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蓦地笑了,其实他过去是从来不信这些的,但是面对眼前的少年那双清澈的双眸,他却不由得生了恻隐之心。
他道:“既然我们这么有缘,烦请小同学给我算上一卦吧。”
说完,他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钱夹,抽了五张递到谢时手里。
谢时抬眼看他,男人对他友善的笑了笑:“拿着吧。”
最终谢时还是没接,只是从中抽了两张道:“作为我第一单客户,破例给你打个折,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可以到这里来找我,我就住这附近,但是能不能找得到就看你自己了。”
他这话一语双关,也不知道对方听懂了没有。
男人只愣了愣,也没再强求,收回了剩下的钱。
谢时收好钱以后从包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纸条,材质像是纸钱,又掏出一支细毛笔沾上红色的颜料在黄纸上刷刷刷,一个稀奇古怪的图腾飞快在他笔下成形,这一口袋的装备都是他动用原身仅剩的资产买的,如今的他除了刚刚入袋的第一桶金以外身无分文,而手里现有的这些行头大多数都是二手市场淘的,质量都不太好。
写完以后谢时将黄纸两下折起来,素白纤细的手指翻飞令人瞬间眼花缭乱,男人都没来得及看清,他已经叠好了,递了过来。
男人愣怔接过:“这是?”
“本来这符应该单独收费的,但是看在你是我第一个客人的份上,就当买一赠一了。”谢时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问道:“生辰八字。”
男人见他一脸严肃,也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把自己的生辰八字一一告诉了他。
谢时阖上眼眸,片刻后睁眼道:“你是个少时贫穷靠自己白手起家中年发家的命格,与父母缘薄,本来没什么问题,但你而立之年有一外劫,这一劫度过安享晚年,若没能度过恐英年早逝,这符需随身携带,睡觉时放于枕下,不能沾水不能受潮,毁坏即无效,至于其他的天机不可泄露,言尽于此。”
男人有些震惊,因为他确确实实是年少时家里穷,后来自己白手起家开了公司成就了现在的身家,这些事是连跟了他十年的司机都不知道的往事,他发迹以后也再没提过过去的事情,而他的父母常年多病痛,最终没熬到他公司壮大就双双撒手人寰,确实是缘薄。
男人不解道:“什么……是外劫?”
谢时道:“简单来说就是你命里本来没有的。”
男人似乎察觉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还想再问,但恰在此时,一辆出租车停在摊位前,司机戴着口罩打开车窗问:“是您叫的车吗?”
男人应声:“是的。”
谢时正在低头整理放在地上的包里的东西,头也没抬道:“欢迎下次再来。”
男人最后还是把那符纸放进了胸口的口袋里,对谢时彬彬有礼一颔首:“那我先走了,小同学你也早点回家吧。”
谢时依旧没抬头,唇角却微微勾起。
出租车扬长而去,又过了起码半个小时,这辆坏掉的车也被拖走了。
男人坐在后座上,久久陷入沉思,谢时的话让他觉得可能这个小孩真会一点玄学,但他仍然不信那如同鬼画符的符篆能够救他的命。
毕竟换成市面上那些大师,看见他这样的大鱼送上门去被宰,还不趁机坐地起价赚个盆满钵满,毕竟这是救命的事,而那小孩就拿了两百块,两百能做什么?
他堂堂吕氏集团董事长的命难道就只值两百块?男人坐在后座不禁失笑。
红绿灯结束,司机启动车子,却在下一秒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吕临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莫名其妙的事,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开口道:“怎么了?”
