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下到了周末，谢时起了个大早整理了下行李箱的衣服，屋子里这个老旧的衣柜顶多装得下一个箱子的衣服，当初林老爷子的墓碑就是在这个衣柜里找到的。
卧室里还堆了好几个箱子，直到现在为止，谢时打都没打开过。
林彦钦在厨房忙活早餐，客厅里放着电视的声音，社会晨间新闻播报着昨日发生的足够引起社会重视的大事，最多的还是例如哪家集团突然倒闭了，哪两家集团为了同一个指标或项目公开竞争，战况胶着，花落谁家之类的。
林彦钦偶尔工作不忙的时候会双休，比如这个星期，朦胧细雨下了近一个星期，人都快被闷得发霉了。
谢时在其中一个箱子里发现了一个纸盒，纸盒上写着美颜相机，应该是原身用来开直播用的设备。
纸盒里有说明书，这是一个手机通用的美颜相机，自带打光，还能磨皮瘦脸。
他琢磨了两下，反手一声不吭连盒子带相机扔进了垃圾桶。
星海TV躺在他手机里都快落灰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属于这个平台下的签约艺人，像这样的直播平台里面每个月都会给平台旗下的主播下达直播任务，比如这个月必须达到多少小时，观看量必须破多少。
否则拿不到底薪，因此原身在医院躺着的这半年，星海TV都没有跟他解除协议，只是每个月不下发底薪。
因为他既没有直播，也没有观看量。
而现在他醒了，根据平台方前些日子给他发的合同来看，原身当初签合约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但是他还是签了，合约年限是一年。
他做的事，现在谢时被迫要帮他擦屁股，眼看这个月不知不觉又快过半了，他的直播时长还原模原样躺在协议上。
这代表什么呢？这代表如果可以直播睡觉的话，可能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每天晚上给粉丝直播睡觉。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也没有粉丝——
谢时点开主播主页一看，粉丝两位数，粉丝列表戳开一看，两位数的粉丝有两位数都是僵尸粉，那种等级不超过一级的小号，一看就是注册的水友，可能好奇点进来看了一次退出去后就再也没上线过了。
得，这可真是网络红人呢。
不过与粉丝数量完全相反的是他私信的数量，999+，随手翻看一两条全是人身攻击的。
谢时忍不住‘啧’了一声，随手打开了直播，然后将手机放在了床前的书桌上，下雨天卧室里光线太暗，所以开了灯。
最开始可能是平台大多数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直播间里空无一人，闲得发毛。
几分钟后，谢时随便一逛居然在灵异版块首页看到了自己的直播间，不管是在什么APP，能上首页的一定是热度极高的，但是他此刻直播间的人数个位数，说不定全是平台为了给新人捧场买的水军。
简直比世上有鬼还不科学。
谢时只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懂了平台管理的用意，他好歹也算是灵异板块的名人了，哪怕是推他出去挨骂，流量也比大多数人好。
果然，他的直播间一被挂到首页，直播间的人数就开始呈直线上涨。
【天呐天呐！这个主播是我认识的那个主播吗？】
【瞧瞧我发现什么了！居然回来了！】
有不知情的路人一脸懵逼：【你们在说什么？这主播不是新人吗？压根没粉啊。】
【不是灵异板块吗？这好像是在家里吧？这是直播什么？直播看雨吗？】
只见手机摄像机是翻转到后摄的，透过透明的玻璃，网友们能把院子里的场景一览无余，屋檐上落下一层透明的雨帘，颇有一番烟雨江南的味道，那股缱绻怡然的气息透过屏幕也迎面扑来。
网友都刷屏好半天了，镜头后面才传来细微的声音，谢时几乎翻遍了所有箱子才找到一个手机支架将手机放在桌面上，转过摄像头。
他的脸放大怼在镜头前，直播画面有些卡顿，谢时微微瞥起眉尖琢磨是自己的网速问题还是别的问题，他对这个平台还不熟悉，处于正在探索的阶段。
有老黑粉早就蹲在直播间准备等主播出来就从各个方面开始喷，结果第一句打出来的居然是——
【卧槽！主播整容了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以前这个小主播虽然也属于灵异板块颜值担当了，长得不赖但偏网红蛇精脸，脸上磨皮开得连眉毛都能磨掉，瘦脸开得下巴能戳死人，打光也开得太白了，正常人死了半个月也没他那么白，一看就不正常。
但今天不同的是，他似乎不仅没开磨皮美颜甚至打光也没开，刚才那摄像头怼脸的一瞬间几乎能看到他脸上白色的绒毛，因为他一会儿离远一会儿凑近，光线忽明忽暗的。
【我没有走错地方吧？这确定不是颜值主播？】
【这是什么睫毛精啊！！】
【似乎……好像……忽然get到主播的颜了】
谢时研究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索性放弃了，找了个板凳坐在桌前，视线微微下垂在看直播间的发完，随手捋了一把因低头掉下来的发丝。
有在他出院时来围堵过他的粉丝站出来说
