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乌云最好的诱饵。当狂风呼啸，跨过千丈苍穹，越过万里山河时，乌云便像苏醒的狂兽，挣脱牢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午后的艳阳吞噬，将天空占领。雷鸣是它的低吼，电闪是它的发泄。
乌云将肚中的苦水疯狂地泼向大地，宣泄心中囚禁多年的悒郁。
一瓢又一瓢的雨，是心中痛苦的泪。
在一条无人问津的狭窄小巷里，雨水好似瀑布，白练般的水幕从两侧墙壁冲刷下来，卷走地面的污秽，于是坑洼的地面满是深深浅浅的泥水坑。
满是青苔的墙边，有好几个瘦弱的身影倚靠着。
无一例外，他们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连一块干净的地方都找不到，有的甚至没有衣服穿，只有几张破旧的布块遮挡着重要的地方。
他们赤裸的双脚上，遍布着泥土和老茧，脚底还有大大小小的血痂。
他们饥瘦面黄，双眼无神，毛发稀疏，似乎已经在生与死的交界处彳亍。
“妈妈，我好困，我想睡一会，好吗？”
“不，不，别睡啊！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妈妈，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此时，一个妇女抱着在她怀中渐渐失去呼吸的男孩哭嚎着。
“我的儿啊！啊……啊……”
旁边一个男人看着她和怀中的孩子，叹了口气，貌似有些释然：“死了也好，孩子死了，就不用和我们一起受苦了。是吧？”
另一边，一个瘦小的女孩趴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身上。
“爷爷，爷爷，你没事吧？”
“小莲……爷爷不能看着你长大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老人的嘴角勉强扯起一个笑容。
感受到老人慢慢冷却的身躯，女孩的眼泪夺眶而出，撕心裂肺地叫喊：
“爷爷！爷爷！呜呜……”
巷子的尽头的泥水中，模糊地倒映着一个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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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身上盖着一个深蓝色的粗布外套，穿着深棕的粗布衣，上面满是泥水和补丁。前额的几根碎发被打湿，紧紧贴在脸上。两弯黛眉似云深雾掩之中的连绵远山，一双星目如冰枝银叶之上的玉霜清露，一对浓睫像晨光熹微之下的垂露杨柳；秀颀小鼻赛冰川雪峰，浅粉薄唇胜暮律傲梅，饥黄瘦脸欺三秋落叶。
她面露憔色，眼神涣散。看着眼前的景象，没有惊讶，没有同情，已经对这种场面习惯，甚至早已麻木了。
此时的女孩只是紧紧抱着双膝，蜷缩成一团，身体微微颤抖。
女孩嘴唇微张，小声嘀咕：“妈妈不是说中午要来接我，不让我乱跑。但是我好饿啊，好冷啊。妈妈什么时候来啊？”
雨越来越小，雨点划过半空的线条愈发清晰可见。垂柳雨帘中，影影绰绰有一个身影向她奔来。
“妈妈，你来啦！”女孩无神的眼眸瞬间溢出流光：“我都等你好久了！”
人影渐渐靠近，一个身穿咖色粗布衣的驼背妇女的轮廓愈加清晰，手中似乎抱着什么。
一头蓬乱纳垢苍苍疏发，似黑非黑；一双含水昏黄憔憔凤目，似喜非喜；一张干裂如谷薄薄黛唇，似张非张。面黄无神，颧骨高凸，脸颊深陷，稍留少时的几分秀美。
“溶月……”原来这女孩名唤溶月，单姓林，年方九岁。
只见妇女轻声呼唤之时，细柳浅眉皱起，双眼若含盈盈春水，满脸心疼之色，蹲下将女孩身上的外套盖在自己身上，弯着腰轻轻将女孩拥入怀中，低声说：“孩子，让你受苦了。你一定等饿了，来，吃几个馒头。”
说着将手中三个白胖的馒头递给女孩。
林溶月小心翼翼地接过馒头，视若珍宝，又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伸出微颤的手，眼中满是期待和兴奋。嘴唇张开，露出陶瓷般的皓齿，轻轻将其咬下。热乎而松软的馒头入嘴，清甜软糯的滋味在她的齿间蔓延。让她吃惯了残羹冷宴的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妇女看着孩子满足的样子，干裂的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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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蜡黄的牙齿在嘴缝中露出。
乌云也许经过刚刚酣畅淋漓的宣泄，心中的不快有些许缓解，雨珠开始变成肉眼可数的绣花针般细小。
林溶月边吃着馒头，边看向妇女：“妈妈，我一个就够了，剩下的给你吃吧。”
妇女的瞳孔震颤，眼中满是诧异之色。嘴角的小笑意愈加灿烂，眼眶逐渐转红，眉眼弯弯如月。但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僵硬如石雕，满面笑容凝固。
“没……没事，你吃……妈妈……妈妈不饿。”
女孩期待的目光略略黯淡，声音有些失落：“好吧……”
妇女的眼眶不知何时被泪水浸湿，在眼眶中徘徊，又极力忍住。干瘦的手掌颤抖着盖上女孩的手，紧紧抓住。脸上浮起一抹犹豫之色，又闪过几分不舍。低垂的目光辗转之下，下定了决心。嘴唇吐出字音时不住地颤抖：
“走……走吧溶月，妈妈带你……带你去一个地方。”
“啊？”女孩咀嚼着馒头，抬起剪水双瞳，眼中含着几分疑惑，鼓鼓的两腮使她的嘴唇只能艰难地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音，“妈妈，要去哪？”
妇女神情微滞，喉咙有些更咽，慌乱地思索了一会儿：”去……去一个……可以吃饱穿暖的地方。”
“真的吗？”林溶月稚嫩的小脸洋溢着喜悦，从上扬的嘴角，到装满兴奋的苹果肌，涌到细长的眉梢，“那我们快走吧！”
林溶月猛地从妇女怀中蹦起，“砰”的一下撞到妇女的额头。
“诶呀，嘶……”
“诶哟……好痛啊！”
林溶月揉了揉发痛的额头，脸上装满了歉意的潮红：
“嘿嘿嘿！妈妈，我们走吧！”
“嗯……好。”妇女起身，弯腰将外套用双手撑起，遮住两人的头部，带着女孩冲出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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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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