又信谁?”
锦衣没在言语,只是又埋进顺帝的怀里,心中却是轻叹:纯善?我几时纯善过?这是有朝一日等你发现我从未纯善过,不知你又会如何?
心中叹归叹,但她想起了洛惜玉忙有问顺帝,德妃如何,顺帝闻言却是沉着一张脸说到:“眼下说起来,洛惜玉应是被陷害的,但是母后说这里面有蹊跷,还要再查的,所以她还是囚禁着,等查细了再说。”
锦衣点点头:“那皇后怎么样了?发生这样的事,只怕她定是份外难过了,如今她月子还未做完,真怕她会想不开。”
顺帝叹口气:“她还能如何,天天以泪洗面要我严惩凶手,这几日我都在陪着她和母后……”顺帝说着有些哽咽似的不出声了。锦衣知他心里难过,也就劝了几句,未几安坤宫的丫头来说皇后不肯吃东西,顺帝也就急忙的过去劝了。
人一走,锦衣便宣称累了要休息,红袖便进来伺候,两人对视之时,却都不免脸色沉重。
“她也真是的,没事自己多话,如今人送到别人手里这算什么?”红袖有些恼,她比锦衣更担心落云的嘴巴,当下蹙眉似嘀咕般的建议道:“她这样怎么成,要不我找人把她给……”
“不!”锦衣急忙的阻止了,而后她看着红袖十分认真的说到:“她不会的,不会的!”
“主子真的能肯定吗?”红袖的眼里飞着一丝不信任,毕竟她被背叛过。
锦衣咬咬唇,像是赌博一般的说到“能,我能!”
“可是……”
“红袖,你难道不希望自己有个念想?”锦衣说着竟是眼里转了眼泪:“从小到大,我的心就是冷的,我不信人,也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可是我真的就不需要吗?我逃到外面,面临困境的时候,我多希望有个人出来救我出火坑,我多希望有个人可以给我依靠,可是没有,所以我坚信人就是自私的是无情的。可是这丫头偏偏就到我身边。她的确没你我经历那许多,没你我清楚人性的淡漠,更不清楚这宫是怎样一个虚伪的地方,但是,但是她就是简单的笑着为我做每一件事,即便她心里不愿,她也在做,因为她真的把我当作姐妹!”
“姐妹?”红袖扭了头:“我可是被姐妹背叛过的。”
“可是你还有何春不是吗?”锦衣的话令红袖低下头没出声。
“其实,你和我又何尝这般愿意做个恶人,只是你我不做,就活不下去,每当我看到落云的时候,我就会对自己说,就这样吧,让她干净的出去,不要沾染这里的鲜血,血,还是你我去沾的好。一直以来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落云要这么好,其实我最初只想利用她做我的心腹而已。可是今天,当太后抓了她要去的时候,我真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不能看着她受委屈,看着她死!”
“主子……”红袖瞧着锦衣一时有些眼直,而锦衣却苦笑到:“我真的把她做了我的念想,我的姐妹,我希望我剩下的那一点善都能留在她的身上,纵然我做一个魔鬼,我也希望她美好的如仙子。”
红袖此时已经抽泣起来,眼泪也吧嗒吧嗒的掉,不多时两个女人竟是涌在一起哭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两人慢慢的缓了过来,红袖便看着锦衣,以眼神询问着她的注意,而锦衣也终于叹了口气:“等,我们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太后盘算完了才成!”
红袖点点头,却是接了一句:“只是可惜,这次被贺宝珍插了一脚,原本该是洛惜玉完蛋的,这下她倒没事,倒是贺宝珍自己送死……”
“不,这事虽有意外,但也不算坏,至少洛惜玉是活不成的,毕竟咱们计划是借皇后的手,而眼下倒是太后自己会挥刀的,只是……”
“只是这次却害得落云要受份罪了,而且连你也要被疑心……”
“疑心这事是免不了的,毕竟那是我娘手里的东西,她怎么也不会相信我是‘无辜’的,她不过是现在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锦衣说着眉一挑“不成?太后心里因着孩子而暂时对我温和,可我这孩子一生,只怕她会……”想到那张娘的画卷,锦衣这心里就突突,在想到太后那天话中有话的威胁,她顿时明白,还有更大的危险面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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