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宾主尽欢

言谈间宁兴平与林子寿二人来到一间矿石铺处,门口兽皮斗帘上绣着斗大的一个“李”字。

林子寿掀开门帘进到屋内,宁兴平紧随其后。

一进门便是一尊硕大的翠玉貔貅立在大堂中央,显得整个大堂气势非凡。宁兴平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翠玉,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想,这般大的玉,得值多少银两,竟然明晃晃放在大堂之中,也不怕招贼么?

林子寿似知道其心中所想,低语道:“这天下敢觊觎李家宝贝的人只怕不多。”

宁兴平这才闭上嘴,低头跟上林子寿的脚步,向柜台走去。

来到柜台前,立刻有伙计迎上前来,笑着问道:“不知两位公子要些什么物件,小号各类矿石齐全,只是烦请看下凭证。”

林子寿从怀中摸出一块刻着“乾”字的金牌递了上去,回道:“烦请掌柜的出来答话。”

那个伙计看到金牌,立刻肃立行礼道:“原来是乾云山的仙长,请上楼奉茶,小人这就去请掌柜的。”

林子寿二人上楼坐定,片刻便有一位模样娇俏的婢女送上两盏香茶,然后恭敬地退去。

“矿石为朝廷专营,故只有李家可以出售,而且只可少量,一些贵重矿石更是需要各大门派凭证方可购买。”林子寿对着不明就里的宁兴平说。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楼而来。

宁兴平微微侧头,看向楼梯口,一个面色白净的中年人从转角处过来,满脸堆笑地说道:“在下李安顺,为此间掌柜,乾云山仙长有礼了。”

林子寿连忙站起,“掌柜的不必多礼,晚辈乾云山林子寿,受师门所托来此间采购些许矿石,这里是清单,还请掌柜的费心。”

李安顺在主位坐下,拿着清单,仔细端详起来:“雪玉石两百斤,青玉石两百斤,碎金石一百斤,这几样东西量大,需要调一下,请林公子静待两日,其余东西本铺内尽有,到时一并交付。”

林子寿抱拳见礼,“那如此就不叨扰掌柜的了,两日后我来取货,帐目年终自有人去总号交接。”

李安顺站起,引着林子寿二人,一路送出门口。

林子寿带着宁兴平,一路行至客栈,不多时,众人纷纷归来,林子寿将路遇张家家主,邀约赴宴一事说与众人,众人皆听其安排,唯如渊和尚说自己出家之人,不宜前往,就在客栈用碗素面等待大家便是。林子寿不便勉强,只好任其自去。

眼看将近晌午,一行人便出门直奔御香楼而去。

转过两处拐角,便见到城中官道旁伫立着的三层楼阁,端得是好去处。

只见得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顶上是雪光映衬琉璃瓦,檐边是活灵活现滴水兽,屋脊处用泰山石雕的是鱼尾鸱吻,立柱旁用金楠木刻的是龙凤呈祥,好一派气势恢宏,好一处雪域天堂。

正当宁兴平看的瞠目结舌时,门口一个书生模样的年青人迎了上来,笑着一揖道:“乾云山众仙长这厢请,我家家主早已恭候多时了。”

林子寿等人见过礼,跟随那名年青人上了三楼,只见张乘风早已等在桌旁,见得众人上楼,立即起声大笑着迎了上来。

“诸位贤侄,快请上座。”张乘风便要招呼林子寿坐首席。

林子寿连称“不敢”,又道:“张家师妹与我等同辈,张家家主为长者,我等如何敢造次,还请勿太多礼数,反令晚辈等人不自在。”

一番推让之后,张乘风无奈,只得自己坐了上首,其余众人依序而坐。

方才带众人上楼的年青人见众人坐定,便招呼上酒。

只见一个容貌端庄的年轻侍女捧着一个碧玉壶娉娉婷婷上楼而来,那年青人接过酒壶,走到林子寿面前,便要为其斟酒。林子寿站立推辞,最后只得从张家家主开始,依序斟满,而后落座于宁兴平之下副陪的位置。

林子寿看着那名年青人,问道:“这位兄台气宇不凡,应是张家栋梁之才吧?”

那名年青人起身笑道:“林兄见笑了,在下张鸿涛,为此间分号的管事,贵客来临,又有家族长辈在此,故只能觍颜相陪。”

张乘风说:“此乃我家三弟之子,礼数不周之处还请诸位贤侄见谅。大家年青人,还请多多亲近些。”

众人皆称不敢。

一番寒暄介绍过后,众人举杯,张乘风说道:“与诸位贤侄不期而遇,幸哉,备薄酒一席,不成敬意,请大家满饮此杯。此酒乃南疆箭竹竹叶为主,辅以各类药材精酿而成,又有助气血活动之效,多饮亦无害,请诸位开怀。”

众人举杯称谢。

酒中,张乘风问道:“小女上山已经五年,虽然常有家书,但甚为想念,因其自幼顽皮,却是难以管教,所幸生得一身好根骨,便送入乾云山门下,望其修身养性,却除顽性。只是不知这些年可有进益?”

