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三十六章一朝惊变(二)
太监传来信后,锦衣便赶紧收拾规整。带着落云去了明华宫。
此刻已是戌时,月挂宫檐下,宫灯数盏摆放在宫门与宫院内,而遥遥可见的,便是正殿里的灯火通明。
宫院里此刻早已涌了些人,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院里响着叽叽喳喳的声音。
锦衣入院的时候,拿着一张帕子掩了口鼻,众人瞧着只当她真的是报恙在身,也多多少少离着点。锦衣故作虚弱的拣了一处廊栏坐了,身靠着背后的廊柱,故意问着身边几个不远不近的人:“到底事啊,这么急急的把人叫来?”
几个不受宠的贵人见锦衣问话,自然是会答的,当下也就有人抢先做了答:“锦贵人,我们也才来,事知道的不细,只是听说玉昭容出了岔子了!”
“岔子?”锦衣眼一转,扫着众人:“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岔子?”
另一个也赶紧凑过来:“就是打摆子!听说晚饭后没多久,玉昭容就忽然呕吐不止,继而浑身哆嗦的打起了摆子。哦,刚才有太医回去取几味药,出来说事人现在都昏死过去了!”
“啊?这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打摆子了呢?”锦衣说着扶着柱子站了起来,一脸的忧色。
几个贵人你瞧我瞧你,都默不出声,显然是不敢再说。
就在此时殿门一开,贺宝珍披着发的扶着身边的丫头走了出来,立时,好些人就凑了过去。
“如何?”
“玉昭容她怎么样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
七嘴八舌的声音围着贺宝珍转,转的她十分忧心的蹙眉而言:“各位姐妹,各位姐妹,稍安毋躁,太医还在里面医治呢,这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
“那玉昭容现在如何?”丁淑芳在一旁本是默不出声的,这会却也出言而问。贺宝珍冲着她摇摇头:“人现在是不吐了,但却昏着呢,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说着叹了口气:“哎,皇上太后都在里面,都在为她担心呢!”
此时宫门处,忽然熙攘起来,片刻竟是挺着大肚子的皇后扶着两个丫头慢慢的走了近来。
她如今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肚子也撑的老大,走路已见笨重,锦衣瞧着她那硕大的肚子,微微的蹙了下眉。
众人上前行礼,拓跋端秀匆匆免了就要往殿里去,此时殿门一开。竟是太后走了出来:“哎哟,你怎么来了,身子沉不方便你就在殿里待着嘛,事有我呢!”
“母后,玉昭容出了事,儿臣如何能不来呢?到底她人怎么了?我怎么听下人说,她又吐又闹,如今都昏迷不醒了?”
太后的脸色一沉,开了口:“哪个多嘴的丫头报了你!也不知道忌讳!”
皇后身边的铃兰当下就是一跪:“请太后恕罪!”
“母后!”拓跋端秀拉了太后的衣袖一摇:“母后啊,儿臣怎么也是一国之母,这宫里闹的沸沸扬扬,我总不能真的不闻不问吧?无错不少字您也别怪铃兰,是我让她来打听的……”
太后似是嗔怪的白了一眼皇后:“你呀,我还不是怕你操心累着动了胎气!”说着她将皇后的手一拉一拍:“玉昭容这会是昏厥的,太医们正忙着诊治,皇上也在里面看着呢,这里有哀家在,你就不操心了,现在你要仔细着你的身子!铃兰!扶你家主子回去歇着,有差错,哀家就算在你头上!”
铃兰不敢多话。应声的要扶着皇后离去,拓跋端秀却是一脸的操心,只扯着太后的手:“可是母后,玉昭容不会有事吧?无错不少字她到底是怎么了啊?”
“有没事的还不知道,不过是因着,总是会查个清楚的,你快回去吧!”说着太后的手一样,两个丫头也不能在由着自家主子随性,倒也就扶着皇后慢慢的出了殿。
太后见皇后出了宫门,眼扫了下院落里的人,当下便叫了身边的太监问话,看是谁还未到。再得知大大小小的都全了的时候,太后却开了口:“大家都知道玉昭容这边出了岔子,刚才待的久的,也大概是知晓玉昭容出了那些情况,太医们现在在里面诊治,哀家已经问过,玉昭容她不是犯了病,而是,中了毒!”
话音至此,院内立刻哗然,大家禁不住的左右相视表达着惊讶!
