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书生打扮的李青鱼站在王府门外感叹着外公家门户高大,他的一身书生打扮当然也是为了取悦他外公的,这老鬼喜欢读书人。
“后生,这里乃王相府邸,你若是想要投拜贴见我家主人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家主人已经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一个看门的干瘦老头看着打量了半天府门的李青鱼以为他是那些想要拜见王相的学子便好言劝道。
“多谢老伯,这……说来惭愧,我本是来参加明年考试的学子,只因家境贫寒,听闻王相乐善好施……”
李青鱼作出一副羞耻又无奈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哦,呵呵,还有这事,我家主人最喜资助贫寒学子,你且稍等,我去去便回。”干瘦老头听闻李青鱼赞自己主人,一张老脸都笑成了花,吩咐着李青鱼稍等便转身回去,想来是去取银两去了。
李青鱼摇了摇头自己走了进去,自觉有些惭愧,去自家外公家还要撒谎,不过这些不怪李青鱼作妖。
像王府这样的存在一年三百多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前来拜会,甚至有人自称是其遗落民间的孙子,有的甚至是十多年前酒后的私生子,这些每每气的老头面红耳赤,直言坏其名声。
不过留一个老头看大门似乎不太合理,不过这毕竟是南国都城前相府邸,一方面防君子不防小人,一方面一般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其实这老头李青鱼也认识,不过李青鱼多年未来,这老头已经不认识他了,毕竟少年一天一个样。
“多年不来,变化挺大。”随意走在王府的李青鱼心里感慨。
王府占地面积极大,里面房舍鳞次栉比,亭台楼阁花园小榭奇花异草不一而绝。
“哈哈哈,王兄当真好诗才!”
“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啊!”
“是极是极,共饮,共饮。”
突然,前面一小花园之内传来欢声笑语。
“没想到大舅竟然在家。”李青鱼一听便知道是他那个浪荡大舅在呼朋唤友,不禁内心有些开心。
“王兄,此时日虽落,然夜未至,但圆月已高高挂起,王兄此时当再作一首。”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显然有人在催着作诗。
李青鱼三两步来到一围墙之上坐着,只见小花园之中七八个衣袖飘飘的骚人墨客正在宴饮喝诗。
只见一白衣飘飘的三十许岁,脸上带着些许悲伤的男子拿着一个酒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先是歪歪扭扭的走了两步又喝了口酒,抬头看着天空的圆月双眼迷离,突然之间似乎陷入了回忆,缓缓开口说道:
“红衣粉笺衔书去,旦问此间月可圆。”
“好诗好诗!”
“不错不错,喝…”
“好诗……好……呃……”
各骚人墨客习惯性的赞美,赞着赞着突然气氛一滞,表情尴尬。
坐在墙头的李青鱼有些想笑,又有些难过,最终叹了口气:“大舅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忘记吗!”
此事说来其实是一个狗血的故事,当年李青鱼的大舅王书言欲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此去便是爱上了一个民间的女子,当王老爷子知道此事时差点气个半死自是不同意。
明眼人也能看出这两人差距太大,一个乃当朝宰相,一个是当时公认的状元预定人物,王老爷子不可能让那女子毁了自己儿子。
不过或许读书人都是一根筋,又或许读书人总是多情些,总之王书言非此女不娶,最后这事闹得不可开交。
李青鱼那时都还没出生,不,那时他娘都还没嫁给他爹呢,后来听说那女子好像是来京城的路上去世了尸骨不存。
自此王书言沉沦了,甚至一度要与家人断绝关系,弄得满朝风雨。
最后王书言弃书学剑,终日流连歌栏酒肆,整个人大袖飘飘,诗酒度日,王老爷子气的躺了半年下不来床,只觉自家麒麟儿已死。
后来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总之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讨厌,王老爷子再也不管王书言,转而培养小儿子,反正后来这爷俩几乎不见面,也不说话。
一个觉得我养你这么久你却变成废物,一个觉得一定是你杀了我最爱的女人,总之这两人成了最亲的仇人。
十多年了,李青鱼以为他大舅起码已经释怀了一些,没想到听了这句诗李青鱼知道,他没忘,他一直没忘。
李青鱼虽不会作诗,但名人诗歌却是读过的,起码他知道红衣是传说中的一种可通阴阳的鸟儿,称作红衣风头鸟。
王书言此诗之意便是希望红衣鸟儿能把他的信带到阴间给他最爱的女人,问问她那里的月儿是否也是一样圆。
听着突然沉默的气氛,恍惚中的王书言渐渐回过了神,神情落寞,又自觉破坏了友人间的氛围,告罪一声,又大声道:
“都愣着干什么,举杯同饮!”
众骚人墨客举杯同饮然而却没了当时的气氛,又见王书言面色悲伤,便觉不适打扰,纷纷告辞离去。
友人走后王书言独自一人呆呆的坐着,无神的看着天空的圆月,口中喃喃:“旦问此间月可圆。”
“嘿嘿,喝一杯否?”
一个笑声从后面响起,吓得王书言就要拔剑刺去。
转过头来却见一唇红齿白的少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香茗递到自己面前说道:“大舅,喝一杯不?”
王书言闻言迷离的双眼微微有了些生气,又盯着那少年看了看,突然眼神之中神光乍现,一把搂住少年的脖子大叫道:
“哈哈哈,喝喝喝,老子今夜不醉不归。”
王书言一直非常喜欢李青鱼,此时见到李青鱼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种惊喜简直快赶上惊吓了。
“大舅,你都盯着我看了半天了,还没看够?”李青鱼看着盯着自己的王书言脸上有些不自在。
“小子,咱俩多少年没见了?”王书言问道。
“我看看…差不多四五年了吧,大舅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都不来看我。”李青鱼回道。
“哈哈,这几年大舅我可潇洒了,我跟你说,我去西边了,不是大秦,是更西边,我跟你说,那里姑娘可嫩了……”才刚说了几句王书言又开始了口嗨。
浪荡太多年,圣贤书早忘了。
王书言还想继续口嗨突然外面传来一个老太婆急呼呼的声音:“孩子,我的孩儿在哪。”
王书言闻言提着酒杯就撤:“小子你外婆来找你了,说没看到我。”
李青鱼看着落荒而逃的大舅,笑了笑了,外婆是他唯一怕的人。
李青鱼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袖,准备见自己的外婆,刚才来时看到一小厮出去了,想来是去禀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