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美提着篮子回家, 她把金银花取出来摊着后, 就去找林安商量着要把那株栀子花挖回来。林安根本不懂妹妹说的那有香味的花是什么东西, 但妹妹说了要挖回家种植,那就扛着锄头去挖呗!一丝犹豫都不曾。
他们到了那地方,林安坚决不准林素美跟着他一起爬上那山去,他自己则手脚利落的就爬到了上面去,都不需要问她, 就知道她说的那花在什么地方,完全不会认错, 因为就那一株花传来香味。
林素美爬山的动作被林安阻止了:“哥,你也太小心了一点,你说, 我要是没有爬上去, 如何能发现这株栀子花?”
“要是被妈知道了, 准得说你。”林安小心翼翼的挖着这株栀子花,唯恐伤了它的根,“你是不是忘记了, 去年王诚去扒野地瓜时从山崖上掉下来, 头撞到石头上, 流了好多的血。”
她想了想,记忆里似乎的确有这件事,不过她的重点在于, 下个月就可以去扒野地瓜吃了。扒野地瓜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那野地瓜通常一大半在土里面被遮住, 很少一部分在露出来,想要扒到更多的野地瓜,那也是运气问题,而且很多野地瓜藤根本就不会结果子。不会结果的地瓜藤也不是真的不结果子,而是结的果子是很硬的那种,不能吃,里面甚至还会有一些小虫,大家都说这种母地瓜。这让她非常的费解,为什么公地瓜能吃,母地瓜反而不能吃,不是应该相反?
“知道了,你别告诉妈妈就行了。”
林安笑了笑。
林安很快就把栀子花挖了出来,还保留了根上的部分泥巴。
“哥,让我拿吧!”
“别,这上面都是泥土,别弄你身上去了。”
“那我拿锄头。”
林安摇摇头:“你就走吧,这点东西你哥还是能拿得动。”
林素美吐了吐舌头。
回到家以后,林素美就开始侍弄着这株栀子花了,原本想着就种在屋子前面,早上一打开门就能看见,闻到香气一定会心情很好。但这坝子很快就会被派上用场,晒小麦杆,晒玉米梗玉米杆以及稻草,到时候到处都是灰尘,肯定会影响到这株栀子花,于是还是将栀子花种在屋后面的院子里。
林家的后院很干净,因为有一口井的关系,根本没有让鸡鸭留在这里,并不像别人家那样后院到处都是鸡鸭留下的痕迹。
林素美把栀子花种好后,突然看到旁边一点空地,立即感到意外,这地方专门用泥土铺了一层,上面还有一点腐烂的竹叶,和别的地方格格不入。
“哥,这是什么啊?”她好奇的蹲过去看。
林安原本想敲一下她,手上还有泥土,于是算了:“你忘记了?这是伞把菇啊!”
伞把菇?她一脸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泥土的什么东西。伞把菇是这里比较常见的一种菇,体积一般较大,所以哪怕是遇到一朵,也是运气好,可以用了做成汤。而这伞把菇有个特点,那就是今年在这里长出来了,只要不破坏它的泥土,它明年还会在这里生长起来,所以有些人就学聪明了,干脆把伞把菇出现地方的泥土挖回家,挖的泥土多了,就形成了这样的一小块土地。
林素美想到这一小块土地很快就会陆陆续续冒出伞把菇来,竟然非常的期待。
她过去很少吃到这种菇,因为即使她捡到了,也不会吃到,永远都是稀饭汤汤就着咸菜吃。但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林素美”吃过这样一株伞把菇,似乎是才捡回来的,陈冬梅用冬瓜叶子把撕碎的伞把菇包起来,里面放一点盐,然后直接用火烤熟,“林素美”嫌弃很难吃,只吃了一口就扔掉了,并且还非常好心的提醒大家,一定不要这样吃伞把菇,味道太怪了。
“我就突然忘记了嘛!”她吐吐舌头。
“行了,快去洗手,看你手脏得。”
“还说我呢,你不也是一样的?”
……
兄妹二人互相打趣了一番对方,然后洗手后就准备吃饭了。今天晚餐的菜是林素美很喜欢的丝瓜,她特喜欢吃这道菜,丝瓜炒出来会有很多水,那油水甜滋滋的,泡饭吃特别好吃,当然了,现在都是稀饭,没法泡饭,但这也不影响丝瓜的美味。
吃过饭,陈冬梅会去水塘洗衣服,顺便会问一句家里谁的衣服需要洗,她一起去洗了。梁英带着孩子不方便,洗衣服一般都在家里用那口井里的水洗,时间多的时候就自己洗,若是忘记了,也会让陈冬梅抱着一起去洗。
而林平林安就会去找村里同龄的小伙子一起唠嗑。林建业这时候见陈冬梅不在,也会去找林建国他们聊天,通常情况下四兄弟都在,你一言我一语,一件事都能说上很久很久,在这种时候,林建业也会变得很健谈。
林素美今天也跟着陈冬梅一起去洗衣服,她平时脱下来的衣服都被梁英拿去一起洗了,这让她很不好意思,还是得第一时间就把自己衣服洗了。
村里的那口专门洗衣服的水塘很大,也很深,还曾淹死过人的,也有一些关于它的故事流传着。比如谁在这里洗澡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拉他的脚,等起来的时候,发现小腿上有一个绿色的手印之类,故事真假不知道,但大家洗衣服的时候还是更倾向于呼朋唤友一起。
水塘的周围有一些石滩,每个石滩都容纳两到三个人洗衣服,所以很多时候洗衣服的时候也非常热闹,大家一边洗衣服一边聊村里的八卦,也是好不热闹。
这会儿就只有林素美和陈冬梅两人而已。
很快,就又有人来了,来人选择了去另外一个石滩。
林素美下意识的看过去,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生,她皱着眉头看对方,她并不记得村里有这号人,至于外村的人,也有属于他们洗衣服的地方,绝对不可能跑这么远来洗衣服,所以这个人-->>
是谁?
