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醒来已是隔年的七月天

徐浩然犹若睡醒一般睁开双眼,望着映入他眼帘里憔悴并变得有些苍老的亲切面容,想不透姨妈怎地就突然这般苍老,有些不解地轻声呼道。

“姨妈!”

这突然而起的呼声,在王兰芳的耳里,无疑是老天开眼,枯木逢春发出的仙音。

闻听侄儿呼唤的声音,望着他已然睁开的双眼,王兰芳倒被惊愕得仿似自己在睡梦里一般,手里的毛巾落在床上也不自知,呆愣了一般地只顾将眼去看侄儿的脸。

少许时间过后,这宁静了一年多的屋里,终是响起掺杂有伤心、委屈、喜悦等多种情绪的女人哭声……

被哭声打破宁静的屋里,王兰芳呆愣哭泣之中,见得侄儿慢慢从床上坐起,方才醒过神来一把将他的头紧紧搂在胸前,哭着拍打他的背部呜咽地说道。

“你终于舍得醒来……一年多的时间了啊!姨妈这条老命已被吓死大半……”

王兰芳拍打着侄儿,尽情宣泄这一年多来的压抑和忧心。

哭一阵、笑一阵后,她终是收起激荡的心绪,放开侄儿的头,眼中挂着泪花望着他关切说道。

“我的儿!你昏迷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今天终于醒来,当真是老天开眼,得你父母在天之灵的保佑,赶紧起来去医院检查身体,看看有那里不适,好使姨妈彻底放心。”

见得姨妈又哭又笑的情形,闻听她伤感、关切的话语,徐浩然望着姨妈甚是不解,惊讶地说:“姨妈!侄儿不过是睡了一觉,您老这是怎么了?怎说我昏迷有一年多的时间,还要我去医院检查才能放心,我身体没病去检查什么?等等!莫非我真的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今天是几年何月?”

徐浩然虽有些迷惑,不敢相信姨妈所说的话,但见得她苍老许多的面容和刚才抱着自己又哭又笑的情形,又由不得自己不信,想姨妈怎会开这等玩笑。

听得侄儿不解的话语,王兰芳又起担心,生怕他醒来便忘了以前的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紧盯着他说:“儿啦!莫非你忘了与同学去‘青城山’游玩被雷电击伤昏迷的事,你不会醒来就忘了以前发生的事吧!今天已经是87年的7月16号了,你可不能再吓唬姨妈。”

闻听时间已是87年7月16号,徐浩然顾不得姨妈盯着他看而显露出来的不安目光,被惊吓得陷入到回忆的沉思之中,稍许过后,他终是想起那日与同学在“青城山”游玩遭遇风雨雷电之事。

他想起当时山洞前的石像被雷电击中的情景,自己仿若被重锤所击失去意识,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接着又恍如梦游一般见到张天师大战鬼怪,得他一指传授功法,在梦境中悟道、修炼,所有的这一切不就是做了个梦吗,怎地便睡了这般长的时间?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真不敢想自己这梦,竟然做了这么长的时间。

见到姨妈看他紧张的表情,徐浩然不敢再去思索自己昏迷的事,赶紧安慰姨妈说道。

“姨妈不必担忧,侄儿的记忆没有问题,只是想不起昏迷后发生的事而已。”

王兰芳闻言,将悬在胸口,如石头般七上八下起落的心放稳心底,轻声说:“你真的感觉身体没事?且起床来走走跳跳让姨妈看看……”

王兰芳拉扯侄儿长大的这些年,早将他看成是自己的儿子,而徐浩然也将姨妈当成自己的亲娘般敬重,除了没有改口称呼姨妈为“妈妈”外,姨、侄之间,慈爱与孝心,都与世间母子一般无异。

听到姨妈要他起来,徐浩然为使姨妈放心,掀开被子便下床光着脚丫走了几步,随后又使身子蹲下、站起,如此往复,敏捷、协调的动作比之往昔还要利索。

几个动作下来,他这身子倒是与常人无异,却是不料腹中空落,饥肠辘辘,口中无味,好不心馋,吞着口水说:“哎哟、好饿!”

尼玛!他这一年多的时间尽吃流食,且在梦境中脱离身体,潜心悟解、修炼道经与术法的意识并不知吃喝拉撒之事,如今意识回归,醒来起床便做运动,腹中没有硬食,缺乏油荤,能不感觉饿吗?

王兰芳闻听侄儿说“饿”,想民间说法能知道饿便是身子好转的兆头,望着他起床后整个人并无有病怏怏的模样,当真就如睡醒后精神饱满的小子,虽感觉不可思议,却不由放下心里最后一丝担忧,满是欣喜地吩咐他下楼洗漱,去去一年多躺在床上染满周身的秽气,随后赶紧下楼做饭。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此时的王兰芳的心病尽除,顿感周身轻松,下楼后先在徐浩然父母遗像前点燃香烛,又是泪流满面地说道。

“妹妹、妹夫!咱家小然今天终于活过来了,这孩子自幼命运不济,小小年龄便承受失去父母的伤痛,如今大难不死,你们在天之灵得保佑他平平安安,从此一帆风顺,便是姐姐哪日与你们相见,也能了无牵挂。”

徐浩然下楼便见到姨妈佝偻着身躯在父母遗像之前祷告,心中也是伤感,赶紧过去扶住姨妈,面对父母遗像肃穆、认真地说道。

“爸、妈!儿子已然长大,发誓此生当孝敬姨妈,定使姨妈晚年幸福,不再为儿操心、操劳。”

听得侄儿在遗像前所说的话,王兰芳虽是泪满眼眶,面上表情却已舒展开来,再无有这一年多时间中那等挂在面上的忧虑。

今日的阳光格外明亮,照进府南街这户饱受磨难的人家里,将此屋中堆积了一年多时间的阴冷悲哀一扫而尽。

王兰芳望着洗漱后穿着白色汗衫、黑色短裤、拖鞋,满头黑发已经长至齐肩,且有稀疏胡须,身躯健壮,皮肤光洁,此时坐在桌前,吃相如饿死鬼投胎一般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侄儿,双目里满是躲过劫难后的欣喜。

桌前放着饭碗却只顾着给侄儿夹菜的王兰芳,满面慈爱地边望着他吃饭,边轻言细语诉说他昏迷后的情形,临了说道。

“小然,你住院、昏迷期间,陈家叔父可是对你帮助很大,出钱出力,前些日还带陈娟姑娘来家看过你,你身子如果当真好了,待会便去街道上的理发店把长发剪了、修修面,再去澡堂子洗个澡,回来时顺道买些水果,吃过晚饭后,姨妈陪你去谢谢陈家叔父和叔母。”

徐浩然闻言,自然连声应诺,其实,在姨妈下楼做饭时,他已发现自己头发齐肩,想着这么长时间姨妈为自己操心,其间的忧虑和艰辛,可想而知。

……

傍晚时分,在家吃过晚饭的王兰芳和侄儿徐浩然,皆是着装简洁得体,出门迎着夏季彩霞满天的晚景,往街口去乘坐往“斑羚”区的公交车。

出门后,王兰芳便一路忙着与在街道上乘凉,望着徐浩然容光焕发出现,不敢相信这小子还会醒来,满是惊愕目光的左右邻居和街邻四坊中的熟人打着招呼,满面含笑地回应邻里街坊的贺喜并连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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