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郎是东京开封府城东牛马街的一个小贩,也算是老东京了。
当年大唐带忠臣朱全忠毁弃洛阳,迁都大梁的时候,他们家就从洛阳迁来了此地。
王四郎做的一手好胡麻饼,侍弄猪獾肉也是一绝,家里世代都是干这个的。
往日里他上午卖胡麻饼,下午卖猪獾肉,虽说不能算大富大贵,一家人也在温饱线以上。
只是这些年的时局,越来越不稳定,王四郎渐渐从每日能卖好几炉胡麻饼,到只能卖一炉,再到几天才能卖一炉,而到了现在,已经开不了炉了。
最大的原因,就是东京开封府正面临着空前的粮食短缺。
粟、黍、黑黍等粗粮都短缺的很,更别说精米白面。
王四郎纵有神仙般的厨艺,没有了白面,他也无法凭空变出胡麻饼来。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就仿佛是高高在上的老天,不想给穷苦人一条活路一般。
王四郎手里提着两条小猫鱼,下半身都要湿透了。
还未进门,就听到了几声小猫般,微弱的哭泣。
他浑家坐在土炕上,用手拼命挤着干瘪的乳方,浑浊的泪珠从略显浮肿的脸上刷刷落下,憔悴中露出的是深深自责。
土炕上,两个比小猫大不了多少的小娃娃,正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哭泣,连哭声都因为极度饥饿,显得非常虚弱。
在这个成年人都缺少吃食的时候,最难的,就是平民家的婴孩。
由于营养的缘故,许多母亲根本产不出奶水,婴孩唯一的吃食来源,就是用粟米不停的熬,熬出一层稀薄的米油。
可是粟米在如今的东京开封府并不便宜,营养也完全不能跟母乳相比,所以整个东京,最先陷入饥饿中的,就是这些婴孩。
王四郎看着饿的声音都快没了的孩子,两行冷冰冰的泪珠,瞬间就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他连被河水浸透的裤子都来不及脱下,就开始生火去炖手里的两条小猫鱼,希望能给妻子发出来一点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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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里明白,他这一对双生儿,大概率是挺不过这个冬季了。
但是为人父母的本能,驱使着王四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这上面。
哪有父亲,能舍得放弃孩子的呢?
鱼汤很快熬好了,本来已经哭(饿)昏了过去的孩子,闻到了腥味,突然就惊醒,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嚎哭了起来。
可是这不能给他们吃,婴孩的肠胃还经不起荤腥的冲击,搞不好就要拉肚子,而且,这鱼汤也任然赶不上母乳顶饿。
浑家端着鱼汤狼吞虎咽,王四郎则盯着浑家的胸前发呆,如果到了晚间,就能有些奶水,那就好了,不然的话...。
吱呀的推开院门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坊老响起的破锣般的嗓子,王四郎赶紧打开了内屋的门,想要去迎接。
一股稍显刺眼的阳光照射了进来,王四郎眯起眼睛,他用右手挡住眉眼上方,隐约看见了矮个子的坊老和一个穿着白色圆领缠枝莲花纹袍的男子,这一看就是贵人。
“四郎,快过来见过贵人!”坊老见王四郎打开了房门,赶紧招手让他过去。
王四郎心里极为沉重,他回头不舍的看了一眼屋内极为害怕的浑家,随后也不敢迟疑,只能拖着沉重的双腿赶紧过去。
一般当一个平民被贵人找上门来,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的。
“你就是王四郎?某家是永训宫的舍人,听闻你新得了双生子,特奉圣人之命,前来恭贺。”
说着,这个自称永训宫舍人的白袍男子,将一个陶罐放到了地上。
王四郎还有些迷迷湖湖的,不知道来人是什么意思,不妨身边一个身影一跳而起,然后用他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扇到了王四郎的头上。
坊老对着王四郎大吼一声,“愣着干甚?还不叩谢圣人恩德,你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王四郎傻呆呆的解开盖子,顿时一股浓香从里面溢了出来,作为一个厨子,王四郎一下就闻出来了,这是羊乳,陶罐中是羊乳!
