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坐几人的话,胡雪岩是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无奸不商,商人无国界在山西晋商身上演绎的是淋漓尽致啊。为了巨额利润,这帮人卖起国来那是毫无心理负担。
还有身边的这个刘香,也不是什么好鸟,为了能获取更多的海贸利润,这家伙恨不得跪舔荷兰人的脚丫子…
胡雪岩嘴上笑嘻嘻,心里mmp,不动声色的看了几人一眼说道:
“几位哥哥仁义,胡某不胜感激。如今朝廷推行的一五计划,全国都动起来了,但是不知道几位大家发现没有,这其中对我们影响最大的有两个,一个是京杭大运河清理计划,另一个便是京师周边的大商业圈计划。”
“先说说这个运河吧,京杭大运河南起余杭,北到京师,途经浙江、江苏、山东、顺天四省,我等大宗货物的运输完全依赖漕运。前两天我得到消息,运河沿岸各个地方设立的钞关税点已经在强制撤除之中,今后只要在市舶司一次性缴纳货物总价值百分之五的商税,便可悬挂上市舶司的旗帜,于运河之上畅行无阻,不用再重复交税,这对于我等商人来说,无疑是大大的好事呢。还有各地翻修的驰道,我个人来看,这次朝廷的一五计划,处处都对我等行脚商人有利呢。”
亢嗣鼎听着胡雪岩的分析,嗤笑一声说道:
“有利?那不收税岂不是对我等更好?百分之五的商税,那一百万的货朝廷光抽成就有五万两,这可是坐地分钱啊,若是咱多跑几次,啧啧…”
季沧苇眼睛斜眯了亢嗣鼎一下,一边抿着酒,一边带着些讽刺说道:
“我说亢百万啊,你们山西人向来都是这么抠门的吗?胡老弟说的有道理啊,咱这大明各地各城有多少钞关税吏,咱们跑商的心知肚明,光这大运河上,以往设了多少关口税卡?现在这一次性的抽税倒是省事了很多啊,百分之五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贪得无厌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哦…”
亢嗣鼎听着季沧苇的明讽,心中很是不爽,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呵呵…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不是。不像季兄家资丰厚,豪掷千金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安老哥,您说是不是?”
安和民目光仍旧在那戏台之上,内心却时刻关注着场中形势。听到亢嗣鼎想要拉他下水,安和民内心冷冷一笑,表面上却是如梦初醒一般说道:
“啊?亢老弟啊,你就知足吧。要我看啊,依着朝廷这一五计划来,大家都有的赚。长此以往,你亢百万可就要改名叫亢千万咯。”
说着又悲伤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像我这苦哈哈的盐商,前年开始,我们江淮盐业在北方市场的份额就在逐年减少,到今年更惨,咱们的盐运到北方,那是运一担亏一担啊,老弟啊,哥哥我感觉再过不久就要破产了,到时候你可要接济接济为兄啊…”
亢嗣鼎闻言装作奇怪道:
“安兄何出此言?这天下谁人不知,经商之利,无出盐之右者。您可是盐务总商啊,怎么可能破产,老弟还想着要跟着您后面分一杯羹呢…嘿嘿嘿…”
刘香常年漂泊在海上,对于几人说的事情虽然有所耳闻,但知道的并不详尽。直接放下酒杯就问道:
“安老板你说啥呢?这天下谁人不吃盐,谁倒你都不可能倒啊,看你这样子,要不给咱说说具体情况?”
安和民闻言,有些无奈的说道:
“唉,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北方最大的盐场长芦盐场知道吧?自从被划归登莱镇之后就封闭了起来,只对一个叫四通商行的商帮开放,我手里的盐引在长芦盐场一粒盐都拿不到。这还则罢了,可这长芦盐场出产的竟然全都是精盐!要知道,现在市面上精盐可是比银子还值钱啊,那四通商行名下的盐店,一斤精盐竟然只买二十文!听说还是抽税过后的价格,大家评评理,长此以往,我们盐商哪里还有活路…”
几人一听大惊失色道,胡雪岩率先说道:
“啥?二十文?这怎么可能?”
季沧苇也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个四通商行的老板疯了吗?现在市场上粗盐的价格都卖到300文一斤,他细盐才卖二十文,怎么没有亏死?”
亢嗣鼎满是肥肉的脸上,露出阴冷的表情说道:
“这个四通商行我知道一些情况,原来他们的东家是一个叫刘文炳的北京人,为了夺取山西市场,将我八大家之一的孔家直接给灭门了,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而且这个刘文炳只是代理人而已,四通商行背后真正的老板是驸马都尉巩永固。这也是孔家灭门之后我们才发现的…”
安和民不动声色的补充了一句道:
“这个巩永固是乐安公主的驸马,乐安公主在幼年时,因移宫案受到牵连,其母李选侍怀抱着乐安公主,一起被强迫迁移到别宫,相依为命了很长时间,至魏忠贤掌权时其母亲才得尊封。据我所知,当今圣上即位之后,为了补偿乐安公主年幼时遭遇的不公待遇,对其极尽荣宠,听说公主府都派了御医常驻…”
“这么说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啊…”
几人闻言纷纷皱起了眉头,他们虽然都是一方大贾巨擘,在地方上都能吃得开,但人家四通商行都特么搭上皇家了,这怎么比?就看山西八大家之一的孔家被灭门,人家屁事都没有,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胡雪岩听得满眼都是羡慕之色,他的经商理念就是官商,这江湖从来就不是打打杀杀,拼的是人情世故,家世背景,有官家做后盾哪里有自己当官做自己的后盾稳当?巩永固就是他的榜样啊…
见在座的人都皱着眉头不说话,胡雪岩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的氛围说道:
“咳咳…几位仁兄的想法是不是有点跑偏了?咱们出门在外,求的无非是财,为什么一定要想着对抗呢?需知合作才能共赢啊…”
几人听着胡雪岩的话,相互对视了一眼,脑海中灵光一闪。对啊,他们以前自恃体量巨大,对付对手基本上都是整垮,兼并,思想都僵化了。亢嗣鼎眯着眼睛,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胡兄的意思是找四通商行的老板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