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62

谢知行怎么可能不慌乱。

他只是习惯了掩饰内心的情绪,所以哪怕心底已经兵荒马乱,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淡定。

谢知行的心思重,他最擅长用最圆滑的方式来解决自己的困境,逆风翻盘,但是在江姒面前,再多的心思和心眼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没有用的。

他没有所能仰仗的东西。

江姒不喜欢他,或者说没那么喜欢他。

他在她那里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被取代的存在,就像先前的沈星阑和白微。

于她而言,他们都是过客。

在她生命里留下些许痕迹但最后还是化为过眼云烟的存在。

她是神明,他是她的信徒。

若是幸运,在那些个万分之一可能的瞬间,神明会短暂地眷顾她的信徒。她将指尖覆在他颤抖的掌心,对他而言,便是……圣眷降临。

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恋,如同细密却坚不可摧的枷锁,而他便是心甘情愿地套上。

在江姒掰开他手指的时候。

在那一瞬间,谢知行心里好像有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倒塌,那一瞬间的慌乱无法用言语表示,他急促地想去握江姒的手,但是被避开。

视线和对方漠然的眼神碰撞而上。

谢知行呼吸都是一窒。

“……阿姒。”

他喃喃出声。

男人深灰色眼眸里,在恍惚间几乎闪烁着摇曳水光,他眼神都在颤抖。

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预感。

她会离开他。

她会抛弃他。

“……别走。”

他拽住她的衬衣袖子,用一种很轻的力道,嗓音沙哑。

谢知行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说什么才能挽回她。

之前在脑海里预演过无数遍的场景,如今成了真,他却还是不知所措。

“你不是最能言善辩了么,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谢知行,你倒是解释啊。”

“你让我不要走,难道不是想让我留在这里听你解释么?你说,我听着呢。”

男人低低道:“我错了。”

是道歉而非解释。

“你道歉做什么。”

“……因为差点伤害到你。”

江姒冷笑一声。

“把差点两个字去掉。”

谢知行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差点傻傻地问出为什么来,还好仅存的理智让他停住了,硬生生把话咽下去。

他从善如流,低头乖巧道:“我错了。……阿姒,我不求你原谅我,至少给我一个挽回的机会……好不好?”

到最后已经是完全的哀求了。

“当时知道的时候我很生气。”

女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男人白皙的下巴,嗓音逐渐转凉,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语调危险的很,“当时我真的想一枪崩了你啊,谢知行。”

“就没人能把我这么耍得团团转。”

“我知道公司里有内鬼,但我实在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我当时在想,你是不是觉得把我玩弄在手掌心的感觉很刺激?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没有——”

谢知行一双眼眸微微睁大,他几乎是慌乱地摇头否认。

他是一口气解释完的。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预想过很多次主动和你坦白就连梦里我都在做被你抛弃的噩梦但是我实在不敢……”

“你太骄傲了,你不会接受我的。”

所以不敢说出口。

他抱着微不可查的奢望,但奢望终究是奢望,美梦在一夕破碎,所有的的奢望都成了镜花水月一场空。

谢知行无法想象自己被江姒彻底放弃。

江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扯着唇角轻笑了两声。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接受不了。”

谢知行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江姒从他面前离开,毫不拖泥带水的果决潇洒。

她松开了他的手。

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谢知行没有去拦她,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拦她的。

他成全她。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那他……尊重她。

江姒可是真没有想到,她第二天就收到了谢知行上交的辞呈,还有一封解约书。

他早早地把辞呈放到了她办公室的桌上,连面都没有露。

江姒盯着那封信看了两遍,唇角扯出一个冷淡的弧度。

她在解约书上盖了章。

干脆利落。

公司里的人对于谢知行离职一事十分惊讶,毕竟他可以算是公司的老骨干了。但唯一知道真相的又只有江姒一个人,他们也没缺心眼到直接去问boss原因,这不是找死么,一个个吃瓜群众都心痒难耐的很,然后就有各种各样的流言传了出来。

江姒发现,谢知行真的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彻彻底底,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们平日里会去的咖啡店、西餐厅,还有偶尔会去逛的公园、步行街之类的地方,谢知行再没有去过,他就像是彻底隐形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过江姒的面前。

他真的做到了不打扰她,安静地离开。

再次遇到谢知行是几个月后了。

在一次画展上。

江姒是受邀去看画的,天生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墙上五花缭乱的画,视线毫无波动地略过。

之前谢知行倒是喜欢画画的,有时候忙里偷闲还会给她画肖像,什么样的都有。素描,油画,还有抽象派的……老实说,当时江姒指着画上那奇形怪状、鼻歪眼斜的女人,不可思议地问谢知行这是她??

江姒真的差点当场暴走。

有些熟悉的东西总能引起恍惚感。

就比如说现在,江姒就在一本正经地走神。

画展的主办人客客气气地站在江姒面前给她介绍这一幅幅作品。

江姒本身气质优雅高贵,她的长发剪短了,现在烫了一个优雅的大卷,染着浅棕色,头发在后面微微扎起,再加上她戴着的细边眼镜,看着就很有艺术家的气质。

她偶尔矜持又冷淡地点一下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姒是真的听得懂。

其实她全程脑子里在想着「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我还要装模作样听多久」。

反正谢知行在看到江姒的时候,就是她心不在焉却还不得不端着的样子。

谢知行最熟悉她这个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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