林子寿笑道:“张家师妹自拜入秋云长老一脉后,进益极快,为人谦和,在众弟子中口碑一向极好,张家长不必多虑,待晚辈回山后定向张师妹说明家主的舔犊之情。”

这时,下首一位名叫李天玺的乾云弟子嘻嘻一笑道:“张师妹貌若天仙,又加资质非凡,秋云长老待之如掌上明珠,好生让我等一众弟子羡慕。”

张乘风哈哈大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又转言道:“我听得前两日几位贤侄在城北遭遇鬼影门魑尊,正在心焦,恐贤侄等受害,便驱车飞奔而来,欲助一臂之力,却不料在城内偶遇,见你无碍,便大为放心。只是不知那魑尊去往何处了?”

林子寿正色将自己一行人来宿安采购,偶然发现魑尊行踪,恰逢真性禅师师徒二人也来北地行走,便相邀一起追寻,在宿安城北伏击魑尊。可惜其修为深厚,重伤之下仍然远遁,真性禅师追踪而去,自己一行人因为修为不足,脚程慢了近一天,真性禅师与魑尊二人大战后同归于尽,而自己一行人到达青阳村后救了宁兴平,后拜祭真性禅师的事情一一说与张乘风听。

张乘风忙转脸看向宁兴平,说道:“小友运气甚好,那魑尊杀人无数,若非真性禅师与之相斗,小友亦不能幸免。老夫往年曾与真性禅师有过一面之缘,对其佛法修为也是甚是敬佩,可否请小友告知真性禅师圆寂之所在,老夫也好前去拜祭一番。”

宁兴平点头称是,将真性禅师和魑尊埋骨之处告知张乘风。

“可惜可惜,真性禅师方外之人,却先行于除魔路上,但能够清除魑尊这一大祸患,也算是功德圆满。鸿涛,迟些备一份素席,与我一起去祭奠真性禅师。”

张鸿涛应过,起身前去吩咐人准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之后林子寿等人起身告辞,张乘风与张鸿涛叔侄二人将林子寿一行人送出酒楼。临别之时,张乘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递给林子寿,说道:“听说林兄正在炼制一柄仙剑,刚好老夫前些时候偶然得到三两润金液,正当其用,请贤侄务必交于令尊,以表寸心。”

润金液,产于东海仙宫的一处海岛,每年产量极其有限,在炼制法宝时加入一滴,可以是各类金属更加契合,为炼器时的极大助力,可以用有价无市来形容。林子寿的父亲,也就是乾云山的林宵云长老,一直在准备炼制一柄仙剑,各类材料基本都已经齐备,但由于一直没能找到润金液而暂时搁置。

林子寿听得张乘风说话,便推托道:“此物贵重,多谢家主,此番叨扰已是不该,更以重宝相赠,请赎小侄不敢领受。”

张乘风一板脸,“此物乃是老夫赠于林兄的,我与林兄相交近二十载,如此情谊岂是俗物可以衡量。贤侄莫再推辞,休得误了令尊大事。”

林子寿看看推辞不过,只得接过玉瓶,放入怀中,深深一揖。“如此,小侄只好代父亲谢过家主所赠。”

张乘风哈哈一笑,“那老夫就不多留诸位贤侄了,还请自便,闲暇时间可来安南城做客,让老夫再尽地主之谊。”

众人再次谢过张家家主款待,挥手告别,分头而去。

林子寿一行人回至客栈,如渊已经在打坐功课,众人不再打扰,各自回房歇息。

入夜,宁兴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一闭眼,前日发生的惨案如同一幅幅画卷在黑暗中翻过,心中不由烦闷之感大生,只能翻身坐起。片刻之后,他穿衣推门出到院内。

月光如水,洒得地上一片银光,宁兴平一个人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望向天空中的繁星点点,心中不禁很是悲凉,也不知双亲在另一个世界是否安好,心念及此,不禁潸然泪下。

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宁兴平的肩膀,他抬头看去,正是林子寿。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便是我等修行者,受得无数艰难险阻,历经各种生死大劫,也只是为求那遥不可及的成仙之路。但这条路上只有传说,已经不知多少年未曾有人真的破空飞升。更多的则是路上白骨累累,众人身死道消。功力修行高深如真性禅师、魑尊这般人物,最终也只能埋骨荒野,了无声息。”

“观世间众生,贩夫走卒,帝王将相,再至我等修行之人,又有几人可得善终。或病痛缠身,生不如死;或刀兵相伐,死无全尸;或邪魔入体,身死道消。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等只能砥砺前行,方不负父母恩赐这身皮囊,他日若能成得大道,便可慰泉下亲人之心。”

“兴平,你虽然资质不算上佳,但修行之路,勤亦能补拙,我观你性格坚毅,本性质朴,此等心性却是最为难得,努力修行,未必不能一朝顿悟,得成正果。”

宁兴平听完林子寿的一席话,低头不语,内心却兴起惊涛骇浪,不觉入了神。

过了良久,宁兴平抬头,却不知林子寿何时已经离开,他苦笑一声,拍拍尘土回房休息。

又过一日,林子寿等人分头将订购的货物收好,一行人便启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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