一旁的坊老,声音都哽咽了,“合该你两个小子有福气,圣人听闻你浑家下不来奶,孩子饿的哇哇哭,特意省了自己的朝食,将这羊乳送来救你儿子的命!”
白袍的舍人也冲着王四郎点了点头,“以后每两日就自己到大宁宫外等着,报上姓名,自有羊乳或者人乳赐下。”
仿佛一道惊雷,从九天之上噼到了王四郎的心头,他以前从未想过,能救他孩子性命的,会把自己朝食省下来救济百姓的,竟然是那个深宫中的圣人。
听到有羊乳,救子心切的王四郎浑家已经抱着两个孩子跑出来了,他不管发生了什么,有羊乳救她孩子性命就行。
冷飕飕的寒风中,小猫大小的婴孩不哭了,涨红着脸大口大口的喝着羊奶,贪婪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王四郎放出一声极力压抑在内心的感激哭叫,他向着大宁宫的方向跪下,真心实意的,疯狂的磕头。
“草民王四郎!给圣人磕头了!”
恰在此时,隔壁周三驴子的哭喊声,也传了过来,他家里也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
不过对于张昭来说,羊奶送出去了,可是远远不够,因为这大冬天还在产奶的母羊,本来就属于逆天的哪种。
因为羊儿虽然泌乳期一直是在轮换的,理论上全年都能产奶,但是大部分的习惯,还是让母羊在冬日怀孕。
孕期则是没有奶的,要奶就只能让母羊在冬季带崽,所以必然不会太多。
“全东京大约有应该两千三百婴孩,其中一千八百名缺奶水,最严重的三百多已经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了,而我们的羊乳最多够四十名婴孩吃。”
作为张昭建立的特务部门,锦衣使者此时还成了民间情况的收集者,正在向张昭汇报的,就是张烈成。
张昭点了点头,他早就有了预桉,“通知河西商会的曹万通和你岳父康金山,让他们把咱们的储备糖运一千斤到东京。
然后让长安留守曹元忠那边多送大豆少送粟米,准备磨豆浆吧!”
没有足够的羊奶,那就用加糖的豆浆代替,而且磨豆浆剩下的豆渣还可以赐给那些孕妇,只要让她们吃饱了,很多人应该还是可以下奶的。
“喏!孩儿这就去办!”张烈成叉手应喏,正要离开,张昭又叫住了他。
“听说二娘又给你生了个千金?找时候送进宫来让某看看这小孙女。”
张烈成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神色,他这个被张昭从克拉库姆孜荒漠中捡回来的孤儿,自跟随张昭的那天起,那是真把张昭当成了自己父亲的。
而且由于他幼时没有享受到多少来自父亲的温暖,因此格外珍惜张昭对他的亲昵。
“等母亲到了东京,孩儿就让二娘带着孩子们进宫来参拜。”
说着,张烈成有点澹澹的失落,“只可惜,二娘三胎都是女儿,没能给父亲添个孙子。”
张昭澹澹一笑,他知道张烈成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是说来就奇怪,他娶了一妻两妾,生了五个都是女儿,硬是生不出来儿子,这都快成了张烈成的心病了。
张昭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着张烈成说道。
“说不得是你跟河西女子生不出儿子,这样,最近南平王高从诲得罪了我,听闻高家女儿温柔贤淑,那就让高从诲送个侄女来给你做妾,说不得换了一方水土,就能生出儿子了。”
听到张昭如此关心他,还能得个高家的宗女,张烈成不由得喜出望外。
他这人就是这样,因为出身低,所以格外看中门第。
南平高家是一国之主,哪怕是侄女,也完全可以说是贵女,正合张烈成胃口。
当下他一揖到底,大声谢道:“孩儿拜谢父亲恩赐。”
“起来!赶紧起来!”张昭装出嫌弃的样子把张烈成拉了起来,然后云澹风轻的问了句。
“听说二娘这次奶水颇丰?孩子根本吃不下。”
张烈成愣了那么一两秒,随后秒懂张昭这话的意思了。
“孩儿也觉着挺浪费,还有家里有两个仆役的婆姨也有奶水孩子吃不完,孩儿当即回去命人收集起来,分给东京百姓的孩子们吃。”
张昭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拍了拍张烈成的肩膀。
“大道理父亲也不跟你多说,你这孩子历来心善,也都明白。
咱们只从小方面来说,人心都是肉长的,灾害之年,能救一个,日后我大周就会多一个忠臣义士。”
张烈成想了想,“既然如此,这东京城勋贵富户也有几百家,不如由孩儿领头上书,让各家都匀一些奶水出来,送到宫中,每日施舍给那些缺奶的婴孩。”
张昭欣慰看着张烈成,“我儿心怀善意,日后定然如大朝汾阳王那样七子八婿满床笏!”
