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回“佟贵妃这是要搬起石……

章佳氏着实是春风得意了一段日子, 她住在承乾宫里,她得意,佟贵妃自然也得意。

见了章佳氏后,娜仁仍存着些疑『惑』, 佛拉娜过来的时候便随口提了一嘴:“佟贵妃也有年举荐新人了, 怎么偏偏今年就推了这章佳氏出来?”

佛拉娜本来姿态悠闲地喝着茶, 闻言轻叹着道:“这回, 医院的口风,佟贵妃的身子只怕就是就事了, 敬事房的绿头牌落灰了, 虽然撤下来, 但也就是那意思了。但她也是着急了, 这会子推出个人来, 就在承乾宫住着,也能叫皇上多过去。”

“要我说, 她这就是平白给自己添堵, 便是她宫里有能承宠的, 皇上不也照样时常去看她?她是自己心里底, 便总想再抓住些筹码,却不道有些筹码注定是握不住的。”

佛拉娜说着, 倾身过来压低声音道:“我悄悄告诉你, 外头不道, 我也是雀枝偶然撞见章佳氏和德妃身边的人说话才道, 这章佳氏的叔父与德妃的舅舅本是连襟,二人前不说有多深厚的交情,可在这宫里,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就比旁人亲近了。”

“啊?”娜仁着实是吃了一惊,喃喃道:“那佟贵妃只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谁说不是呢。”佛拉娜叹道:“不过我看章佳氏对她也是十分恭顺,也不是能演,是德妃打算就着章佳氏的给佟贵妃使绊子。”

娜仁抿着唇,摇摇头:“佟贵妃身子这样了,使不使绊子也什么了。”

佛拉娜睁圆了眼睛,道:“什么什么了,区别可大着呢!如今佟贵妃身子既然不好,她在里头使使段,叫四阿哥回到她身边不好吗?她如今膝下可有个阿哥。”

“四阿哥是要入学搬去阿哥所住的年岁了,回不回到身边也什么区别了。”娜仁道:“不过是个生娘养娘的问题,依我看——四阿哥未必不道他生母是谁。而且……我永和宫里的风声,有人怕是和德妃念叨过四阿哥与六阿哥八字时辰犯冲。”

“荒唐!这样的无稽之谈,德妃就信了?”佛拉娜惊道:“那我说皇上和我儿犯冲呢,我就不理皇上了?”

娜仁白她一眼:“好好与你说话呢,你举例子也靠谱些。”

佛拉娜撇一撇嘴,又呐呐地道:“不过德妃的『性』子,也说不准。她本就是容易多想的偏激『性』子,一个是打小不在身边,养母结了仇的,一个是自己宝贝着疼爱着长大的,这话她但凡进去一二分,心里会存着膈应。”

“所说郭络罗常在这高呢。”娜仁呷了口茶,笑意不达眼底。

佛拉娜惊讶之余又有分了然:“竟是郭络罗常在?倒也是,除了她,佟贵妃那边无人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了。宜妃与德妃素来不和,又有佟贵妃在里头,这样的法子既能给德妃添堵,又能叫佟贵妃宽心了了后顾之忧,实在是高……她也是拿捏准了德妃的『性』子,德妃痛失爱子,若是不想自怨自艾下去,便要有个发泄的出口,把这话往德妃耳边一传,德妃本心里便先叫自己相信了,只怕连假不会考证。”

娜仁点点头:“正解。”

“只是可惜了四阿哥了。”佛拉娜长叹一声,却又道:“不过宫里的孩子各有各的无奈,我瞧佟贵妃如今倒有些在皇上面前替他筹谋的意思,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娜仁笑眼看她,打趣道:“如今倒也会用个词了,不过这词放在……也算是吧。”

佛拉娜先是白了她一眼,轻哼道:“你才道?”复又缓缓理了理鬓间的发丝,神情复杂地唏嘘道:“四阿哥是可怜,可这宫里的孩子,哪个不可怜?”

