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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衢坐在床边上,看着殷明鸾苍白恬静的面容。

然后他看到了殷明鸾露出在衾被之外的手。

他伸出手,捉住了殷明鸾的手,试图将这只手塞进被子里。

但是他被紧紧地握住了。

殷明鸾皱着眉头,嘴唇微微动着,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殷衢低下身子,凑过去听。

「皇兄……皇兄……」

殷衢感到心被攥紧了,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轻声道:「朕……我在。」

「……好冷。」

殷衢为她掖了掖被子,并试图将殷明鸾的手塞进被子里。

但是殷明鸾依旧死死不松手。

殷衢无法,只能由着她去。

熏笼里香炭烧得暖和,殷衢听了一夜的北风。

第二天,檀冬端着药走进来,看见床上坐着的那个影子吓得一抖,连手中的药碗都打翻了去。

「陛下恕罪。」

殷衢挥挥手,没有和她计较。

檀冬连忙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小心推门离开。

她眼看锦楼带着王陵朗就要过来请脉,连忙拦住了他们:「不要打扰,陛下在里头。」

锦楼见怪不怪,倒是王陵朗对皇家有这感天动地的兄妹情感到意外。

檀冬走出了小院子,看见张福山一脸风霜,着急上火的样子,檀冬给张福山打招呼:「公公,你这是刚从行宫那边赶过来的?」

张福山道:「可不是嘛,昨日只晓得陛下出门去了,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大事。」

张福山问:「陛下在哪?这晚上歇得好吗?」

檀冬迟疑:「或许,歇得挺好吧。」

殷衢听见外面吵嚷,动了动身子,他这才发现殷明鸾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她的手。

殷衢站了起来,揉了揉手腕,活动了筋骨,他感到身体沉沉,像是陈旧的马车动起来般响个不停。

他回头看殷明鸾。

虽然王陵朗说殷明鸾无碍,可是这样睡下去,看起来让人心焦。

他扬声唤道:「王陵朗。」

王陵朗刚好在门外面和锦楼站着,听见殷衢喊他,连转身推门进来。

王陵朗为殷明鸾把了脉,沉沉思索片刻,这片刻思索让殷衢对王陵朗的医术有了些放心不下。

王陵朗却没发现,思考完毕刷刷写下了药方:「就按这个抓药熬。」

殷衢拦住他,将药方展开一看,看不出什么,他淡淡道:「你同御医一同去,切磋医术,若有所长进,那是我大周之福。」

王陵朗感动不已,没有发现这是殷衢对他的不放心,只觉得殷衢格外看重他,提拔他。

王陵朗感动道:「陛下放心,我一定好好向御医学习的。」

殷衢轻咳一声。

王陵朗研制出疫症的方子,就这一点说,他就胜过许多御医。

只是事关殷明鸾的身体,马虎不得。

没有想到这位「圣医」倒是发自内心的谦虚。

王陵朗去了许久后,端回来了一碗汤药。

殷衢抬眼看,见王陵朗后面还跟着一堆人。

是顾封和顾妩娘来了。

王陵朗将药端上来,玉秋站在边上就要伸手接,没有想到殷衢却已经伸出了手。

玉秋一愣,然后神态自若地收回了手,她默默一扫视,看见众人都避开眼神,视若不见。

殷衢舀了舀药汤,看着深褐色的药汤在瓷白的汤匙上现出琥珀色的色彩。

闻着却不怎么好,殷衢觉得若是殷明鸾醒着,是必然不会喝的。

玉秋扶起殷明鸾,殷衢舀了一勺药,就这样送到殷明鸾唇边。

等到殷明鸾唇边被药有些烫红了,殷衢才意识到这药不够凉。

殷衢沉默了一会儿。

檀冬在边上说道:「陛下,你吹吹。」

殷衢一愣,将汤匙移开,晾了一会儿,这才又送到殷明鸾唇边。

他用汤匙分开殷明鸾的唇,手腕动了动。

殷明鸾没有松开牙齿。

药顺着唇边留了下来。

殷衢又一次沉默了,他对玉秋说:「你来。」

在场诸人心细如发,都不敢说话,只有王陵朗有些乐呵。

玉秋临危受命,接过来药汤。

殷衢这回看着玉秋,才晓得服侍人是个什么流程。

玉秋先用汤匙搅了搅药汤,舀了一勺,小心吹了一吹,等吹凉了,才送到殷明鸾唇边。

殷衢悄悄摇了摇头,他是九五至尊的天子,何必要学如何服侍人。

可是玉秋才餵了一汤匙,殷明鸾却并没有咽下去,汤药又顺着唇边流了出来。

玉秋不死心,又餵了两次。

还是王陵朗看不下去,说道:「公主在昏迷之中,这药不能这样餵。」

「那要如何餵?」

王陵朗想了想,说:「以唇相渡。」

眼看屋里安静了一瞬,王陵朗不自信道:「不……不行吗?」

屋外小院中。

宋吉看着柴房被推开。

里面一片漆黑,门一推开,透进去些日光,照亮了浮在空中的尘埃。

卫陵倒在柴垛里,眯着眼,从黑暗中往外看。

宋吉沉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卫陵不知道师父问的是哪一件事,他的理由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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