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远在辽东的袁崇焕不知道,他又一次遭受到了无妄之灾。
巍峨雄壮的山海关下,此时一名信使被挡在关外。正急切的向着城墙上的守将说道:
“山海关守将何在?吾乃蓟镇信使,有紧急军情需要即刻送往锦州,速速放我等过去!耽误了大事,小心尔等项上人头!”
闻言,城墙上的守将对着城下的信使大声说道:
“前番陛下传来御令,命我等紧闭关门,无陛下圣旨不得轻出。尔等可有陛下御旨,若是没有,本将无权放尔等出关!”
信使:…
我就是个送信的啊,哪家送个信随身还带着一道圣旨啊…
无奈之下,信使语气软了下来说道:
“那还请上官速速通禀赵率教将军,军情紧急,耽误不得啊。”
守将闻言也是一脸无奈的说道:
“抱歉,赵将军前日刚接到圣旨,带兵出关去了。至于去到哪里,本将也不知道。”
信使:…
此时信使内心暴躁到了极点,这可咋整啊。于是咬咬牙,再次请求道:
“上官,蓟州遭到女真大军突袭,如今贼寇已破关入境,连克数城,遵化危在旦夕。烦请上官通融一下,让我过去,军情十万火急,实在耽误不得啊。”
守将听完,立马狐疑的说道:
“一派胡言。来咱这里的人,人人都说十万火急,结果大多数都是想要夹带私货出关的,本将可不会再上你们的当了。再说了,前番袁督师刚刚还在和鞑子主力大战,建奴怎么可能突然又出现在蓟州,难道这鞑子长了翅膀会飞不成?你这通关的理由,未免太儿戏了一些。本将军务繁忙,恕不奉陪!”
说着转身便离开了。赵率教临走时将新兵都交给了他训练,要是回来发现自己偷懒,免不了又要挨一顿教训了。
“上官…上官!”
看着离开的守军将领,信使在山海关下凌乱了。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啊…
眼看此路不通,信使无奈,只能一拍大腿,选择绕道山海关,从其他关口前往辽东。而当信使历尽千辛万苦抵达辽东锦州时,京师发来的申饬诏书,以及蓟州军报已经先一步经由山海关送达锦州…
此时,袁崇焕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京师送来的文书,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这怎么可能。蓟州出现女真十万大军?为何蓟州一直没有军报送到,反而是陛下那里给本督送来了消息。这蓟州军,都是干什么吃的!”
正待众将议论纷纷之时,信使也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了锦州…
“报…蓟镇紧急军报。建奴大军从龙井关,大安口,马兰峪破关,蓟州军力战不敌,如今建奴大军正在向遵化急进!”
袁崇焕:…
众将:…
我特么刚刚已经知道了。谢谢你啊…
信使看着场中沉默的各位大佬们,心中正奇怪呢,就听到袁崇焕拍案而起,怒声道:
“啪!建奴大军早在十多日前就已经破关,你是爬过来送信的吗?来人,此人延误军机!给本督将他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信使:…
“督师饶命啊。小的冤枉啊…”
紧接着,信使就被拖了出去,挨了一顿胖揍。看着信使被拖走,大将朱梅在一旁说道:
“督师息怒,咱们这次明显被皇太极给摆了一道,事已至此,已然不可挽回。既然陛下已经将蓟镇军务交给了张晓处理,咱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出兵辽东,打出点成绩出来,方才能挽回些颜面了。”
见朱梅说完,曹文诏也补充道:
“启禀督师!建奴主力突袭蓟州,辽东势必防卫空虚,此时正是我等出击建奴的最佳时机。末将愿领所部,奇袭沈阳,如此可逼迫皇太极回师救援,蓟州之危自可迎刃而解!”
紧接着,马世龙,张凤翼,朱梅等人纷纷请战。一旁的祖大乐见状出言道:
“诸位先冷静一下,大家都对蓟州的情况比较了解,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建奴十万大军入寇,人多势众又是突然袭击,遵化失守的可能性非常大。遵化距离京师可是只有四百里地啊,若是遵化失守,宣大军又救援不利,那京师危矣。
我建议,不若咱们先按兵不动,若是张晓能在蓟镇拖住建奴,那么咱们就出兵北上,若是京师有危,那咱们便请旨勤王。嘿嘿,这勤王之功可比击退建奴余部的功劳要大的多了。”
祖宽此时点头说道:
“祖大乐言之有理,此法进可攻退可守。当是两全之策。”
袁崇焕闻言,顿时又是意动又是惧怕,意动的是,自己在辽东已经连番失误,引的陛下大为不满,若是再被皇太极打到北京城下,后果不堪设想。怕的是陛下御旨明确要求他出兵北上,若是此时按兵不动,那便是抗旨不遵,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此时,曹文诏却是出言反对道:
“一派胡言!陛下的旨意很明确,让我等出兵北上,进攻建奴。祖大乐,你这不是明摆着抗命不遵吗?而且如此天赐良机,就这样白白浪费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朱梅闻言也是附和道:
“是啊,督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一旦留守辽东的女真军有所准备,我等再想要建功可就难了…”
祖大乐嗤笑一声说道:
“曹将军莫要血口喷人,我辽东军何时抗旨不遵了。这调兵不需要时间吗?筹集粮草不需要时间吗?这一来二去,完全能够为我等争取足够的时间嘛…”
曹文诏对于祖大乐的行为心中怒极,当即就出言反对,坚持执行朱由检的命令。
一时间,众将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袁崇焕。此时,袁崇焕脸色变幻不定,袖口中双拳紧握,良久,终于做出决定道:
“诸将听令!曹文诏,朱梅,高第等将即刻领兵于大凌河一线驻防,随时准备渡河作战。其余诸将立即集结大军,随本督坐镇锦州,等待蓟州新一轮的军报到来!”
见此,祖大乐等人皆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而曹文诏等人还想要再争取一下,却被袁崇焕出言打断道:
“诸将执行军令!勿要多言!”
眼见错失良机,曹文诏等诸将内心大为遗憾,却也无可奈何。纷纷行礼说道:
“诺!谨遵督师军令!”
袁崇焕想的是,辽东防备空虚,早打晚打都一样,他袁崇焕也要投一把机,他要为自己赢取更大的政治资本。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犹豫,错失了一次多大的机遇。此时,大凌河以北,只剩下大贝勒代善所布置的疑兵,济尔哈朗早已经追随多尔衮大军入关了…
当夜,一骑快马,口衔枚,马裹蹄,一路隐秘的向沈阳方向而去…
……
镜头倒转,回到女真大军破三关之后。此时,皇太极在轻取马兰峪之后,立即挥师南下,当日便拿下石门,将守军屠戮一空之后,挥军直奔遵化而去。
同一时间,多尔衮部自龙井关入关后,一面分兵进攻潘家口,一面亲率主力直扑汉儿庄,汉儿庄、潘家口守军望风而降。
多尔衮部当即将两地男丁尽数屠戮,大掠一番之后,于第二日挥军南下,越过三屯营,直奔遵化而去。
阿敏,阿巴泰部由于在大安口遭到明军拼死阻击,入关之后,阿敏留下阿巴泰沿途劫掠,自己则亲率大军,马不停蹄的直奔遵化而去。
时值冬季,鞑虏所过,若蝗虫过境,财货尽皆被掳掠一空,嗜杀成性的女真人,动辄屠城。百姓沦为两脚羊,被集中驱赶,沿途哭喊、嚎叫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