娜仁默然未语。她也不过略消沉了一会,便又继续道:“小那拉贵人也快到了产期,皇上的意思,是等孩子落了地,要好生抬举抬举她,不过如今依我瞧——是未必了。”

“怎么说?”娜仁好奇地问,佛拉娜道:“德妃与宜妃要招揽她,她却哪个不跟。宜妃也就罢了,可她是佟贵妃宫里出来的,德妃生怕她得了孩子又往承乾宫里靠去了,少不得在里头使点绊子。如今宫里传她肚子里是个阿哥,若凭我的觉,倒是未必。”

她这样说,娜仁拄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如果她记错的,十一阿哥是宜妃所出,如今被宜妃揣在肚子里呢,小那拉贵人这一胎八成是个公。

不过她也不能这个说出来,只能随意点点头附和:“我你的。”

佛拉娜哭笑不得,“这会你又我的了。”

翊坤宫里,郭络罗常在牵着皎淑公站在库房门前,宫人指使得团团转,一会说这刀宣纸不够上好,一会说那对摆件质地不够好,原是在预备四阿哥与小纯亲王处乔迁的“赏赐”。

正吩咐着,忽有人在身后道:“就把皇上前日赐的那锭徽墨送去吧。”

郭络罗常在一回头,便见宜妃挺着肚子站在廊下,笑意盈盈地。

她忙道:“怎么出来了?不在殿里好生躺着,医说了,你的胎气不大稳,是要好生卧床休息养胎的。”见宫女扶住了宜妃,她略略安心,方继续道:“那锭徽墨是要留给胤祺的,就这样送出去了,岂不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是些死东西罢了。”宜妃满不在意地随口道,郭络罗常在无法,也拗不过她,只能应下了。

宜妃缓步走过去,一面笑着道:“今儿的好气倒是难得,我想出来走走,不然身上要发霉了。这孩子就是不如他五哥和九哥省心,闹人得。那拉贵人这一胎说是个阿哥,胤祺和胤禟又要多一个小弟弟了。”

胤禹去岁六月病逝,如今宫中序齿九阿哥的便是胤禟了。

郭络罗常在原本是笑着的,了她后半句话,神情却微有些复杂,宜妃只为是自己触碰到了她的伤心事,有些懊恼,又不怎样开口劝。

是郭络罗常在被皎淑扯了扯袖口,回过神来,见宜妃的模样,看出她在想什么,眸中有一瞬间的无奈,口中却笑道:“又想什么呢?”

待宜妃松了口气笑着看她,二人随意说了句话,她打量着宜妃,见宜妃有些兴奋的模样,想了想,是试探着问:“咱们次三番地招揽,那拉贵人有点头,她若是诞下一位小阿哥,日后偏了德妃……

“那就看她了,不过我觉着不会。”宜妃摇了摇头:“她的『性』子,看着软和什么事,其实最是冷淡,若是她倒德妃了——我倒是好奇德妃是拿什么打动了她。”

郭络罗常在见她寻求赞同的目光看了过来,便压下心中复杂的思绪,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又说了句话,一阵春风吹来,郭络罗常在便催促着人搀扶宜妃回去,宜妃颇有些无奈,却是一面嗔怪她过小心,一面半推半就地跟着宫女回正殿礼。

待她走了,皎淑仰头看着郭络罗常在,目光清澈,问:“额娘,我是要添一位弟弟了吗?”

“是皇妹也说不定。”郭络罗常在为皎淑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淡笑着道。

皎淑有些疑『惑』:“可宜额娘和他们说会是弟弟。”

郭络罗常在缓声道:“孩子落地之前,外人说的是不准了。”

她神情分外的柔和,笑得仍旧那么温柔,皎淑却无端觉着有些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能点点头,“哦”了一声。

储秀宫的位平妃赫舍里氏,入宫时年龄尚幼,如今年岁也不大,去岁封妃,才算初通人事,懵懵懂懂地,宫里的人有了孕,她便觉着新鲜。

这日小那拉贵人坐在廊下的躺椅上翻,她见了,便命人取了薄毯给小那拉贵人盖上,又道:“春风凉,你怎么出来了?”

“屋子里闷得,出来散散。”小那拉贵人容地起身,不顾她的阻拦冲她道了个万福,方笑对她道:“娘娘今日的妆容不错。”

“是吗?”平妃有些惊喜,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带着些期盼地问:“皇上会喜欢吗?”

