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收拾了大约一个时辰,竟也利索的规整了干净。落云这人实诚,收拾完了也就完了吧,她还拿着帕子似要擦抹,锦衣本来就是想借机找找自己娘亲的画像,如今没寻到,才没心思在里面待着,她便说了落云这人闲不住,抽了她的帕子,捏着那两本佛经出了斋阁。
两人拉手才上爬山廊,就听到甬道里好些动静,锦衣踮脚一看,就见几个太监急忙忙的跑过去,落云不当事的瞎瞅。锦衣却心中一凌,急忙翻过了爬山廊,小心的趴在墙头看。
正这个时候又有三四个太监急剌剌的从锦衣眼底下跑了过去。为首的一个太监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的蒙巾被风吹起扬起了半边,露出里面的白色丝帛,看着竟有些刺目。
“咦,这些公公们做什么呢,这样急?”落云跟着锦衣学她的样子也趴在墙头上,她没能瞅到公公捧的什么,只看到那些疾跑的太监身影,故而悄声的问着锦衣。
锦衣的呼吸有些紧,她没有说话,而是站起了身,直接站上了爬山廊边上的坐栏,踮着脚追着那些太监的身影看。
右拐,向前行了一个口子左拐进院……
“锦衣,你在瞧什么?”落云追着锦衣,眼顺着她眺望的方向,自己蹦了两蹦而后也站上了坐栏,看了看之后才说到:“那些太监有什么看的啊!诶,他们怎么去了四所的明夏阁?”
锦衣扭头看了落云一眼,口中轻声问着:“你怎么知道那里是明夏阁?”
“我先前就住那里的啊,那里大都是尚衣局的宫女,也有三两个是分去伺候才人美人的粗使,住的是所里北围那边的小院……”落云说着皱起了眉:“嘶,那里怎么好像有很多人似的?”
锦衣眼一转说到:“落云,走,咱们去看看。”说着跳下了木栏拉着落云就往那边去。
今天这延春阁里没什么人,她曾有些诧异,如今看来是那边出了什么事,丫头们都过去瞧了,怪不得这边没个人,如果是点别的什么事,她锦衣未必去凑热闹,可偏偏她瞧见了那太监捧的丝帛,这足以说明是件大事,而且事关人命。
落云不出声的跟着锦衣一路跑,到了明夏宫的宫门跟前,还以为会有人拦着问,可兴许是里面的事也吸引了她们,门口连个门子都没,两人进院倒也畅快。
进了阁,落云倒是熟路,听着那边有些动静,她拉着锦衣七拐八怪的终于凑到了中院里,就看见一大堆的宫女围在一间屋子外头,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有小心翼翼踮脚伸头的,也有几声时显时不显的哭嚎声。
锦衣是想过去看,可是一见那堆人围成那样,就有些不想去挤,可落云倒是兴趣来了,拉着锦衣就说到:“你跟着我!”
“算了吧,那么多人,我可挤不进去……”
“那不一定,有我呢!当初县上的米商年底派米的时候,我都挤到前面去了,这些算什么!”落云说着拉着锦衣就凑了过去,三两下的混在那帮宫女里,一边往前挤,一边也顺便听着四周的声音。
“啧啧,我当她还真是一跃入龙门呢,结果是踏上了鬼门!”
“哎,你说这是不是叫命?昨个早上何嬷嬷还说她这辈子就没做主子的命,你瞧还真是给说准了!”
“可不是?我瞧着她那般容貌,人又眼高手低的,我还真当她有什么手段,如今倒好,得了乖却丧了命,连个显摆的机会都没!这命也当真贱了!”
“她也是自找的,非要上赶着抢了人家的夜,人家再怎么也是个六品的贵人,是入了内宫的,整死她还不是跟捏死个蚂蚁一样……”
“嘘!”
“你不要命啦!这话也敢说!”
锦衣听闻着身边的话语,心里大概有了明白,听见众人小心的嚼舌头她有意的看了一眼那说话不知忌讳的人,倒也是个胚子不错的丫头,就是骨架子大了些,算不上拥着美人身的。
此时那丫头见大家一边叫她小声一边眼露责怪,便似是没好气的撇嘴,口中嘟囔着:“我又没乱说,本来就是嘛!”说着一扭身倒是离开了人群,自己到一边站着去了。
众人都不当事的继续絮叨着,而锦衣也总算是在落云的带领下顺利的挤到了前面。
此刻那屋门是大开的,屋里好些太监正拿着白色的丝帛往一个女人的身上缠,那女子早已赤裸了身体,白皙的肌肤上却是青紫交加。锦衣这么一瞧心里清明:原来不是要赐死谁,而是有人死了,要葬了身,只不过这女的能丝帛加身,应是受了帝幸的,可是……受了帝幸,就是在低等的宫女也能混成更衣选侍,怎么也轮不到死了啊,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这,难道死的是水兰姐姐?”落云瞧了半天再抬头看看房间,发觉死的是自己认识的人,自然顺着口的疑问。锦衣一听连忙低头,还往后退了一步,果然她们身边的人立刻看向了说话的落云,其中一个就开了口:“咦,落云,你不是到了神宫局享福去了吗?怎么跑回来了?”
落云有些腼腆的一笑说到:“清菊姐姐,我哪里是跑回来了?不就是听到这边有些动静这不就过来看热闹了吗?诶,那是,是水兰姐姐对吗?”
那被唤做清菊姐姐的宫女点点头,抬手比划了个小声的动作,就伸头去看里面了。落云不知因由自然还在那里拉扯着问,可这些宫女一个个就是发表感叹却不提因由。锦衣见状干脆低着头向后退,身边的宫女三两下的就把她给挤了出来。
她撇着嘴的眼一转就看到先前那个自己出了人群在一边不当事的丫头,眼一转的走了过去:“这人怎么死的那么惨?我瞧着身上还有好些伤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不开……”
“想不开?”那丫头一听倒似是乐了,冲着锦衣就说到:“你见谁想不开的先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再上吊的?那明白着是叫人给折腾的活不成嘛!”
“活不成?她和咱们不都一样?咱们都是宫里的丫头,只要不犯事怎么会……咦,难道她犯了什么事?”锦衣装着傻,那丫头瞧了锦衣一眼说到:“你倒长的俊俏,就是瞧着眼生,怕不是我们阁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