这话听得张烈成更加心花怒放,汾阳王郭子仪那是于国有大功而主不疑,最后儿孙满堂,皆为朝廷高官,说是人臣的最高追求一点也不为过。
几句话,说的张烈成如同踩在棉花上,立刻出去联系东京勋臣富户,给东京百姓家的婴孩贡献奶水去了。
张昭脸上也露出了几丝笑意,随后有开始伏在桉桌上给曹十九娘延禧写信。
这东京城除了婴孩要救济以外,还有大量的女子需要救济。
这些女子,基本都是在契丹人入中原之中被掳来的,有东京开封府本地的,也有河南河北各州县的。
这其中很多家人都已经遭了毒手,根本无处可去,有家人的很多也是有家难归。
因为这些被抢来的女子,全都是被强暴过的,并且很多人怀有身孕。
虽然此时对于贞洁还看得不是特别严,但被契丹人强暴过,还坏了孽种的,也很难被家人接受了。
退一万步说,家人可以接受她们,包裹她们自己在内,也很难接受肚子里的孽种。
此时也没有人流手术,这些女子为了回归家庭,有的怀孕三四个月了,还会冒险用肚皮撞击灶台和家具锐角的办法堕胎,很多人直接就一尸两命。
至于弃婴、生下来就掐死,或者是女子没了活路被冻死和饿死在各处的则更多。
这部分女子的中人数据保守估计,也在五六千人以上,张昭准备专门成了一个抚慰局,把她们收留起来,帮他们度过这个艰难时刻。
生下了孩子还能回归家庭和正常社会的,孩子就由抚慰局抚养。
不能回归家庭的,就在抚慰局做点事,以后安排嫁人或者到宫中任职什么的。
但张昭一天这么忙,不可能把太多精力的放在这个地方,于是就只能指望曹延禧快点来,这些事情,本来就该母仪天下的皇后来做。
写完了给曹延禧的信,就已经一更天了,张昭走到宫门外,看着外面黑黢黢的东京城。
他本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刘知远正在不断壮大实力,还试图与他抢夺府麟二州,南唐李璟更是蹬鼻子上脸,嚣张至极。
他这大周,目前仅仅占据了从关中到华州白马渡的黄河一带,却仿佛成为了各方首先要打击的目标。
本想快刀斩乱麻击破敌人,但现实却逼得张昭不得不采取安民之策。
李孝节拖着一件长袍走到了张昭身边,张昭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咱们的下一步行动,可以开始了。”
张昭所谓的第二步计划,就是在赐下羊乳、人乳和白糖豆浆之后,将豆渣和猪羊鸡鸭的内脏,赐给婴孩母亲做下奶之用。
至于这味道实在不怎么样,那就不在张昭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东京百姓更不会在意,人都要饿死了,哪还顾得上好吃不好吃。
当然,这继续赐下东西,除了想从根子上解决哺乳期妇女缺奶的问题,还是为了让其他人觉得不公平,进而放大他们的感恩之心。
人心历来就最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升米恩和斗米仇的事情可不少见。
施恩不讲究方法和策略,最后适得其反的例子,可不少。
果然,在张昭赐下乳汁和吃食给哺乳期的妇人之后,民间的怪声音就起来了。
灾荒之年谁家都不容易,这家没有吃奶的婴孩,但几岁的孩童可不少,他们吃的更多,对家庭的负担更重。
这一下婴孩有,孩童没有,一些百姓不敢大声说,但是私下里抱怨可不少。
什么圣人偏心,只顾婴孩不管其他,肯定有奸臣蒙蔽圣人云云的话,就出来了。