小那拉贵人轻轻点头:“会的。”

“那就好。”平妃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想要上抚『摸』,却又不大敢,只能有些羡慕又有些往地道:“嬷嬷说了,我后也会有一个小娃娃,就像你肚子里的这个,一点一点地长大,然后呱呱落地,便可照顾我的后半生。”

小那拉贵人目光平静,“定然会的。”

平妃先是笑着,复又艳羡道:“说你肚子里的定然是个小阿哥,好,后便有个着落了。”

小那拉贵人扬眉轻笑,似是喃喃自语:“是吗?”她声音轻,迅速消散在春风里,叫平妃到。

平妃便有些疑『惑』地看小那拉贵人:“你方才说什么?”

“说什么,应娘娘吉言了。”小那拉贵人笑着道。

搬去阿哥所是个孩子一起,也是叫穹宝殿的法师择了吉日,倒不是娜仁『迷』信,而是康熙和佟贵妃比较『迷』信。

对二人难得默契的行为,娜仁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留恒对此官平常,什么赞同也不怎么反对。

即要搬家了,阿哥所那边的屋室是内务府再四修整过的,娜仁也检查过次,一应布置更是麦穗亲自安排,保证他住过去能够顺心。

在布置那边之余,这边也有不少他的东西要收拾整理。

连着好日,留恒的偏殿里『乱』哄哄的,最后东西装箱送到阿哥所那边了,留恒殿里除了最后的衾幔被褥,竟然不剩什么了。

留恒倒是十分淡定,每日起居照旧,起床后就在娜仁这边用膳读,晚上回去歇息,搬家这项工作对他的日常生活有造成任何影响。

皎皎有时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慨:“瞧他小小年纪这个稳重样子,等大了后怎么了啊!也不娶个什么样的福晋,个人才能过好日子。若是娶一个活泼的,怕他厌烦人家,人家也看不惯他这个沉闷样子;若是娶一个也这是这样『性』子的,那可是闷罐子凑一起过日子,一也未必能说上一句话。”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娜仁已经想开了,她已经不是当年因为担心留恒婚事特意去钻研梅花易数的那个娜仁了。现在的她,对留恒能不能娶到媳『妇』、会娶个什么的样的媳『妇』这样的问题,完全抱着“姻缘定、强求不得”的心理,不打算多担心了。

担心再多又有什么用,到时候能娶到自然能娶到,若是他自己不想娶,谁也强迫不了他,他若是对娶媳『妇』这件事什么成见也不反对,堂堂宗室亲王,能剩在王府里不成?

娜仁有一种光棍心理。

皎皎失笑,摇摇头,不再说这个。

迁居那日是个黄道吉日,阿哥所放了挂鞭炮,娜仁送留恒过去,又最后查看过一次,见各处预备妥帖,才放下心。

福宽忙着带来的东西收整好,只匆匆用茶房送的热水替娜仁与皎皎沏了茶。道他们有得忙,娜仁与皎皎并未留多久,只简单地坐了一会,便起身打算回去了。

“娘娘!姐姐!”留恒叫住她们,见娜仁扭身看他,抿了抿唇,是道:“恒儿恭送娘娘,恭送姐姐。待安置下,晚间再回去您请安。”

“好。”娜仁轻笑着,又走回去『揉』了『揉』他的头,方带着皎皎走了。

纵然她一贯洒脱自居,回了永寿宫,对着空了的偏殿,不免也觉着心里空落落的。

看出她的不自在来,皎皎眸光微黯,面带些忧『色』,走到近前又敛去忧『色』,对着娜仁笑道:“不过是恒儿换了个地方住,每日请安是能见到面,您有何必伤心呢?”

“我并不是伤心,只是想到这么多年,似乎我总是看着身边的人离我渐远。”娜仁随口慨一句,也指望皎皎能悟到其中的什么意思,只笑着看她:“不过额娘是最想得开的,有时候觉着其实也什么。众生有聚散,人终有生死,离离散散,这不就是人吗?”

