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思量自难忘

第84章 情不思量自难忘

巨大宫殿中空空荡荡,只剩下我们这六位考生,寂静中凝结着一股悲壮气息。

玉佛忽然佛面一展,笑了起来。那笑竟若如来西来,佛光普照,照得大家心头一暖,整个心身顿时轻松下来。

";阿弥陀佛,自来处来,自去处去,万世轮回,各有因果。。。。。。诸位施主,请等闲视之吧。";

众人也跟着笑了,弓身称是。

玉佛嘴角沁笑,接着道:";不行记得第一天开试时,是以生离为诗眼,今日善始善终,诗眼就定为死别吧。";

众人相对苦笑,心道:不行此题,到真应了这景儿。

我望向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陵国阵营的宇文留琉,道:";可还好?";

那人早已恢复常态,冷然望我,";还怕你不成,放马过来。";

说罢,提起笔来,洒脱如虹。。。。。。

或者真是心静自然明。大家实力相当,只一柱香的功夫,便都书就而成,纷纷站起,交由不行大师。

玉佛大师笑道:";为了公平,大家当场互评。晏国师乃前场头筹,就自晏国师开始吧。";

我咧嘴一笑,道:";既然如此,就先听晏殊此首《金缕曲》。";说罢,扫视一眼大家,调整容颜婉转轻吟:";

此曲悠然起。刹时间,阵阵波澜,漫延心底。

可是前缘如织网,吞噬痴迷自己。无需躲、无需逃避。

总道多情浓如蜜,却怎么、相思犀如匕。每一刺、深深里。

灵魂应在身先死。料今生、人间天上,天涯咫尺。

春夏秋冬飞侯鸟,三载匆匆复始。温柔事,温柔如你。

曾言共挽同心结,若有缘、寻君在来世。旧容貌,旧名字!

读罢,慨然!东方禹,非我失言,生死有命,若有来生,定还你三年待我温柔如蜜之情。

全场沉默一片。。。。。。

半天,诗圣才捋须道:";晏国师之作,不枝不曼,清雅如风,异峰每每于意尽处回转突起。如此空灵玉润的风骨,怕是在场诸人皆不能够。老朽之作,不说也罢。";

众人纷纷点头赞成,宇文留琉更是流目闪动,点着手指道:";此人不知道哪个世界来的,嗟出去!";

我苦笑,可不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只是命苦,又要归处。。。。。。

肖佩旬淡笑如旧,上前一步道:";殊儿之才,世人皆知。连师父都如此推崇,佩旬自是无话可说。但机会难道,还是想把拙作读与诸位一评。";

我笑,";好饭,都在后头。";大家皆笑。

肖佩旬紫袖一负,轻轻吟哦道:";人寂寂,地北天南空自忆,归舟江上闻清笛。

春来冬去无痕迹。今宵后,相思化作千山碧。";

说罢,望向我道:";殊儿,答应过要陪你天涯海角,怕是要失言了。";

我摇头,";天上人间,何处不消魂?";

宇文留琉点头,道:";策王此作,到有四两拨千斤之妙。";

任肖祯摇了摇头,";比之晏国师的浓郁清感,未免单薄了些。";

肖佩旬笑道:";这本就自殊儿处学来,从根本上就输了。。。。。。";

话未说完,忽然咣啷一声,殿门大开,宇文留璃率一队金革铁甲,带着金属气息和杀气地,如潮水般涌了进来。瞬时把我们团团围于正中。而门外依稀能听到打斗之声。

两国带来的那些侍卫,怕是完了。。。。。。

众人泰然自若,依旧望向沉静于诗稿的不行大师。只有周允乾和肖佩旬不动声色的稍稍往我跟前挪了几步。

宇文留琉青袂波荡,唰得站起来,碧肘一指,";宇文留璃,你待怎样?";

";哟,哥哥,你又待怎样?还不过来,小心他们伤了你。";宇文留璃向他哥哥伸出手来,笑嘻嘻地唤道。

徐纪道变色道:";宇文留琉,你--";

";哥哥,快些过来。朕要好好谢你。若非你赶着报信,晏国师的那两位绝顶侍卫怎么会轻易离开?而我又怎么能轻易就闯进来?";

";宇文留璃,你、你。。。。。。";宇文留琉面色苍白,清泠泠的目光扫向大家,一顿足道:";可是不信我?";见众人都以审视的目光望他,面色瞬时绝然,狠狠向一根粗壮柱子撞去。

我大惊,快速扑过去抱住他的细腰,叫道:";万万不可,晏殊信你。";

他凄然望我,我再点头,";晏殊信你,真的信你。留琉。";

他靠在我怀中,哇得一声哭出声来。

我翻眼望向宇文留璃,讥笑道:";你这离间计演得忒差,我在三岁时就玩过了。";

宇文留璃原本脸色就不怎么好,这下更青了,";哪又如何,今日可是由不得你们。";

说罢,就要开口下令。。。。。。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只听一声宛如天赖的佛号响起,一直垂目审度诗稿的玉佛缓缓抬起头来,望都不望宇文遛璃一眼,淡淡道:";不行已经读罢所有诗稿,再根据诸位施主所评,现公布赛事结果,诸位施主但请细听。";

波波威仪自周身上下若万箭翻腾,无形射出。。。。。。

宇文留璃慑于玉佛的沉稳威严,铁青着脸把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放下。

";词之真切,在神不在貌。晏国师之作,语调高洁、灵雅,且极负才情,得头筹。任施主之作次之,之后排名为周施主、策王陛下、徐施主,而文王殿下纸上未落一字,落出。";