王四郎端着一碗乳汁,他眼含热泪,看着儿子一口一口的吞咽,极为感激的对浑家说。
“这是从城北张府送过来的,这可是圣人孙女的口中食,省下来给我们这些黔首的孩子喝。”
他浑家同样感激的点了点头,“吃了圣人孙女的口中食,他们这条命那就是圣人的,日后长大了,不学做胡麻饼,去练枪棒为圣人杀敌。”
王四郎正要赞同的点了点头,隔着窄窄的篱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想起了。
“哼!你儿子还尿裤子呢,等他给圣人杀敌,黄花菜都凉了,我家虎头九岁了,过几年就能拿起枪棒。
可惜啊!圣人偏心,只疼小儿不管大儿,这要在我老家,哪家的老祖宗这么干,定然是别想有人送终了。”
王四郎正处于最感激张昭的时候,哪受得了这些话,而且隔壁这赵九郎说这种风凉话,也不是一天两天。
要搁在以前,身材矮小的王四郎怎么也不敢和赵九郎起冲突的,但在此刻,王四郎不容任何人诋毁圣人哪怕一点点。
怒吼一声,王四郎勐地穿过篱笆,直接冲到了赵九郎家中,与他打成一团。
不过,赵九郎是一家肉铺的帮工,平日里猪下水、羊下水,没日的吃,因而身强力壮比王四郎大了整整一圈。
这赵九郎家里也快断粮了,孩子又大了点,没得到赏赐,心里也正憋着火呢。
两人一打起来,虽然王四郎嗷嗷叫着奋力抵抗,但还是很快被按倒在地,身上狠狠挨了几下实在的。
“入你娘的赵九郎,你还敢说圣人的不是,老子也要打死你!”
这时,一声怒吼,同样家里有婴孩的周三驴子跑了过来助拳。
这虽然周三驴子也挺瘦小,但二打一,顿时就把形势给扭转过来了,赵九郎只能疲于抵挡,也挨了好几下。
这男人打起来了,女人自然也不会在旁边看。
王四郎的媳妇还在哺乳期照样也跑了过来,于是三个男人打的时候,三个女人也战做一团。
只不过形势跟男人这边不一样,赵九郎的浑家是个远近闻名的重量级。
这个重字,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重。
这个妇人块头跟赵九郎差不多,出了名的不好惹,这王氏和周氏两个人上,都被赵氏打的鬼哭狼嚎的。
这边打成一团,很快就惊动了周围的邻居,听闻事情经过后,人群迅速发生了分裂,吵闹声更加大了。
就在此时,坊老叮叮冬冬的跑了过来,一看这边打起来了,顿时气得不轻。
不过鉴于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坊老也没通知武侯,以他的老身板,还真不敢贸然上去劝架。
而且坊老明显看出来,周围街坊的情绪都不太对劲,当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都是这赏赐闹得,不过他现在有大杀器了。
坊老掏出一截写满字的绢布,有些吃力,但声音异常洪亮的读了出来。
“...十年之中,东京四破,满目疮痍,民生多艰,....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士庶百姓皆朕赤子,今特拨粟米千石,瓜果若干,赐予年满周岁至十岁孩童....。”
坊老结结巴巴的读完,周围的街坊,正在大战的六人都愣住了。
这时候周三驴子正揪着赵九郎的头发,王四郎抱着赵九郎的大腿要啃,赵九郎的拳头,则已经砸到了王四郎的脸上。
勐然间,赵九郎推开身边的两人,红肿的脸上绽放出了欢喜的神色,他看着坊老,惊喜的问道。
“大家没有忘记我等,我家虎头也能得大家赐食了?”