皎皎微怔,忽然倾身,伏在她膝上,紧紧抱住她的腰,哑声道:“您这样,叫女儿怎么舍得啊。”

她的婚期已经定下,便在今秋,九月里,正是秋高气爽、大雁南飞的时节,她会伴着满城金黄的菊花,风光无限地嫁给意中人。

娜仁轻抚着她的头,目光悠远,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当年……也是别了自己的父母,时候长了就习惯了。”

只是当时离开家的时候,并想到计划里只是年的分别,却演变到如今,十年不曾相见的地步。

甚至若不是她常常回忆,穿越一回记忆力又见长,只怕父母的音容在记忆力会逐渐模糊。到了今日,前生的人她记住得已经不多了,是对她而言,最紧要的。

这些年深宫之中,偶尔到孤独的时候,想念他们,又会觉着委屈。

收回跑远的思绪,娜仁低头看了看皎皎,轻笑了一声:“人啊,活一生,若是不出去闯『荡』闯『荡』,岂不是白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皎皎伏在她膝上动,只抬起头,仰着脸望着她,一双眼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其实她这些年已经有了沉静稳重的气度,也有了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段。但此时,她就这样伏在娜仁的膝上,小兽一双,一双眼水润润的,直叫娜仁心化了。

“多大人了,当自己是个孩子呢。”口中如此说着,娜仁面上的笑意却不作假,『揉』了『揉』她的头,一字一句,缓缓道:“额娘只希望你道,无论你走多远,你总有个家,家里有人惦记着你。”

她此时,待皎皎是如此。那当年,她离家远去的时候,她的妈妈又是怎样的你?

无论当年的老和尚是愿景,说她能够如愿遂意。

但愿能遂意了吧。

不然……晚年丧女,对她的父母来说,苦了。

况且……那边也有她惦念的人。其实本来,山里出来的时候,她是打算直奔珠宝店买戒指的。

冷静了年,她觉得她应该给那个人一个结果了。

可惜,耽搁了。

娜仁眨眨有些湿热酸涩的眼,牵起唇角,想要笑一下。

但落在一直望着她的皎皎眼中,这个笑透出那样多的酸涩与无奈。

皎皎沉默了,盯着娜仁看了一会,最后默默头埋在她怀里,仿佛轻轻蹭了蹭,十岁的大姑娘蜷成一团紧紧贴着她,也不是谁在谁取暖。

对于留恒搬出去这件事,娜仁快就习惯了。他如今和胤禛一起入了学,早上不会过来请安,但晚间会回来与娜仁和皎皎一同用晚点。

茉莉逐渐习惯了做人份的早膳与晚膳,最初那日不不觉地便备多了,怕摆到桌上叫娜仁看了伤心,小厨房的个人把自己撑得不轻。

也什么习不习惯的,娜仁前的生活就不是围绕着孩子转,如今孩子走了,她做的事情仍是照旧,该『插』花『插』花,该合香合香,该弹琴弹琴,偶尔画笔画,虽然作品颇为“匠气”,却也够叫她自己满足了。

倒是康熙,次过来见到留恒,有些慨,一会说时光如梭孩子长得快,一会又联想到皎皎即要嫁人了,想到女儿要离开自己的身边,铁骨铮铮的帝王竟红润了眼眶。

“您可快打住吧!”娜仁无语极了,“这有什么可哭的?嫁出去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不过换了个地方住罢了。前怎么不道,你这样多愁善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锦帕递给他。

康熙不大服气,道:“且等着瞧吧!看皎皎成婚的时候,阿姐你哭不哭!”

“我肯定不哭!”娜仁斩钉截铁么眉飞『色』舞地笃定道,然后一瞬间心里也有点发虚底气……能不哭?

反正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到时候就算为了面子,也得把眼泪忍回去。

娜仁一脸严肃,康熙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喝茶吃点心。

“医说那拉贵人产期近,朕想着,她也服侍了多年了,等孩子出生,封个嫔位也不为过。”康熙轻轻敲着炕桌,道。

娜仁想了想,是道:“封嫔什么,但有一点,孩子出生,不一定就是个阿哥,如今宫中的口风传得死了,等孩子出生,万一不是个阿哥,只怕话就不好了。”

“能有什么……”康熙上的动作一顿,微微眯眼,陷入沉思状。

娜仁看他这样子就道是进去了,心中暗道:孺子可教也。口中道:“往常也是医能在孕晚期切出男女来,可有传得这样肯定的。这会子说是个阿哥了,若是生出来不是了,医人家说准话,最后落口舌的是那拉贵人。”

她如此语重心长地说,康熙回过神来,笑了笑:“能叫阿姐如此为她打算,那拉贵人有福了?”

