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空间并不十分宽阔的屋子里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孙宇虽然急着想要完成老板的任务,却也没敢失了分寸,毕竟老板千叮咛万嘱咐这位是真的大师,千万不能得罪。

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来之前,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选择了站在一边,静观事态发展再决定怎么解决。

谢时双手搭在一起,手肘放在桌面上,光看表情看不出任何所以然,好半天他才慢悠悠开口:“林姐,你既不信我,现在站出来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胖房东面色一红,没想到她的不信任被这个还是大学生的小孩看得清清楚楚,干巴巴道:“大师见谅,我也是没有办法,人命关天我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谢时看着她,食指指腹在胳膊肘轻轻敲着,似乎在思考什么,一时间并没有开口。

房东两步走进来,外面的人想拦被他们老大眼尖地伸手拦下了,女房东的眼神早已没了之前的怀疑与厌恶,反而语气带着几分恳求道:“求先生救救我吧,以后……这房子你们随便住!房租想给就给,我绝不再催!”

孙宇打量了一下这房子,装修很老,采光有点暗,唯独外面那个小院子还算雅致,适合养老。

根据老板的描述,这位大师简直是神仙下凡,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几十年前的居民楼里?而且听这个女人的意思……大师还拖欠房租?!

呃,这个大师还挺接地气。

他想不明白,最终只能归结于可能真正的大师都是大隐隐于市吧。

孙宇这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大汉猛地打了个冷颤,他纳闷的瞧着关得严严实实的玻璃门,心道:哪里吹来的风这么冷。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冷,不像北方的干冷,更像是南方的魔法伤害,吹进骨头缝里的那种冷。

这个时候,谢时总算开口了,在场这么多人心里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似乎叹了口气,说:“公私分明,你详细说说吧。”

“那天遇到时我就看你一身鬼气,你遇到了什么?多长时间了?”

他这两句话一问出来,明明初夏充斥着淡淡热意的天气,众人却觉得透心凉。

女房东欲言又止……

谢时起身走进房间,几分钟后再次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块牌子,林姐一看到那牌子眼底就涌起浓浓恐惧,脚步不自觉退了几步,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那块牌子:“你……大师,这块牌子……碰不得啊!他会缠着你的!会……缠着你的!”

谢时在她惊恐万状的注视下,把那块牌子放在了桌上,语速很慢道:“这个东西你一定认识吧。”

女房东盯着那块牌子,视线有些放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抱头蹲下,十根手指插进头发里狠狠揪着发根,头皮被扯得剧痛。

谢时站在桌前,视线微微下垂看着他,似带着几分怜悯,也可能是错觉。

他的脚步倏然动了,穿过客厅走到门边,对着外面世界观濒临倒塌的一众人道:“麻烦你们稍等。”

语毕,他轻轻合上了房门,阻隔了外面的人的视线,但并没有上锁。

女房东不知是痛的还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声音由最开始带着哭腔的脆弱逐渐转变为恶狠狠,表情称得上是扭曲低声吼道:“他老是缠着我……老是缠着我!为什么死了都不安生呢!为什么要来找我!想我也死吗!真是阴魂不散!”

她那咬牙切齿的恨意,在场几个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谢时的视线一直锁着她,越看眉心皱得越深,随后他不知从哪里掏了张符纸出来,几个大步上前贴在女房东脑门上,看到其他三人或懵逼或疑惑的眼神,语气冷淡解释道:“女性在五行中本就属阴,若身边一直有鬼魂存在,即便那东西没有出手伤害她,时间长了魂魄身上的阴气也会侵蚀她的理智。”

其他三人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视线齐聚到地上蹲着的女人身上,那符贴上她脑门儿以后无风自动摆了两下尾巴,而林姐的情绪也慢慢平缓下来,她揪住自己头发的手缓缓拿下来,掌心躺着一把带血的头发。

是她硬生生从头皮上扯下来的!

