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4章 生个孩子吧

殿内暖意融融,温热的汤泉水汽氤氲,袅袅冒着白气,愈发使得那人丰姿如玉,宛如修竹。

你瞧他衣襟半敞,似醉玉颓山,平素以金簪束起的乌发此时半束半散着,闲闲地浸在汤泉之中,当真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好颜色啊。

她想,这就是谢玄喜欢这座正宫的原由。她也十分喜欢。

喜欢这正宫,喜欢这汤泉,更喜欢眼前的人。

他说,“阿姝,汤泉侍奉。”

这是谢玄第一次唤起“阿姝”这两个字。

阿磐心神一晃,不由地暗暗期待,她想,什么时候,他也能似今日一样唤起“阿磐”这两个字啊。

他的声音一贯低沉宽厚,含情脉脉的时候,又温柔得要滴出水来。真难想象,他唤起“阿磐”的时候,该有多好听啊。

但总会有那么一日,不急,走一步看一步,一步一步地且先走着。

缦立成姿,侍奉那人宽衣解带,也跪坐在地,侍奉那人脱了缎履。

玄色的软袍粗粗勾勒出他肩头的骨形,那从前宽厚坚实的肩骨,因了这数月的寒疾,能一眼望见有了锋利的棱角。

颌间一紧,哦,那人抬起了她的脸。

阿磐抬头盈盈望他,只看见那一双凤目墨色极深,一片晦暗混沌,乍然间火光益盛,似要着起火来。

那流玉般的指节在她脸上划过,划至脖颈,又滑向了她的领口。

他说,“磨蹭。”

是了,阿磐知道他等不及。

每一个漏夜,他都急不可待,风花雪月,欲罢不能。

阿磐就那么跪坐那人身旁,剥下宽大的领口,露出自己那一颗至纯至粹的心。

她的胸脯与他的胸膛紧紧挨在一处,环住他宽阔的脊背,覆上他结实的蜂腰,轻声在他耳畔喃语,“大人......”

一声“大人”,真要把人的肌骨都叫酥了。

忽而身子一轻,平地就起了空,那人已将她拦腰抱起,赤足进了汤泉,径自丢进了水中。

“噗通”一下,人就在汤泉里溅起了低低的水花,还不等起身,那人已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扣住她的后颈,倾身吻了上来。

夜色朦胧,那人爱不释手,寸寸摩挲。

那温润的唇在颊上肩头蜻蜓点水,十分缱绻,也十分温柔。

她只知道旁人拿她以妺喜妲己作比,但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间尤物。

她不知道汤泉里的自己似寒玉簪水,轻纱碧烟,窈窈袅袅,催情发欲。

她什么全都由着那人,汤泉之中,卧榻之上,书案也可,毯上也罢,那人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揉进自己的血脉里去。

全都由他。

就在这云山雾气里,在这鱼水相欢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那人说,“孤要在东壁掘一口汤泉。”

阿磐想,那好啊,她也十分喜欢汤泉。

有了汤泉,那人就再不必冷水汤沐了。

那人说完话,她鬼使神差地就应了,“那奴每日侍奉大人。”

言罢才听见自己在说什么,雾气氤氲,仍能瞧见她面上腾地一红。

她咬着牙想,阿磐,你在说什么鬼话?

烛花摇影,听闻那人笑了一声,那绝美的眉眼,那好看的酒窝毫不费力地就夺了她的心神。

那人还说,“你的药膳做得极好。”

阿磐心头一亮,好啊,经了大帐刺杀,他总算又提及她的药膳了。

那么这便是真正地信她,真正地放下了心来。

再怎么肿胀酸疼,阿磐也是欢喜的。

心里欢欢喜喜的,那人说什么,她便应什么,“那奴每日都为大人做。”

那人也应了,那人说,“好。”

阿磐只知道这是她最好的时候,但不知以后会不会也全都是这样的好时候。

只知道,如今,眼下,就在谢玄的羽翼下,就是她所求得的那片刻的安稳。

也无比地庆幸,庆幸自己为自己做了主,庆幸自己不曾离开大殿,去见萧延年。

天光将明时,她还得寸进尺,说起了痴话。

就偎在那人有力的臂膀里,唤了一声,“大人......”

那人懒懒应了一声,“嗯。”

阿磐大着胆子问,“大人.......喜欢孩子吗?”

许久不见那人说话,阿磐仰头去望,哦,那人累极乏极,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那也没关系,睡沉了也好,睡沉了就免得她生出窘迫,也免得她自讨没趣。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奴想给大人一个孩子......”

她想,但愿他喜欢孩子。他若喜欢孩子,她便为他生。

他想要几个,她便生几个。

静夜沉沉,无人答她。

但殿外不知什么时候已开始下起了雨来。

阿磐心中只有欢喜,因了心中的欢喜睡不着,便竖起耳朵好好去听那细碎的雨声。

疏星稀雨,就在重檐瓦当之上奏出欢快的乐章,继而落下地来,又在青石板上哗然鸣响,溅起一片高高的水雾来。

而她就偎在谢玄身旁,多安稳的声音呐。

悄然起身推开窗子,见这邶宫宫门嵯峨,殿高百丈,而曦光微露,已是破晓时分。

窗外一株高大的木兰开得极好,长长的枝桠恰好伸到窗边,她伸手去拨那微凉的木兰。

小窗坐地,侧听檐声。

而这现世安稳,多好啊。

也不知在窗边坐了多久,忽而身上一暖,那人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那厚实暖和的大氅披上了她肩头,那人问道,“在看什么?”

阿磐欢喜转头,仰脸冲他笑,“大人,花里有宝珠!”

那人好奇问道,“什么宝珠?”

她便展示给那人看,轻晃花头,内里那一颗圆滚滚的雨珠就在这花瓣之中前后滚动,越滚越圆,直到滚成了圆滚滚的一颗。

那人笑,好一会儿才道,“你有一颗纯粹的心。”

是,至纯至粹,披肝沥胆。

他总算知道。

她就把那一大枝木兰当作簪子,挽起几缕乌发,斜斜插进髻中。

微薄的一层雨丝打在她的脸上,也打湿了一层浅浅的袍袖,然而阿磐不嫌冷峭。

她内心滚烫,不知春寒。

那人怔然望她,以额相抵,就在这鎏金窗边,就在这木兰花下。

许久才道,“阿姝,生个孩子吧。”

阿磐心头一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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