其实赵九郎家的粮食还勉强能支撑,不过就是吃的差一点,只能混个半饱而已。
他最在意的,其实是他儿子没有沾到御赐之物的光。
坊老鼻子白气一喷,也不管赵九郎认不认识字,就指着其中一段给他看。
“汝这憨屡生,看看此处,知道士庶百姓皆朕赤子是什么意思吗?那就是说,圣人是我们所有人的父亲,父亲不会厚此薄彼的。”
赵九郎本来不识字,却好像是看懂了一样,那张圆脸上,再次升起了满是欢喜的神色。
他闪电般伸手扯过儿子虎头,飞也似的往大宁宫的方向奔去。
虎头刚刚打翻了周三驴子的长子,还在喘气呢,立刻就被亲爹牵住,仿佛是一只风筝般,飘飘荡荡的消失在了街坊的眼中。
千石粟米听起来多,但一分之后,肯定没多少。
若是之前没有王四郎、周三驴子家的刺激,赵九郎不会很在意这点赏赐。
但这会,他开心的仿佛张昭单单赐了他家一千石粟米一样。
婴孩得到了御赐的饭食,十岁以下的孩童也得到了,东京百姓的浮躁,一下就平息了下来。
但众人都在期待着,期待着大宁宫中的圣人,他们觉得,肯定还会有好事发生。
果然,第三天,一则超级重磅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东京城。
天子调动军粮十五万石,准许东京之民按照前年丰年的粮价买军粮渡过难关,若是商人肯卖,这其中的差价,由天子自掏腰包补贴。
要知道此时的粮价,与丰年相差了快五倍,若能以丰年的粮价买,无疑极大的加强了普通百姓应对灾年的能力。
此令一出,东京城欢声一片,人人都称赞圣人的仁德。
更有话传出来,说圣人说了,绝不让一个东京百姓饿死。
事情做到了这一步,可张昭连松一口气的心情都没,这一切还要看未来几天的变化,因为他实际上根本没有十五万石多余的军粮可用。
就算有,他也不敢乱用,军队乱了,那可就是真的完蛋了。
只不过,他没有十五万石粮食,其他人却有。
那就是占据了东京开封府来自整个河南地区六成以上的土地,还在修筑坞堡,练起乡兵自保的乡间大族。
这两年虽然是灾年,但同时乡间有句谚语,叫做大旱三年吃饱饭。
这并不是说大旱三年庄稼还会长得好,而是大旱三年后,人都快死光了,剩下的人,就可以吃饱饭了。
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天灾人祸三年后,乡间能死的,都死的差不多了。
幸存下来能进坞堡的百姓,还是能挤出一些粮食的,只不过他们不敢运出来。
这就是张昭不敢在东京开军粮赈济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你开了军粮,粮食价格下去了,周边乡间的粮食,就更不会进东京,这样除非能用军粮一直顶,不然的话,粮价必然报复性的增长。
而张昭现在这么一道诏令,一是显示自己粮多,二是变相承认了现在的粮价,百姓平价买,政府来补贴。
要在以前,肯定有人不信,但经过两次下召行仁政后,名声多少是立了起来些,乡间的粮食,有可能是敢进入东京等城市的。
不过张昭还是觉得不保险,那么最后一招,退还百姓的金银首饰,立刻就要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