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十二月,袁可立在冷冽的寒冬之中终于抵达登莱镇治所--登州。
登州,莱州,东江镇一众官员接到消息,早早的就聚集在一起,准备迎接袁可立的到来。
很快,冷冽的风雪之中,一辆豪华的马车在众多护卫之中抵达治所。众人看着如此情景,纷纷惊讶的相互对视,心中震惊,看来督师的圣眷之隆,远超传闻啊。
正在众人胡思乱想之际,队伍中来人通传了袁可立的命令。
“督师有令,不用诸位大人迎接。着刘兴祚,毛文龙二将留下,其余各位大人请各归其位,督师稍后会逐一通传,考察诸位的政绩,评定升迁,请各位大人好生准备。”
“这…”
众人听完心中大为失落,玛德,我们一大帮子人搁这儿冻了好几个时辰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正主了,结果连个面都不见…要不要这么过分…
“谨遵督师御令,下官告退…”
众官员心中五味杂陈,不过既然最高长官发了命令,那没办法了,只能照做。不过这会儿众人也不想着巴结了,上官说了,要考察他们的政绩,评定考核升迁,那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做的不好的那就得降职,贬黜啊。
于是一个个的都告了个罪,急匆匆的离开了。没问题的就回去复盘一下,有问题的就回去赶紧擦屁股,政绩好的也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材料应付检查…很快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场中唯有一人留了下来,那就是山东巡抚李精白…(至于李精白与李信之间的父子关系争议,咱这里不再纠结,就默认设定为父子关系了哦)
“督师,下面的人都散了,卑职已经按照要求,将刘兴祚和毛文龙留下,只是山东巡抚一直不肯离开,坚持要拜访一下督师。卑职不敢妄断,特来请示…”
随行的亲卫上前向袁可立禀报,说明情况。袁可立闻言,心道李精白与他素无交集,此次来访应是为了其子李信而来。于是点点头说道:
“李大人远来是客,将巡抚大人先行请入府中,老夫随后就到。让刘兴祚和毛文龙二人在外先候着。”
“诺!”亲卫领命退下,随即去安排了。
袁可立一路远来,虽然有朱由检给安排的豪华大马车,也不免有些疲惫。不过李精白既然来了,他不能不见,毕竟两人毗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在山东混少不了要找他帮忙。而且其子李信目前是天子爱将,总归要给三分面子。这官场往来,多的是人情世故,袁老头这点尺度还是能够拿捏的。
虽说是首先与李精白约见,但袁可立初到登州府,登莱镇又是新设,事务总是繁多。这些暂且不说,但这次带过来的军费以及从李旦那里强行分过来的一些新式武器,那可是重中之重,必须安排妥当。
待到袁可立稍稍安排好,就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就在李精白中途上了几次厕所,喝茶喝的都想要吐的时候,终于把袁可立给等来了。
“李大人啊,本督刚到,手头事务繁杂,实在是怠慢了…还请李大人莫怪啊。”
人未到,声先至,大老远的,就听到袁可立客套的声音传来。之后就见袁可立进入侧堂,将身上的飘雪打落之后,与李精白寒暄起来。
“下官山东巡抚李精白,拜见太师…”
袁可立离得还有些远,见李精白向他见礼,自然也是抱拳回了一礼。说道:
“李大人客气了,老夫这登莱镇也是刚起步,我这也是借了李大人您山东的地盘借鸡生蛋,今后还需要多多仰仗李大人啊。”
登莱镇主要的地盘还是在海上,陆上的登州,莱州两地地理上是属于山东的范围之内的。这才有袁可立这么一说。
“好说好说,下官今后必然唯太师马首是瞻。还请太师今后对下官多多照拂啊…”
说着话,两人随即分宾主而坐。又喝了几口茶之后,李精白不再客套,向袁可立说明了此次的来意。
只见李精白对着袁可立盈盈一拜,真诚的说道:
“太师,下官此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太师您能帮帮下官。”
袁可立看着李精白的一头白发,摸着胡须说道:
“李大人莫要客气,若是老夫猜的不错,李大人是为令公子而来的吧。”
李精白并未否认,直截了当的说道:
“太师神机妙算,下官正是为了犬子而来。也不怕您笑话,自犬子李信随厂卫回京以后,便杳无音讯。下官之后也花了大力气打听,但消息也就止于犬子抵京,至于之后如何便再也查不到了。
下官与内子日夜忧虑,下官自己也是愁白了头。望太师明鉴,下官虽趋附阉党,罪有应得,但犬子何辜?还请太师垂怜,告知于我犬子的一些情况,无论生死都好…陛下如此信重于您,您又是从京师而来,必然是知道一些消息的…”
说着再次诚心诚意的对着袁可立拜了一拜。
袁可立心中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李精白他是知道的,不论是为了荣华富贵依附阉党,还是为了百姓福祉依附阉党,总的来说,在他治下百姓的日子还算是勉强能过得去,不算庸官。关键他自己现在和阉党也有点不清不楚的了,哪里还管得了人家。
他思虑的是,李精白所求的消息自己该不该说。陛下那个小崽子,出宫时也没和他交待西苑的事能说还是不能说,但是就看西苑的戒备程度,应该是保密的。
那问题来了…说还是不说?
想来想去,袁可立最终还是叹息一声,说道:
“李大人,令郎之事老夫的确是知道一些,只是当下不方便细说。”
李精白一听袁可立知道自己儿子的消息,立马激动起来说道:
“太师,求您告知我儿下落…”
袁可立脑袋一转,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
“李大人,老夫只能告诉你贵公子如今尚在京城,人也没事,李大人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只要李大人这里不拖后腿,贵公子将来可能还会有一番大机遇…”
李精白一听,整个人都傻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啥,我儿子是被厂卫带走的,那还能有的好?但是以袁可立如今的身份地位,要么他不说,可是他既然说了,断然没欺骗他的道理。
不过到底是李精白,一点就通,很快他就想明白了。感情自己这些日子在家担惊受怕,这兔崽子在那边小日子过得飞起了呗,玛德,亏大了…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去吧,这个不孝子,也不知道给自己来封信报个平安…
得到了李信的确切消息,李精白也彻底放下心来,当即就转变话题,跟袁可立介绍起了山东这一块儿的具体情况。
目前山东的情况不容乐观,李精白将自己的担忧挨个向袁可立说了出来。
一是山东这一块一直有白莲邪教在秘密传教,蛊惑人心。
二是山东这几年的光景越发不好,粮食产量一降再降,而人口又不断在增多,久之必生乱象。
三是山东这些年不断有辽民渡海逃窜而来,作为汉人政府又不能不接收,加之天灾人祸导致的流民涌入,目前山东这一块的矛盾问题很多。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酿成大祸…
袁可立安静的听完李精白对山东地界情况的介绍和担忧,对整个山东的局势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然后也没有和李精白交换自己的意见,便以初来山东,辖地诸事繁多为由送客了。
李精白倒也识趣,随即告辞离开。之后袁可立便又紧接着召见了毛文龙和刘兴祚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