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眠睡着的时候很乖,漆黑纤长的眼睫垂下来,像个小扇子似的,皮肤很白,清灵的像是一捧雪水化就,偏偏唇色又是娇生惯养出来的鲜妍红润,五官没有任何瑕疵,犹如一个bjd娃娃,蜷缩在江窈衣服里的时候,漂亮的像个天使。当江窈忙完之后,回过头去时,就看见了这样一副场面。他忍不住走过去,蹲下身体,盯着舒眠的睡颜看了一眼,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舒眠的额头上碰了碰,将垂落眼睛的青丝轻轻撩了起来。江窈的动作堪称小心翼翼,但还是被半梦半醒的舒眠敏感地察觉了。舒眠眼皮轻轻动了动,睁开眼,瞳仁还有些迷迷蒙蒙的,看见江窈,便不自觉地伸出手,声音含糊的像缠着蜜糖,轻声道:“江窈,要抱。”“嗯,抱。”江窈凑过去,任由舒眠像个柔软没有骨头的溏心蛋似的趴在自己身上,随即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背:“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晚上在这里加会儿班。”“啊,不要了。”舒眠顺着江窈扶着自己的力道直起身,双臂却搂着江窈的肩膀,不肯放开,趴在他肩膀上说:“江窈,你累了,我们回家休息好不好?”江窈闻言,凝视着舒眠,看了片刻,后方道:“回谁家?”“......回我家。”舒眠冷不丁被江窈似有所觉地闻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闪过一丝扭捏:“我爷爷和姐姐今天特地推了公司的会议,说想要在晚餐的时候见你一面。”“..........”此话甫一落下,江窈的表情一滞,面上足足保持了一分钟的沉默。他一直没有说话,但那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似乎暴露了他内心的些许不平静。见此,舒眠有些紧张。他看着江窈,眼尾下垂,几乎是有些忐忑不安地开了口,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江窈.......你不愿意和我回家吗?”“........没有。”一看到舒眠露出这样委屈的神情,江窈是一点也受不了。他长臂一伸,将舒眠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伸出掌心揉了揉舒眠手感极好的脸颊,换来对方软绵绵的抵抗:“不是不愿意。”江窈说:“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你是说带给长辈的礼物吗?”舒眠骨子里还带着被保护的很好的天真,闻言,歪了歪头看向江窈,像是邀功般凑过去,清澈干净的杏眼里倒出独属于江窈的影子:“我给你准备好啦。”舒眠得意地说:“我早就买好了,今早你接我出门的时候,我趁你不注意,偷偷放在了你车的后备箱里。”他撒娇地晃了晃舒眠的手臂,像个黏糊糊的猫崽,使劲用额头去蹭江窈的脖颈,道:“是不是很惊喜?”江窈:“........”惊喜。又惊又喜。江窈本来不想那么快去见舒眠的爷爷和姐姐,毕竟有件事情,他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但既然舒眠都这么主动了,他也不好拂舒眠的意,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江窈看着舒眠带着祈求和忐忑的眼神,最终还是舍不得舒眠失落,动作一顿,片刻后,伸出手,温热带着薄茧的双手拂过舒眠的额头,轻声道:“那便走吧。”.江窈并不是第一次来舒宅。相对于江宅繁复古朴的厚重风格,舒宅更偏向于现代欧式的精致,来往的保姆和佣人面上也带着工作的热情和笑意,和江宅凝重一丝不苟的氛围大相径庭。由于职业病,江窈在来的时候还特地打量了一下舒宅的内部构造,发现起家具的装饰和摆设都并没有特地在意和讲究风水,而是更偏向于家居整体环境的内在协调和舒适,也并没有放铜钱或者招财树之类的,刻意地追求和讲究风水卦象。这个发现,让从小生活在江宅的江窈,感到有些意外。而到吃饭的时候,江窈心中的惊讶更甚。一般来说,按照长幼有序的规矩,长辈一般会坐在面对着门的椅子的正面,而后按照辈分往下坐,江窈之前在江宅吃饭的时候,一般都是坐在下首,且只有长辈动筷了,孩子才能动筷。但让江窈意外的是,舒家人好像没有这样的讲究,他们更加随性,也更加在意食物的美味程度,所以座位都是打乱坐着的,在菜摆上来的时候,舒眠和一个劲儿地催江窈先吃,搞得江窈又是无措又是尴尬,非要亲眼看见舒启添和舒眠的姐姐们开始吃了,他才拿起放在桌上的筷子。江窈吃饭的时候,也绝对不会站起来夹远一点的菜,而是很谨慎地吃着面前的几样菜,不到舒启添和舒家姐姐和自己说话,他绝对胡乱不会插嘴。吃饭的过程中也很安静,绝对不会发出西里呼噜的吧唧声,有礼数过了头。对于江窈的表现,舒眠其实是有些疑惑,但他没有说话,只以为是江窈过于拘谨,想了想,怕他饿着,于是直接站起来,闷头给江窈夹菜。看着舒眠这样护江窈和护眼珠子似的劲儿,舒家两个姐姐舒拂和舒歆对视了一眼,像是有话要说,慢慢放下了筷子。舒启添年纪大了,本来胃口便一般,吃了几口便也不动了。见长辈都没有再吃了,江窈也没有再吃,放下了筷子。