【我可以作证！主播现实就长这样！】
【那肯定是买的美颜相机翻车了吧哈哈哈哈】
【不是灵异主播吗？难道主播要在家里给我们表演跳大神？喝符水？请神？】
这位粉丝朋友一看就是这个板块的老熟人，估计这些把戏就是其他灵异主播吸粉的手段了。
左下角一会儿又弹出刷花刷礼物的消息
【不如就放弃为主播送出心x99】
【抠脚萝莉为主播送出曼陀罗x520】
【抠脚萝莉为主播送出曼陀罗x520】
【七神星煞向主播砸了臭鸡蛋x10】
几乎后面进来的观众有一半都会发一句
【这个直播间怎么这么卡啊】
只有平台后台的管理员能看到这个直播间的热度从默默无闻直接冲上板块前三，熟悉平台的都知道，越往前越难超越，毕竟板块前三名主播在平台混了多年都有自己稳定的粉丝群。
果然，谢时的直播间热度挤掉第三名后就停滞不前了。
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以为也就这样了，却没想到几分钟后，他直播间热度还在疯狂上涨，又连续往前跳了两名成了板块第一。
人气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他们也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原因，灵异本来是个热门板块，之前不愠不火是因为他还是个第一次直播的新人，所以粉丝只有好奇点进来的路人。
自从灵异主播探秘鬼屋被吓得当场休克这个新闻传出去以后，他也算以另一种方式红了，但凡听说过的人都会好奇这样的人长什么样，再加上他这次关了美颜和把人都磨失真了的磨皮，出乎意料的他的真实颜值非常抗打，那么他直播间粉丝范围就大多了。
路人+黑粉+颜狗+水军
不爆才有问题了。
谢时抓了抓头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卡，可能是因为网速慢。”
他茫然得有几分的表情迷得直播间部分女粉嗷嗷叫。
【救命！】
立马有人接话：【来我家！我家WiFi可好了！】
谢时伸出一根手指划动手机屏幕以免刷屏太快忽略掉重要的问题，模样很认真，淡粉色的唇瓣微微抿起。
好半天他才看到很前面的问题，应道：“外面雨太大了就没有出去，不会跳大神，也不直播喝符水请神。”
“直播什么……？”谢时似乎也有些犯难，他随手捞过上次傅顼带过来的一堆书里的一本，对着镜头晃了晃：“我补补直播时长，问问题如果我看到会回答，不用刷礼物。”
一众观众简直跌破眼镜，不管在哪个板块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主播，开着主播自己干起自己的事情来了，还让粉丝不要刷礼物？要礼物都不积极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主播看书要是拍成电视剧我能追完八十集！】
【主播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千层APP直播过？】
谢时不经意间抬头瞥了一眼屏幕，就看到了这个问题，他记得林彦钦提过原来的谢时好像是当过很多主播，至于到底有没有去过这个千层APP他也不知道。
于是谢时刚想敷衍两句，屏幕忽然一黑，一个弹窗跳出来——
平台崩溃啦——
程序猿小哥哥正在维护中……
谢时人都懵了，关闭了手机程序后又重启APP，这才能顺利重新打开直播间。
但是那个问问题的网友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吕总，这是集团旗下几家经营不善的平台资料和一年内后台数据，请您过目。”
秘书双手奉上一沓巴掌厚的文件资料，吕临抬手捏了捏疲惫的眉心，接过资料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秘书转身出去以后，吕临抬眼看向办公室里挂着的风水大师画像，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他感觉浑身的疲累似乎奇迹般的减轻了些，他开始翻看桌上的资料。
自从经历上次的车祸以后，他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变了，以前是一味的想把生意做大，于是到处收购中小型企业和APP，实际上他一个人所有事亲力亲为根本管不过来，以至于他随便清查一次，集团旗下有这么多压根不赚钱还在往里赔钱的吸血虫存在。
如今他想明白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集团旗下的公司不多不少能创造收益就行了，以他现在的身价和社会地位安享晚年不成问题。
上次医院那至今找不到源头的意外令他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他觉得一定是请回来的这幅画起了效果，他手下的人没能把大师请过来，吕临这段时间连家都不敢回，吃住都在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