众人哗然。宇文留璃更是面色大变,面露凶光道:";哥哥,你好!你好!";

而自我怀中站起来的宇文留琉,冷笑不语。纤细身体却如风摆杨柳,轻轻颤动着。我大悲--兄弟反目成仇,他心内将是何等凄苦。。。。。。

玉佛不为所动,接着宣判:";故此次诗赛,洛国胜出,策国次之,陵国败。依三国约定,陵国每年交赋税三成于洛、策两国,策国每年交赋税一成于洛国。阿弥陀佛,诗赛功成圆满,诸位施主辛苦。";

";哼,输又如何?大师以为,你们还能出得了这太德大殿么?";宇文留璃目射寒光,右手抬起一挥,那些金盔铁甲忽然";呼啦啦";退至其后。。。。。。只听得卡卡数声,数声震动之后,除了大殿正门外,整个大殿的窗户、门户,全都被赫然落下、手指粗细的铁栏杆死死封住。

瞬时,整个大殿宛如巨大鸟笼,任人插翅难飞。。。。。。

";阿弥陀佛,太德大殿顶上合约仍在,陵王陛下难道不知如此做的后果么?";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玉佛依旧稳坐轮椅,白衣舒展、面色安然。

而他身后十八名僧众,亦双手合十,稳站如钟,背挺如松,泰然自若。

宇文留璃拂甩长袖,哼道:";知道又如何?大师以为,我宇文留璃会怕一个小小的悠然寺吗?";然后瞪向他哥哥,";过来,朕只说一遍,过来。";

宇文留琉螓首一转,再不理他。

那笑面虎突然残冷的笑了,缓缓道:";好。好。看来哥哥是不想念你我兄弟情份了,连你母亲,都不想要了,对么?";

宇文留琉听了此话,浑身一颤,低呼道:";母亲,母亲。。。。。。";

我大恸,低声与他道:";留琉,不必管我们,和你弟弟回去吧。念在兄弟情份上,他定不会为难你的。";

他睁开清目瞪我,";当我是什么,此时怎么能离你们而去。再者,";他瞪向宇文留璃,";我早已厌烦这地狱般的生活,大抵是个死,与你、你们死在一处,我愿意。";

众人被他此番话,说的精神一振--死在一起,何尝不是一件幸福之事。

宇文留璃忽然抽出一把长鞭,啪得一声,如长蛇吐洞,吐着信子直朝他哥哥卷去。厉声呵道:";哥哥,既然是死,你也是我的。";

我大惊,一个转身把宇文留琉护在后面,而背上,立即传来火辣辣的巨痛。。。。。。

";殊儿--";

";晏殊--";

周允乾自腰间拨出龙形软剑,宛如银龙出洞,卷着寒风,斩向那柄长鞭。怒笑道:";欺负文弱书生算什么好汉,还是让允乾陪陵王陛下玩玩吧。";

吧字未落,利剑当胸刺去。

手握长鞭的笑面虎见情不妙,手中鞭如狂风暴雨一般,刷刷刷一阵急挡。周允乾左飘右闪,白衣翻袂,却始终未沾到丁点。笑面虎阵阵冷笑,手中鞭一顿,突然撮唇发出一声高亢尖啸。

眨眼之间,四面八方的金盔铁甲若铜墙铁壁,将周允乾团团围在中间。

我心内大急,却被徐纪道摁住,无法动作。

所幸,肖佩旬和一直未说话的诗圣任肖祯一见情况危机,长襟飞袂,一前一后跃进阵中,加入战团,登时在大殿中间打成一片,光影来去,衣袂翻卷,再分不清谁是谁。。。。。。

徐纪道自我怀里拿出白玉凝露,滴于我背部,皱眉道:";这鞭上竟有倒刺。";

旁边的宇文留琉冷面苍白、清目含水。。。。。。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场中,咧嘴笑道:";男子汉不许哭。";

";嗯。";他青袖一闪,立即恢复容颜。

忍着火辣辣的疼痛站起身来,左右望望,终于被我找到一根手腕粗细的仙鹤金铜烛台。我上前握住它,扛起来就往场内奔去。。。。。。

";国师大人,你、你这是做甚?";徐纪道手急眼快,一把拉住我,瞠目问道。

";打架。";我理直气壮的回他。

徐纪道哭笑不得,把烛台往旁边一推,道:";一介书生,哪有本事打架。";

我不服气道:";我会太极拳。";

宇文留琉苦笑:";晏殊,你还是安份些吧。";

我甚是气馁,流转眸子,笑道:";给你们唱首歌,以震气势如何?";徐纪道面部****,没有作声。宇文留琉低声道:";晏殊唱的,定是最好的。";

我站在书案后面,以案作鼓,一板一板敲打着唱道: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人世间有百媚千抹,我独爱爱你那一种,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

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我心中你最忠,悲欢共生死同

你用柔情刻骨,换我毫情天纵,我心中你最忠

我的泪向天冲,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

在红尘中情意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执子之手是一种境界,相濡以沫是一种境界,生死相随也是一种境界,谁能肯定地说哪种最高呢,只有经历过生生死死,患难与共,才得真理。便如眼前的宇文留琉、周允乾、肖佩旬。。。。。。甚至于跳出尘世外,不在五行中的玉佛,都能笑对生死,面不改色,没有谁背信而去,没有谁顾己失彼,这便是情意。

敲打声中,偶有一声";阿弥陀佛";清风点缀,为这气势如虹的离别之歌,抹上几许祥和、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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