太后此时的双眼迅速的在大家的脸上扫过,扫到锦衣时,就见她蹙着眉似想着,当下倒也没做声,收了眼,轻咳了一声后才说到:“这玉昭容好好的中了毒,宫里自然是要查的,现在太医们在治。而侍卫们已经到了你们各自的宫殿里去搜。倘若要是查到点不干不净的东西,那咱们也只好一一询问了。
这话一出,刚才还一片惊恐叽叽喳喳的女人们,却都立刻收声闭嘴,各个低着脑袋份外的安静。
太后的眼微眯着再扫一次众人,她看到锦衣的时候,发现她依旧是那副蹙眉凝神的样子。
“我把话说在头前,谁手里有不干不净的东西,最好早早的自己来寻我说个清楚,回头待我查出来,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了,而且……你们谁要是有悔过之心,愿意自招,我也应一句,必不往死了追究!我在此处等着!”说完她转身冲身后的丫头交待了一句,立刻就有丫头搬出来一把大椅来给放置在了外面,更是贴心给放上来两个软靠。
太后扫了一眼众人,微微的闭上了眼等待,院内竟是静的只有风声。
此刻深秋之夜,风凉入骨,太后如此坐镇,叫人心中都暗有惶恐,这风再这么一刮。许多人都不自觉的打起抖来。
静谧之中,时间在流失,当一队队甲胄侍卫涌进宫院的时候,这些女人的脸上都出现着各种神情,而这个时候,太后却是一睁眼都悉数的将这些面孔神色扫进眼中。
一队队的侍卫带人回来,一队队的侍卫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特意搬出来的大桌上,每一个统领小声的回禀,都令院里的女人们紧张不安。
锦衣依旧在廊柱前,她手里的帕子依旧掩着口鼻,但却与这次女子不同的时。十分镇定自若的蹙眉思考,好似周边的事与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太后示意最后一位统领下去后,便起身围着那张放满了各色东西的大桌转了起来,转了足足一圈后,她说了一句话:“把司药史的账册拿来,咱们就今日里一一的过!”
应声的太监飞跑了出去,当下就有一位贵人晕倒在了地上。
太后瞧了一眼,从桌上拿起一个瓶子:“看来有人认了一个!带下去!”立刻侍卫上前拖着那贵人出院,就连她身边的宫女也是给拖拽了出去。
“有了开始就是好的!哀家素来心软,这样吧,我再给一次机会!现在认,还不晚!”太后的话音一落,当下又一位贵人噗通跪了地,急速跪行:“太后恕罪,贱妾并非要私藏砒霜,实在是夏日里被蚊虫咬伤发了疖子,才淘换了那一点砒霜用来……”
“嘘,哀家没让你解释,只是该谁的谁领了去,一会细细的罗列了就是,对上了不予计较,对不上,哼。那就准备着按宫规处置吧!”说着她一转身对不远处的曹夫人说到:“曹家妹子,你来一一看下吧,哀家还挂心玉昭容,就不再这里看这些嘴脸了!”说罢便是转身入了殿。
曹夫人立刻一脸阴笑的说到:“各位主子们,大家还是自己来领吧!”
……
太后入了殿,一脸恼色的坐在了一旁,顺帝本是忧心着玉昭容这边,眼见太后如此便到了她跟前:“母后……”
太后拍了拍扶上自己肩头的手,苦笑着说道:“旧朝混乱,宫闱内早已乌烟瘴气,娘一直都知道,所以新朝伊始,便希望清理出一个干净的宫阙,可是,该去劣扶兴的新朝气象却无。竟是这般污淖之地!惜玉的事虽是来的突然,但哀家借着机会这么一查,却查的无比痛心!皇上,娘知道你心善心慈,有仁君风范,但仁者行天下并不是丑恶皆容啊!难道你要把你爹为你打拼下的这份江山变的亦如当年那般恶疮满身吗?”无错不跳字。
太后的话语声音不大,却满含沉重,顺帝听到心里涌着一丝愧疚:“母后教训的是,儿子太过于墨守了……”
“皇上,你要知道你有治国只能,你更是仁君之才,只是你需要学会的是,该对才者仁,对寿者仁,对能者仁,而不是不伦庸俗皆仁!”太后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顺帝,她包含深意与期待的眼神令顺帝挺直了腰身:“母后,儿子知道了,儿子一定会做的更好!”
太后点点头,再拍拍顺帝的手便问到:“如何,太医们可得出结论?她到底中了毒?”
顺帝的唇一抿:“惜玉呕吐昏厥,很多症状都有此,太医们一时还不能定论……”他正说着,忽然床帐内传来几声咳嗽,紧跟着似是呕吐之声,当下太后与他对视一眼,知道洛惜玉是醒了,可两人还未走过去,却听到了洛惜玉大叫之声:“我的手,我的手,还有我的腿,腿,天啊,天啊!我的手和腿,我,我怎么动不了了?”
此言一出,太后的脸色瞬间难看,而此时顺帝更是匆匆入了屏风之后。
“怎么会这样?”在他动了洛惜玉的手脚,发现她自己毫无感觉到时候,他惊恐的盯着身边的太医问,而此时站在角上的钟太医却向太后处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