在他所受的教育里,在长辈吃完饭的时候,就不能再吃了,否则让长辈等自己吃完饭再离席,是个很没有礼貌的事情。“江窈,你吃完了吗?”大姐舒拂是个三十多岁的beta,烫着一个大波浪卷,涂着红唇,但表情却不显的轻浮,而是自带一种庄重优雅,声音也温和柔婉:“如果没有吃饱,可以继续吃。”江窈顿了顿,委婉地拒绝道:“不了。”他说:“大姐,你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和我说吧。”“好。”舒拂也不是什么拐弯抹角的人,她茶色的眼睛看着江窈,表情虽然带着笑,但江窈却能感觉到对方凌厉的视线刮过自己皮肉的力道,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看穿:“我听爷爷说,绵绵已经怀孕了。”她的声音里慢慢变的毫无温度:“所以,我想问问你,关于婚期,你是怎么安排的?”江窈闻言,想了想,回答道:“按照我之前的打算,我是打算等事业做起来之后再结婚的。”看着舒眠紧张的顿时抠在一起的双手,江窈想从下面伸出手去握住安慰他,但又碍于长辈在面前,生生住了手,只道:“但是现在,我觉得越快越好。”听到江窈的话,舒拂的脸上并没有闪过一丝的满意,反而对江窈口中所言的“事业”十分在意,缓声道:“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是吗?”“是的。”江窈道:“但之后会有的。”“.........”舒拂沉默了。舒启添也冷哼一声,神情带着些许嘲讽和不屑。看她不自觉蹙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双唇,江窈可以判断出,舒拂此刻心情不佳,一时也没有再说什么。江窈心里清楚,在没有拿出任何成果之前,说再多,都是画大饼,多说多错。在双方兀自的沉默博弈之中,在场唯有的舒眠的心事全部展露在脸上,面上颇有些有些不安,频频朝江窈看去,似乎是怕江窈会知难而退。而一旁的舒歆则习惯了这样的冷场,片刻后,她开了口,将话头接了过去,打破了几乎凝滞的氛围。她的声音甫一响起,就自带一丝冷冽的意味:“事业的事情既然没有那么快,那就先放在一边。”舒歆不像舒拂那样委婉,她剪着利落的发,声音像切过的果子,说的又脆又快:“既然你说你想结婚,那么就尽快安排我们和你父母见面吧。”她说:“想娶舒眠,江家要给出足够的诚意,否则,我们只能按照入赘的流程走了。”江窈并不在意入赘不入赘的,但舒歆言语里透出了不耐烦和直接,却宛如利剑扎在他心头:“江窈,之前的事情,我都有听爷爷说。”她道:“你三番四次拖延推诿联姻,表面上十分抗拒和舒眠在一起,背地里却又让绵绵未婚先孕,甚至还在结婚这个紧要的关头辞了工作,我不知道你的行为是基于什么样的考量做出的,但.......”舒歆顿了顿,又干脆道:“以上你的种种表现,我并不放心将舒眠交给你,也不信任你,但绵绵他是真的喜欢你,我也只能选择妥协。”话到最后,她看着江窈并不算好看的神色,终于说出了心中深藏已久的话:“所以,在结婚之前,我要求见你父母一面,当着江家和舒家两家长辈的面,将你们二人结婚前的婚前财产公正及孩子出生后的姓氏、抚养问题谈妥。”舒歆毫不留情的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的江窈脸上火辣辣的疼。其实,在江窈来之前,他并非没有做好这些问题的准备,但舒歆表现出来的极其不信任他的言语到底还是令江窈察觉出了些许火药意味。他之前所有的犹豫、彷徨,终究还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许久,在舒眠担忧的眼神里,他终究是缓缓开了口,语气里带着涩:“抱歉,舒歆姐。”他直直地看着舒歆:“让你见我父母,我怕是不能做到。”“你什么意思?!”话音刚落,舒歆果然变了脸色:“江窈,你三番四次推诿婚期流程,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到底想不想负起责任?!”“姐!”舒眠是知道江窈和江家的关系不好的,一听到舒歆这样疾言厉色地对待江窈,他顿时也急了,蹭的一下就想站起来:“江窈他其实.......”“舒眠的钱......或者是舒家的家产,不管是婚前婚后,我一分钱也不会要的。”江窈拉着舒眠的手,安抚性地将他按到了椅子上,片刻后,方抬起头,不卑不亢的看向舒歆:“至于孩子的姓氏,不管是姓舒还是姓江,我都不是很在意。”“谁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不是真话,”久久没有开口的舒拂坐在一旁冷眼开了口:“据我所知,你父母尚还健在,孩子结婚这样大的事情,他们都不愿意出面,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舒家?!”舒眠怕姐姐戳江窈的痛处,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脸都涨红了,不得不大声道:“姐!”“大姐这话严重了。”江窈打断了舒眠的解释。他的指尖慢慢收入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深刻的指印,但面上的表情却依旧冷静,片刻后,方低声道:“是我的父母,没有办法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