“我不是为她打算,是见不得美人受委屈。”娜仁新指了指暖房的方,道:“况且人家送的礼我收着呢,每日莳弄花时能看到。看到了人家送的东西,也不好意思不为人说句话。”

康熙调侃道:“那请阿姐做事可是合算,价格也不高,不过一盆寻常花,也不是什么珍惜品种,便能叫阿姐这样为她着想。”

“不不不。”娜仁摆摆,正『色』庄容地道:“光是送礼只当一时只用,想叫我如此为她着想,是要看父母给的。”

康熙一愣,又迅速反应过来,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慨:“和顺姐姐有句话说不得不错,但凡阿姐你是个男儿身啊!”

“必定『迷』倒数不清的闺中少女。”娜仁得意地笑,康熙幽幽道:“必然会因沾花惹草不庄重被姑娘家里人敲闷棍。”

娜仁幽怨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此行为来表示自己不想再和他说话。

娜仁宫里的嘴严实是始至终,乾清宫的嘴严不严实却是要看情况的。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是梁九功的徒弟们的重要收入组成。

翊坤宫里,郭络罗常在得了消息时,正坐在炕上缝着小孩子的虎头鞋,了宫人回报,心里咯噔一声,“嘶——”

“小!”宫女一惊,忙用帕子替她擦拭指尖,“好在这针扎得不深,疼不疼?”

郭络罗常在只攥住那帕子,面『色』沉沉地好一会,道:“无妨。”

宫女又轻声问:“您看,咱们要不要……?”

“能怎样?”郭络罗常在目光微冷,看了他一眼,“这事就此打住,左右与咱们也什么关联,消息是德妃放出去的,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宫女低低应诺,又捧了热茶来。

郭络罗常在吃了半碗茶,心神定下来,又不问:“皇贵妃怎么会为那拉贵人说话?素日也见那拉贵人和永寿宫有什么往来。”

“许是……那拉贵人生得好,得了皇贵妃的喜欢?”宫女迟疑一下,道。

郭络罗贵人微微拧眉,下意识觉得不大对,但也确实什么解释的理了,只能道:“也罢了,那拉贵人好命,有贵人相助。左右我的目的只是叫她不会倒德妃,而不是她压到。如今我也算如愿,便不细究什么了。后续的预备可撤了,有了这个危机,咱们也不必她卖好。”

宫女恭顺地应是,又劝她道:“小您是歇一歇吧,做针线又伤眼睛又耗心神,您这日睡得也不好,眼圈底下黑了。”

“给姐姐肚子里的孩子缝的虎头鞋,差针,缝完这个便不缝了。”郭络罗常在垂眸,摩挲着膝上的针线,眉目温柔。

宫女略带担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郭络罗常在只自顾低着头,对此浑然不觉。

短短一年不到的时光,她人已经消瘦不少,叫身边人跟着忧心不已。

不过她自己倒是觉着好,又或者说是不在意了。

皎皎婚期已定,宫中嫁妆也已预备出十之八九,余下的那一二分,因康熙对女儿的舍不得,在缓缓的预备。

只怕不到婚期近的时候,嫁妆是齐不了了。

小那拉贵人发动是在二月里,小公出生在温暖的时节,春回大地莺鸣婉转,因心中早有准备,见是个公,康熙也并未多么失望落寞。

医说公十分健康,康熙便更欢喜了,抱着女儿仔细瞧了又瞧,叮嘱『乳』母和保母好生照顾,又问过小那拉贵人的身子。

医回那拉贵人孕期养得不错,生产也算顺利,身体损伤不算极大,,只需好生安养数日,便可恢复如前。

一直坐着的宜妃了,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她本怀着身子,如今眼看产期近,小那拉贵人生产顺利,算是叫她心里有了些底气。

虽然她也生育过,但郭络罗常在上回生育实在是惨烈,叫她如今也心中惴惴,难免有些恐惧。

贤妃笑道:“小那拉贵人倒是心里有数的,生产安安静静的,跟着稳婆一步步来,生产便也顺遂些。如今得了小公,母女平安,也算是一桩幸事。”

德妃低着头喝茶,垂眸盯着茶水中漂浮的茶叶,目光在康熙身上蜻蜓点水般地掠过,见他满心欢喜的模样,因心中早有准备,倒有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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