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在内堂整理好衣服,对着镜子拢了发才敢出来,先前被孙常撕扯了发,有些乱,她不想出去以后被人看出来。于是对着镜子收拾了,才出了内堂。
此时孙常已经给得兴放了话,字字真切别出内堂的锦衣听的清楚,就是站在外面的那些宫女们也是能听到的,只是大家都忌讳着常公公无人敢议而已,只除了那位被调换的,晃了晃身子。
“锦衣谢常公公成全!”无论如何礼数要做到,锦衣含着泪的叩谢。
“嗯,去吧,好生伺候你的主子!”常公公昂着头的摆手,一脸的淡色,好似刚才那等邪恶之事与他无关一般。锦衣应着起身退出了屋,此刻屋外的艳阳与屋内的暗色形成强烈的落差,耀的锦衣不由的眯缝了眼。好在身边那老宫人还在,拉着她站到了一边。
门帘一掀,孙常走了出来,瞧着了众人一眼冲着得兴说到:“带她们去吧!”说着就欲回身穿戴了去往太后处。
此时又有人喊到:“常公公,奴婢有议!”
这声音一出,想也知道是那被换的人,可孙常要去太后处,怎么会有功夫理她,充耳不闻的入了屋,片刻后竟是穿戴了紫袍,加了纱帽一掀帘子大步的走了。
院里那人有些激动的叫嚷着:“常公公,常公公!”可常公公已经出了院,谁有会回应她?锦衣此刻也缓和了眼中的强光,去看那被她替换了位置的人,而那女的这时也一脸怨恨的看向了她。
那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她满脸的委屈盯着锦衣,口中恨恨:“你怎么能这样?”此时常公公一走,周围的人都没了强压,也纷纷打量着锦衣,眼露鄙夷之色。
锦衣轻叹一口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留,我有什么错?换了你们,不也会想要离安贵人远远地?我手脚没你们利索,唯有自保,若你愿意,我向你说声对不住,可我不觉得……我有错!”
锦衣的话份外实在,这宫里生存的谁不清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所以锦衣的话一出都说中了心坎,也都不在对锦衣眼露鄙夷,而是都略有所思的列了队,好跟着那太监去,而唯有那被换了的丫头还在想不开似的站在一边。
“行了,别看了,已经定了!”那被叫得兴的太监说着便招呼到:“你快入队伍吧,你以为谁都能在贵妃跟前伺候啊,安贵人就安贵人呗,你嘴巴抹点蜜不就是了!好了,都跟着我走吧!我这就带你们挨个过去!”得兴连推带搡的把那丫头弄进了队伍这就带着人前行了,老宫人则站在一边福身送着大家都出了内宫。
这一出了内宫,便是径直的往各院落去,一时间每个院落的大小与相别的风景都能在个个宫门前一露端倪。大家好奇着不时的偷眼相望,偶尔见着左右无人,也就悄悄的私语两句,走在前面的得兴倒是不当事,随便她们议论,只顾这自己走在前面。
锦衣因为被调到贵妃跟前,这便走在了前面,紧跟在得兴的身后。身边的人好奇内宫,她却早以见惯,自然不会好奇,此刻她只是放眼看着层叠起落的飞檐琉璃,心里一片豁然之感:娘说过,有舍才有得,我如今舍了脸面换得了能到贵妃身边的机会,不但保了命,更离我所求进了一步!娘,您无论在何处都要保佑您的女儿,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你要保佑我!
每到一个宫院,得兴就会带着被分过去的人进去,就这么一路走着,终于到了与帝王寝宫之距可比皇后寝宫的凤藻宫。
这里是贵妃的寝宫,是当年锦衣她娘懿贵妃的宫院。得兴一甩拂尘得意的抬着下巴看向昂着头看那宫角飞檐的锦衣道:“怎么样?这里瞧着华美吧?”
锦衣点点头:“是呢,很华美。”
“你能在这里伺候也是你的福气,走吧,我带你进去。”说着迈了步子到了院门前和门口的门应打了招呼。
锦衣不出声的站在凤藻宫的门口,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就如幻影一样在她的眼前上演交叠,欢笑,哭闹,耳光,跪迎……一幕幕的交叠着,永远不变的就是她在一旁默默的观看……
“小得子送人过来了?”一个带笑的声音打宫门里传出,锦衣立刻回了神,再看到是一个宫女打扮的人,便知道是贵妃跟前的丫头,她急忙上前行礼:“锦衣见过这位姐姐。”
“嗯。”那丫头应了一声,给得兴手里塞了锭银子:“小得子,这是我家主子的赏,这会她才刚上塌准备歇会儿就不请您进去喝茶了……”
“哎呦呦,湘秀姐,小的哪里敢劳贵妃大驾呢?能被主子赏,这就是天大的福了!”得兴嘴巴顺流的奉承着,迅速的把银子塞进了袖袋里,而后拂尘一指锦衣到:“人给带过来了,我这就告辞了!”
“好啊,那你慢走哦!”湘秀笑着轻轻摆手,那得兴一笑,忽然又伸手进袖袋里摸索了一下,塞了一盒东西到了湘秀的手里,人就迈步走了。
湘秀一低头看到那是个胭脂盒子,嘴巴一撇偷笑似的把盒子塞进了袖袋,冲着那频频回头的得兴一摆手,就把那得兴乐的跑了,而得兴一走,湘秀的鼻子里却是冷哼一声收了笑的看着锦衣:“你就是分过来的丫头?”
“是的。”锦衣赶紧恭敬的答话,装作没看见他们两人之间这点真假的破事。
“主子午休着呢,你先跟我进去吧。”说着就带了锦衣进去,边走边说:“我叫湘秀,你就和她们一样喊我湘秀姐,这凤藻宫大着呢,里里外外也不少人,主子跟前的几个大丫头里,主要是我和春梅在执事,你们才来,也别指望着能近了主子的身,就在院里寻着适合的做吧,诶,你都会什么?”
锦衣会什么?她只会和主子一样的过日子,要她伺候人,她能会什么,当下一愣,憋了半天竟是说不出话来。而那湘秀见她不答话,便扭头看她,一见她脸上的尴尬,忽然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是落选的秀女,是个县令之女,看来,在家也是被伺候的……得了,来,都是先做粗使丫头的,可我也不指望你能别处帮的上忙,主子这院里有个书阁,里面好些字画呢,都是当年侯爵旧府里的东西,进宫的时候,一股脑的搬了进来,一直没顾上整理,你识文断字,就把那先整理了再说吧!”
“谢湘秀姐关照!”锦衣听闻从心底里放了口子气下来,那湘秀带着锦衣到了隔壁外院,随便指了间房给她,便回了主殿去了。
她一进屋,就看到主子正靠在软塌上自己翻着卷书在看,便凑过去小声说到:“主子,按您的意思,人我打发在外院伺候了,来的和您所料不差,还真是那苏锦衣。”
贵妃全然看着书页,眉眼不抬,轻吐幽兰:“嗯,知道了,就那么晾着她吧,不亲不近,不冷不热,谁也找不到我的错去!”
“是。”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