她像缺水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吸气,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浑身不停地颤抖。

好半天才缓下来,视线有些茫然的扫过谢时等人,似乎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似乎对手里的东西习以为常了,毫不在意地站起身来,走向放着木牌的桌子。

这一桩接一桩的事太精彩,徐扬碗里还剩半个荷包蛋都没吃完已经凉了。

徐扬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只见她伸出手拿起成人小臂长的木牌抱进怀里,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极度思念而又夹杂几丝怨恨的复杂。

她一字一顿道:“这牌子……是我爸的……墓碑。”

什么叫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人?这就是了!

徐扬和周向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块看起来连边角都不整齐的木板竟然是死人的墓碑……两人看向那块牌子的眼神都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恐惧,哪怕是孙宇这样曾经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一刻也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唯有谢时眼神冷淡,眼底平静,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m..coma

他一直猜测这个牌子背后可能有故事,却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故事。

周向真整个人缩成一团,弱弱开口:“那为什么最后……又没有用呢?”

他虽然问得没头没尾的,但女房东还是听懂了。

“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三个字似乎都带上了颤音。

谢时道:“害怕什么。”

女房东面露挣扎之色,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她语速很慢,情绪复杂的开始叙述起关于这块牌子的主人的故事。

女房东名字叫林琴,她们一家在这栋楼里生活了一辈子,住的就是现在谢时他们租的这个房子。

林琴的父母是老来得女,四五十岁才生下她,但她母亲也因为年纪太大了进产房,生下她的过程中非常艰辛,几次大出血命都差点保不住。

林琴的母亲咬紧牙关挺过来了,老夫妻对她可以说是溺爱非常,不管吃的还是穿的都是想办法为她提供最好的。

她被养得白白胖胖的,父母一点苦也不愿意让她吃,她的人生顺风顺水却也随波逐流。

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社会,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家庭条件,她都处于不上不下的中游阶段,不是垫底的,也不是最突出的。

因为胖,在这个看脸看身材的年代,她的青春没有轰轰烈烈的校园爱情,也没有刻骨铭心的友情。无广告网am~w~w.

这样的人生,平平无奇。

本来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会这样无波无澜的度过,但是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失去了双亲之一,她的母亲。

母亲是病逝的,年纪小时不懂事,长大以后才发现母亲的病逝与自己的出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因为生产落下的病根是终身性的。

她还扎着双马尾背着双肩包去上学的年纪,父母均已满头白发,像霜雪落了满头。

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风霜的痕迹,记忆里她有很多次过生日兴致勃勃请来了一堆同学到家里庆祝,但他们在看到母亲的时候都会开口询问:“林琴,这位是你奶奶吗?”

她抬头看去,一眼就将母亲眼中的落寞和自责尽收眼底。

本该站出来维护母亲的她却因为所谓的想要融入同学们圈子,愣怔的站在那里看着母亲对她们慈爱的笑着叮嘱:“小琴,蛋糕水果都为你们准备好了,你……爷都放在院子里了,同学来了要好好陪她们玩啊。”

那一刻,她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心脏喘不过气来,喉咙发紧,她很想开口喊一声妈,但终是没有叫出声。

在她的视线里,母亲佝偻着身躯扶着墙慢慢走进房间,那扇门关上的同时,林琴觉得她的好心情也被关在了里面。

那些年的每一个生日都过得不快乐。

印象中的父亲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虽然他在外人眼中忠厚得像块木头,但只有林琴知道,每一年都有特殊的一天,哪怕他凌晨才回家,手里也一定拿着一支有些蔫蔫的红玫瑰。

这是他独独对母亲的浪漫,那一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母亲最喜欢玫瑰,即便两鬓斑白年过六旬,院子里依旧种满了玫瑰。

据说是因为父亲年轻时曾在花店里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花农,那家花店就开在母亲家的楼下,母亲很喜欢花,几乎每天都会到店里买一支新的玫瑰。

久而久之两人相识相知,摸清了母亲的习惯和喜好以后,父亲每天总会给母亲留一支开得最漂亮的玫瑰,用营养液养着等着母亲来买走,母亲曾笑着说最后捅破这层窗户纸的还是她,父亲憨厚得压根没想过两人会因为一朵花生情。

父亲却说,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想。

林琴没谈过恋爱,直到三十多岁也没能结婚,她不太能理解这样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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