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习之收起长枪,悻悻地坐在一旁的条桌后面。其实他也知道时家之事并不全是因尤家而起,但他总觉得如果没有尤家从中作梗,时家也许不至于落到现在这副境地。
他双手撑桌,注视着大帐中间铺在地上的熊皮默不作声。
“是。”应兆贺也收起长剑,向陆礼一拱手,然后在时习之对面桌上坐了下来。他看了时习之一眼,心中暗道,此子功夫倒是长进不少,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观澜国。
帐中一时安静了下来,时习之和应兆贺都故意不看对方。
“你们谁先说啊--”陆礼说着靠在一旁的扶手上。
“大王,您还记得云梦国的尤家吗?”应兆贺冲陆礼一抱拳。
“尤家?记得啊--”陆礼懒洋洋地拿起座位边的一把匕首,拔出来,利刃的寒光反射在陆礼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矛盾感。
“啪--”她突然将匕首插在桌上,看向时习之,“你是说,他就是当年破坏你计划的人?”
应兆贺脸上微露尴尬之色,他瞥了时习之一眼继续道:“对,属下当年化名应兆贺,潜伏在尤家家主身边多年,不料尤家公子与此子比武,我出手阻止,刀剑无眼,断其子孙根。尤家家主一向惯子,就算我再回去,也肯定不会再受其重用,不得已只好回来。”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化名?”时习之眉毛一扬,“你还好意思说?我与尤傲天比武,你不说加以阻拦,还帮他与我比斗,才伤了他。我时家被林家设计陷害,少不得尤家在中添油加醋,这其中难道没有你的原因吗?”
“枪来!”
时习之越想越气,立刻起身,混元枪又自他手中显现,随即掷向对面。帐中突然多了一丝肃杀之气。
“竖子尔敢!”应兆贺的青霜剑立时出手,迎了上去。
混元枪带着金系灵力,锐不可当。青霜剑寒气逼人,毫不退让。
“够了!”陆礼突然一拍桌子。桌上匕首应声而起,“锵”“锵”两声将混元枪和青霜剑格开,又飞回来插入陆礼手中刀鞘之中。
“深更半夜的,你们在此打斗可曾想过后果?”陆礼眼一横,将匕首扔到桌上,“这其中还是有一些误会的--”
“没想到你是时家血脉,”陆礼看向时习之,“也对,孤应该早就发觉的,你这姓氏并不常见。”
“有什么误会?”时习之看向陆礼,缓缓说道,“大王,你在我云梦国臣子家里埋伏耳目,有何居心?云梦国朝堂之乱,可与你--”
“时习之!”陆礼眼睛一眯,猛然起身,“孤虽布置了探子,但这是两国之间的正常操作,而你云梦国之变,关我何事?不过,孤也乐得看戏--”
陆礼缓缓走到时习之跟前,看了他几眼:“不要忘了,这是观澜国--”
“我一时性急--”时习之被陆礼扫了几眼后,突然冷静下来,拱手道,“请大王恕罪。”他现在没有跟陆礼叫板的资格,只能将姿态放低些。
“年轻嘛,情有可原--”陆礼突然展开笑脸,拍拍时习之的胳膊,转而对应兆贺说,“应将军,以后他就是你的副将。”
“什么?”应兆贺大吃一惊,立刻单膝跪地,“大王,万万不可!”
“为何?”陆礼脸色一变,走到应兆贺面前,踩住他膝盖,接着白光一闪,地上的那把匕首出现在她手中。
“大王,此子是云梦国重臣之后,属下怕,属下怕--”应兆贺看着陆礼用那把匕首在自己面前修指甲,舌头顿时打起结来。
“继续说啊--”陆礼嫌匕首不够锋利似的,在应兆贺肩头盔甲上磨了两下,然后继续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你怕他控制了青卫,以后反水?”陆礼见应兆贺迟迟不语,索性自顾自说了起来,“那又如何?孤还怕他不成?”
时习之闻言一怔,不由多看了几眼陆礼。她踩在青卫统领的膝盖之上,目中无人般地在那磨她的指甲。
难道这就是观澜国宫乱的原因?时习之心中暗想,她从来不曾将这些人当人看,哪怕是她的官员和将军,在她眼中也好似蝼蚁一般,想怎么折辱,就怎么折辱。
时习之捏紧手中混元枪,把脸扭到一边。
“大王英明!属下不敢!”应兆贺额头的汗慢慢渗了出来。
“那就好。”陆礼将匕首往背后一甩,将之插在帐中主将的座位之上,“孤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你回不回?”陆礼走到时习之面前瞥他一眼。
“我就在此歇息吧。”时习之看了眼应兆贺,料他不敢再对自己动手。
“胆子倒挺大,依你--”陆礼拍了拍时习之的混元枪,随即从原地消失。
帐内身体绷直的应兆贺突然放松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时习之下意识上前一步想去扶他,但又突然止步,只是默然看他。
应兆贺摆摆手,看着时习之自嘲一笑:“没见过我如此狼狈吧,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大王修为高深,天威难测。应--应将军这也是正常表现。”时习之将混元枪收起来。
“是啊,大王一人就可灭一城,我能在她余威下苟活,也是幸事,哈哈哈哈--”应兆贺以剑拄地,起身向时习之一抱拳,“我本名应连列,应兆贺只是曾经所用化名。”
“在下时习之。”时习也冲应连列抱拳。
“既然是大王的命令,我即便心有不服,也会服从。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将你介绍给青卫诸将。”应连列面露疲色,冲帐外大喝一声:“来人!”
“军中可有空置营帐,带他去休息,好生伺候,不得怠慢!”应连列吩咐进来的守卫。
“是,将军,”守卫起身走到时习之面前,“随我来。”
时习之随守卫走出营帐。天空已是繁星点点,地面上散落的篝火与之遥相呼应。
他看着夜幕下密密麻麻的营帐,心中思绪万千。接下来就先在青卫站稳再说吧,时习之想着,跟着守卫走向不远处的一座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