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小路之上,范永斗一行人正在小心翼翼的潜行,生怕被官家的人发现。但这蜿蜒崎岖的小路也让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范永斗父子苦不堪言。
“老爷,这样下去不行啊,如今官军正在四处缉拿咱们,带着这些货和家当速度太慢了,而且痕迹太明显,咱们早晚会被发现,到时候就糟了。老奴建议咱们把队伍里的东西都丢掉,快速逃出关外才是啊…”
管家冯远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焦虑的对身边的范永斗说道。此时范永斗正由两个下人抬着坐在竹轿之上,被颠的是七上八下的。闻言正要说话,就听到坐在另一个竹轿上的范三拨说道:
“这怎么可以,咱们家就剩这些家当了,若是没了这些东西,咱们出了关之后生活如何保障啊…不能丢,不能丢…哎哎哎哎,你俩走平稳些,少爷我被颠的都快吐了…”
冯远看着范三拨那守财奴的样子,心里大骂这货不是个东西,玛德,家丁们扛着货物,家当赶路,两只脚都磨出泡了,你这天天坐在竹轿上的大少爷老是喊累不说,这会还舍不得这点阿堵物,咋就想不到要是被官军抓住,你还能留下个啥?
于是也不管范三拨在那叫唤,直接把目光投向了范永斗。
“老爷啊。快做决定吧,晚一分,咱们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啊…”
范永斗心里也舍不得队伍里的金银细软和物资,不过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得失的拿捏他心里还是清楚的。犹豫了一下,范永斗说道:
“老冯,你说的对,这样,你马上派人在周边找个隐蔽的地方,将咱们队伍里的金银珠宝和铁器都掩埋起来,留下一部分带着就行。记得做好标记,等咱们在关外稳定下来之后,再寻机过来取回,粮食和药材不能丢,这年头,这些都是是硬通货,比金银还管用,能带还是都带出去,关键时候这些东西能救命的。瓶瓶罐罐什么的能丢都丢了吧。”
“爹…不可以啊,咱家可就剩下这点东西了啊…哎呦…”
范三拨大急起身,一个没注意却从竹轿上摔了下来,疼的嗷嗷直叫。又见包袱中的锦盒掉落,立马又连滚带爬的将其捡起,擦干净又装了回去。
范永斗见状也不管他,直接对管家冯远道:
“速速去办,我等先行,你不要耽搁太多时间,完事之后快速赶过来与我汇合。”
“是,老爷英明,老奴这就去办。”
管家冯远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暗叹还是家主有眼光和魄力,这小少爷还是不太行啊。随即快速离开…
很快,队伍里便开始将多余的东西纷纷丢弃,冯远分出了一拨人,按范永斗的要求开始藏匿物资,做标记。
又几日,范永斗等人行至宣府与大同交界处,距离新平堡已经不远了。一行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一边等待前方的消息,一边想着休整。不多时,下人来报:
“老爷…老爷,不好了,听说皇帝老子的禁军入了新平堡,咱们以前打点的熟人现都对咱们避之不及,一个个生怕引火烧身,小的一连吃了好多个闭门羹,各处关卡查的又甚言,小的害怕暴露,便先行回来向老爷禀报了…”
待到小厮说完,坐在范永斗身边的范三拨气愤道:
“哼!以前咱家风光的时候,这些人恨不得撵上来添咱的后脚跟,现在我们落难了,却对咱们弃如敝履,还有那些当官的,平时吃拿卡要的一个都没落下,现在出了事,却对咱们避之不及,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发泄完心中的不满,范三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着远处的新平堡,慌忙道:
“爹啊…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范永斗却不似范三拨这般愤青,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若是易地而处,他范永斗说不定做的比这些人还绝呢。只见范永斗眯起眼睛说道:
“慌什么!这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吗?哼哼…老冯,你去新平堡找守将巩林,把这封信交给他,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管家冯远快速接过信揣入怀中,然后似有所指的问道:
“老爷,若是这个巩林…”
范永斗自信一笑,阴狠的说道:
“呵呵…如今宣大军内部督查甚严,他这些年落在我手里的把柄可不少,若是他敢出卖我等,那他这个游击将军也做到头了…放心去吧,巩将军可是老爷我的手足兄弟啊,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是,老爷。”
冯远当即朝着范永斗作了一个揖,转身向新平堡而去。
当新平堡守将巩林见到范府大管家冯远之时,大惊失色,当场就要将其拿下,可当冯远掏出怀中的信给他看时,他立马就怂了。在冯远的威逼利诱之下,巩林犹豫良久,最终妥协。
“唉…范兄可是我的至爱亲朋啊,如此情形我定然是要帮一把的,但是你要保证,此次过后,你家主人手里的东西必须要全部销毁!毕竟谁都不想有事,对不对?”
巩林看向冯远叹息道。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轻易就着了这范永斗的道,以至于后来越陷越深,现在被人拿着把柄威胁,成了其砧板上的鱼肉…
冯远见巩林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微微一笑道:
“将军大可放心,我范家行商多年,靠的就是信义二字。我家老爷说了,只要我们能安全出去,所有的证据他都会当场销毁,不会留下一丝一毫。毕竟你我两家是世交,也不好就此恶了关系不是?”
巩林闻言心中呸了一声,眼角凶光一闪而逝,随即笑呵呵的说道:
“如此甚好!新平堡东面五里处有一处豁口,今晚亥时会进行换防,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冯远听完大喜,当即掏出一本账目,拱手道:
“谢将军援手之恩,我范家感激不尽。这是其中一半的账本,老爷让我转交将军。另外一半我家主人交代了,出关之后再交给将军,此外家主还给您准备了些黄白之物,就埋在南边五里处的土丘之内,将军可自取之。将军保重,小的这就告退了…”
“好好好,此去山高路远,务必让范兄注意安全啊…”
巩林热情满满的将冯远送走。见其身影消失,巩林身边的一个心腹家丁说道:
“将军,真的要放他们离开?属下可不信他们真的会将东西处理掉,一旦放他们出关,后患无穷啊…”
巩林转身,神色阴翳道:
“呵…没想到啊,这老狐狸竟然还藏着这后手呢,你马上去寻一些可靠的人扮成麻匪,提前潜出关墙,待今晚他们出关之后…”
说着做出了一个横切的手势。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记住!做干净些,务必将我要的东西全部销毁!”
“诺!家主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心腹当即跪下领命,随后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