很快,林素美就知道了。
因为又有人来了。
“小渊,你来洗什么衣服?”葛红很显然是跑着来追的宋渊,一边说话一边喘气,“都让你把衣服放着了,你姐姐们会知道洗,你还非要自己来洗……算了,让妈妈洗,你放着。”
“妈,我自己洗就行了,在学校还不是得自己洗衣服。”
“学校是学校,家里是家里,你都在学校受苦了,怎么还回家来受苦。”
葛红把宋渊拉到一边去,她自己蹲在石滩上,一边洗衣服,一边告诉她儿子,洗衣服都是女人干的活,他不用干,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
林素美一直盯着那个方向。
原来那就是宋渊,宋家的宝贝儿子。
宋渊似乎察觉到了林素美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不知道意识到了什么,这一次非常强烈的要求自己洗衣服,非得把葛红拉开,葛红不让,宋渊又坚持,母子两人好不热闹。
林素美低头扯了扯嘴角,看来宋渊也是知道村里人爱说他家的闲话。
林素美和陈冬梅很快就洗完了衣服,然后端着衣服回家,走出去了老远,陈冬梅撇撇嘴:“就他儿子金贵,洗个衣服都不行。”
虽然说村里大部分家庭都是女人洗衣服,但如果男人洗几次衣服,也属于正常,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有些人洗澡的时候就顺便把衣服也搓洗了,免得麻烦媳妇,这葛红说话,怎么都让陈冬梅听着不舒服。
林素美抿抿嘴唇,没有说话,在葛红心里,儿子就是比女儿高贵,儿子就该吃好穿好,而女儿这种反正要嫁人的赔钱货就该多做点事,甚至葛红认为这里的风气不行,女儿嫁人还要娘家贴补东西,这风俗很有问题。
陈冬梅轻轻的哼了一声:“以后谁要嫁进他家,就悲惨了。”
“妈,那宋渊是在念书吧?”
“是啊,怎么了?”
“他家可能看不上农村的媳妇,要娶的话,也是城头的姑娘吧!”
陈冬梅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虽说城里的姑娘也有性格温柔柔和的,但大部分姑娘都绝对不可能容忍葛红这种婆婆,所以到时候是谁嫌弃谁还不一定呢!
陈冬梅想到那个画面,很神奇的心情就变好了。
而回到村里,她们竟然又看到了一场好戏,依旧和宋家有关系。
宋家和蒋家住得近,都在集体石坝子的对面,现在就是蒋家的小淑芳拿着大大的斑竹扫帚直接打到宋家大门去了,那扫帚打得那大门垮垮直响,让人都害怕门会掉落下来。
小淑芳打累了,双手插着腰,见有人在看热闹,也不怕,反而冲着大家喊:“都说我凶,但这事大家给评评理。我家鸡今天下蛋晚,关在屋子里一直不下蛋,我就把它放到屋门口,想着它下蛋后会叫,到时候出来捡鸡蛋。结果鸡叫了,我马上就跑出来,蛋却没了。我家鸡跑到宋家的柴里下蛋是我家不对,但他们宋家捡了我家的鸡蛋,就得给我还回来。”
屋里传出了声音:“没拿你家的蛋。”
“你没拿我家的蛋,蛋长翅膀飞走了?”小淑芳生气的又去打了打门。
“反正我家没拿。”
“少来了,当时就没有别人,我都找到了下蛋的窝,都还是热的,不是你家拿的是谁家拿的?”
“或许你家的鸡压根就没有下蛋。”
小淑芳冷冷的笑着:“呵呵,鸡有没有下蛋,我会不知道?大家都知道鸡下蛋后会叫,没下蛋时不会那么叫,而且我捉了鸡摸过的,蛋已经没有了。”
……
旁边的人见小淑芳一副不罢休的样子,都开始劝说了:“拿了人家的蛋就还回去吧,一个蛋而已,就闹成这样。”
宋家人就一句话:“我们没拿他们家的蛋。”
小淑芳也和他们干上了,更用力的打门。
宋家人就跟缩头乌龟似的,就是不出来,小淑芳气急了,把宋家外面的柴全给推倒在地,让宋家门口看着乱七八糟的。
这时候葛红和宋渊也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葛红一脸懵,看到小淑芳拿着大扫帚的样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你家偷走了我家的鸡蛋。”小淑芳看到宋渊后,冷笑一声,“你家宋渊不是高中生吗,那你来评评理,这种偷人家鸡蛋的行为,该怎么处理?”
宋渊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这时候宋家的门终于打开了,宋老太太跑出来:“你欺负我孙子,我和你拼了。”
宋老太太和小淑芳打在一起,众人赶紧去拉架,宋老太太趴在地上,根本就不起来,一把泪一把鼻涕的说着她有多可怜,远嫁到这里来,谁都来欺负她……
这事闹大了,大家就去喊村长来处理了。
林素美下意识的看向宋渊,看到他眼底闪过的不满和厌恶,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又释然了。
既然早就决定和过去的生活告别,宋家过得好与不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林素美和陈冬梅一起回家。
“大伯又得叹气了。”
“你大伯肯定会处理好,他这村长可不是白当的。”
“嗯。”
就是会在下次和兄弟们聊天时说起这事,然后不断的吐槽和表达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