司机一脸苦恼,纳闷道:“不知道啊,突然打不着火了。”
吕临闻言心中蓦地一沉,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凉意传遍自四肢百骸,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样的情况在最最近几天已经发生了数次,不是车子无缘无故出故障就是各种不顺。
不知为何,他莫名就想到了谢时的脸。
周围的车子并没注意到这辆车的异常,都纷纷启动离开,最后这个十字路口只剩下他们这一辆车。
忽然,车子动了,紧接着是司机惊喜的声音:“打着火了!启动了!也许是挺久没定期去公司检查车子了。”
司机这样说着,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吕临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他看了看表:“麻烦您尽量快一点,我有点赶时间。”
“好嘞。”司机应了一声,可谁也没料到这辆车在往前开了几米远的时候再次无故熄火。
左侧一辆运送大货车正笔直驶来,手忙脚乱的司机拼了命的按喇叭,可他忘了车子处于熄火状态,就算他把方向盘拧下来喇叭也不会有反应,而令人觉得更诡异的是,青城的出租车统一颜色是绿色,这么显眼的一辆车停在那里正常情况来说,货车司机要是看见了早该刹车了,可那货车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开过来。
司机已经吓傻了,双手扣在方向盘上,双目瞪大,黑色的瞳孔里映出那辆巨兽般的黑色货车,越来越近……
看似是放慢的镜头,实际上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砰——”
头顶被黑色的阴影覆盖,正如他们此刻沉到底的心,在货车撞上来的那瞬间吕临好像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但是已分不清是司机的还是自己的,活了半辈子,他从未离死亡如此近过。
伴随震耳欲聋的碰撞声,车身剧烈一震,吕临还没来得及抱头就看见车门部分被恐怖的力道撞得整个朝他坐的位置凹进来。
吕临瞪大了双眼,脑中胡思乱想了一堆几乎连遗书都打好腹稿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死神的手朝他一寸一寸伸过来。
倏然,吕临的脑海中忽然回荡起谢时交给他符篆时的话语和冷静的表情,别说,虽然只是个大学生,但他在专心致志画符时还真有几分大师风范的做派。
他手忙脚乱的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那道符纸,那符纸躺在吕临有些干燥粗糙的掌心,温度越来越高,吕临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直到那符温度高得都如烫手山芋了才惊觉原来不是幻觉。
他咬牙捏着那符,心中升起浓浓敬畏,没想到现代社会竟然真的隐藏着那等高人,而且还是个大学生。
这一刻,他终于信了。
那货车撞到了出租车,却没有停下来,反而使劲轰着油门,似乎不把弱小的出租车碾成烂泥不罢休,如果此时有人能看见司机表情,一定会发现他双目暴突,血丝密布,满脸狠戾如同着了魔一般。
吕临发现自从手里的符开始发烫了以后,车门就没有再凹进来一分了,像是有堵看不见的墙挡在那里,吕临并没有自大妄为的放下心来,他赶紧伸手去开另一边的车门,却发现车门是上锁的,前座安全气囊全部弹出来,司机师傅已经不省人事了。
吕临解开了司机身上的安全带把他往副驾驶位置上拖动,控制盘上面所有按钮都失灵了,此时此刻他只能在心里祈祷这道符能够保他们两人一命。
……
林彦钦下班回家的时候,谢时还在那个路口。
“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林彦钦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买回来的肉和菜。
已经是傍晚了,晚霞都已经下班换月亮上岗了,谢时看见他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自从开了第一单以后他就没再开张了,准确来说应该是连人都没看见几个。
他道:“太阳落山准备回去来着,看了会落日就顺便等你回来了。”
林彦钦走过来:“要我帮忙吗?”
“不用。”谢时东西都没拿出来过,只将自己坐的折叠小板凳收起来放进包里然后把放在地上的黑色大布包拉链一拉,抱起那块木板道:“走,回去了。” m..coma
天边最后一丝红霞褪去,夜幕降临,两人并行在树荫下,路灯的光从大树稀疏的枝叶中投射下来。
迎面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女房东虽然体态丰满了些,步态却很婀娜。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林彦钦,笑着打招呼道:“小林啊,下班回来了?”
谢时有些好奇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毕竟要换平常碰到了还不冷嘲热讽疯狂暗示一番,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听林彦钦问道:“晚上好林姐,房租都收到了吗?”
林姐笑容一滞,随即嘴角轻轻向下一撇道:“那钱啊……收到了。”
谢时心中了然,难怪啊。
林彦钦礼貌客套:“林姐这是上哪儿去”
林姐牵强的笑了笑:“吃多了,散步消消食。”
林彦钦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擦肩而过之时,林姐才敢偷瞄谢时一眼,可就是这一眼。
“等、等一下!”林姐忽然出声道
林彦钦和谢时同时停下脚步,林彦钦很好脾气道:“还有什么事吗林姐?”
林姐瞪着谢时怀里的东西,表情几乎算得上惊恐,道:“你……你怀里的东西哪儿来的!”
林彦钦好奇地看过去,只见谢时怀中抱着的就是那块他写着算命看相的牌子,谢时老实回答道:“屋子里随便找的。”
女房东指着他,指尖几乎在颤抖:“你赶紧……把这东西扔了!小心他缠着你!”
谢时瞳色微微一深,冷静追问:“什么意思?”
林彦钦听得云里雾里。
林姐却不说话了,只是盯着那块牌子出神,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好半天才开口:“没什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