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凡呆在原地,脑子里十分混乱。
万万没有想到,他在伟大爱情观的驱使下所做的伟大之举,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连宋扬的友情也保不住了。
宋扬居然也知道虚伪和自私这两个词,而且居然是用来定义他,真是太疯狂了,从何说起?明明是伟大和牺牲好不好?冤哪,真比窦娥还冤,可怜的是,已经这么伟大了,这样牺牲了,却还没有得到任何掌声和感激。
要崩溃了,真的是!
上次从阳老师家回来,张舒没有替他保密,他放假回家后,就发现大家对他的态度都有些气恼,乎没有人以欣赏的眼光去看待他的伟大,包括妈妈。
他后来才想清楚,可能是因为张舒没把时间顺序搞对——他做媒时,并不知道自己是金嗓子。大家只知道他自以为是的胡乱猜测,给别人的话添加了很多内容,以至于连弄清真相的勇气都没有,就转让了他的爱情。可他也懒得解释了,好像这也没什么意义。
宋扬的话,再一次把他摧毁了。
“张不凡,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是不是恨我……”
“这不是我希望的结果,你要相信……”
原来,这两句把他的心轰成碎片的话,说的可能是另一个意思。
是他太聪明了,太自作聪明了!
为了这几句话,他负气地把小灵通还给了她,连问清楚的勇气都没有。cizi.org 永恒小说网
可想而知,在拿到小灵通时,她得有多委屈,多伤痛,多羞愤,可即使是这样,她一直在为他的事情奔走!
一声对不起,也许没有意义了,可是他得说出来。
甚至,那三个字,他也得说,那三个字,他在心里说了很多很多遍了,他也很多次想冲动地说出来了,可是始终没有说,可他真的很想说,就只是告诉她,哪怕她听了之后,只是笑一笑,也可以了。这一辈子,如果不能对她说出这三个字,他怎么安宁?
他急忙回到客厅里,张舒正在看电视。
他不顾一切地拨通了她的小灵通,但是,响了很久,没人接听。
再拨,提示音出现,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张不凡不死心,他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对不起三个字今天必须要说,于是又打了阿冕的住宅电话,电话是通了,可是没人接。
他越发冲动起来,就想去找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他骑着摩托车出了门,来到马路上,才想起张秋叮嘱过没拿到驾照不许骑车上路,只得又骑到一边停放好,叫了一辆出租车,目标音乐学院。
进了音乐学院,放假后校园里的学生很少了,他一路来到老宿舍楼,匆匆上楼,不知是走得急,还是紧张,来到阿冕的门口时,心已经跳得像鼓点,大冬天的,脸上却有了汗珠。
他狠下了心,鼓足了勇气,以一种嫌犯准备接受宣判的心情敲响了门,敲了一阵,没有反应!
很有可能,邱素萍已经回银城了,阿冕也回父母那了。
他失望地下了楼,到宿舍楼前的空地上往上看,从这儿能看到阿冕的阳台,看到上面还晒有邱素萍和阿冕的衣服,他又重新上楼敲门,又敲了一阵,阿冕的门没开,对门的人把门开了,告诉他这两天的白天都没人在,别再敲了,他才走开。
离开音乐学院,他又回到教育学院,没想到朱朝吾的门也是敲了半天没人应。
他料想他们都已经回银城了,不然不会都没有人,特别是朱朝吾,他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人,至于邱素萍的衣服还晾在那,应该是因为阿冕可以帮她收衣服……
如果是这样,他这一声抱歉,就得在一个月后才能向她说了。
他沮丧地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车,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
先不说怎么才能熬过这一个月,一个月后会发生什么,谁又敢说?到时候跟她说抱歉,还有没有意义?
他悔恨得整个胸膛都似乎被什么东西堵着,堵得难受,真想给自己的胸口一刀,让这种痛苦来得真切一些,流血也好,痛也好,都比这种闷着堵着的感觉要好。
下了公交车,回到家,夜幕已经降临,张秋已经回到了家并且做好了饭菜,正在焦急,见他回头,生气地问他是不是骑摩托车出去了,他才记起把摩托车放在路边了,就解释了一下,张秋听说他没有骑着上路,只是到路边而已,才缓和了口气。
张不凡赶紧重新走出到马路边,把车骑回来。张秋这时发现他情绪很差,就猜到了什么,倒也没怪他,不过还是肯定了他能在情绪不好的时候,还能没有忘记她的话,这点很好,因为她的交通安全意识非常高,绝不允许张不凡无证驾驶。
张不凡扒了几口饭,也不知饱没饱,反正食欲是一丁点也没有,连澡都没洗,电脑也懒得开了,躺在床上发呆,以前体会得很肤浅的成语“忧心似焚”、“五内俱煮”,终于是彻底理解了。
来自心里的痛楚,才是最可怕的煎熬,躲不了,切不开,剪不断,理还乱。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城里过寒假,但这一个寒假,恐怕会是有生以来最漫长,最寒冷的寒假,日复一日都是这么煎熬的话,不知道寒假过完,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而被他深深伤害,对他失望透顶的邱素萍,只怕也一样在这漫长的寒冷中苦苦挣扎。
可是,他可以说是自作自受,邱素萍却是被他误伤的,比他更无辜。
他冲动地想,要不,干脆就直接回银城,直接跑到她家,当着她爸妈的面,大声地对她说对不起,大声地说他爱她,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甚至打他一顿也罢,没关系了,与其一天天的在温水里慢慢地被煮死,不如壮烈地死去,至少让她明白,他已经这么爱她了。
次日,他洗漱完成,到外面买了早餐吃,带了一份回来给张舒,不出所料,张舒又是早早的躺在客厅沙发上,拿了一张被子盖着看电视,他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间,天气冷,连电脑也懒得打开了,书也不想看了,就蜷伏在床上,窝在被窝里,昨晚的那个念头又窜了出来。
去不去?去不去?
去,他会有一些希望的吧,说不定他们一家人,最终会因为他的这份爱而感动,让他抱得美人归,但概率不敢指望,更可能的恐怕是羞辱,是绝望,不知道被拒绝后,崩溃后的他有没有足够的力量回来。
不去,这个假期他无法安心,因为他没有对她说出他的心头话,她当然也一样无法安心,毕竟被他那么狠狠地刺过一刀,那个伤口一定还在滴血……这个假期之后,不管伤口好了还是没好,她一定不会再跟他有交集了,谁愿意再去碰一个伤害自己的人?那他的人生恐怕只能进入无尽的灰色地带,从此没了伤痛,也没了快乐。
好吧,与其两个人一起痛苦,不如做个了断吧。
那就去!直闯她家,对她妈妈,对她爸爸高喊一声“我爱你们的女儿,爱定了,不管她爱不爱我。”什么面子,不要了,什么地位,不管了,你们有你们的梦想,我也有,我的梦想之一,就是把你们的女儿娶回家。
迎接他的,会是耳光吗,会是挖苦吗?那就耳光好了,就挖苦好了,没事,为自己的梦想负责,这些算得了什么?
这么想着,他好像觉得有点儿热血沸腾了,他把被子掀掉,起身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听到楼梯有脚步声响起,然后,有人敲他的门。
他爬起身来,一打开门,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