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弄得人手足无措,苏庭之嘴上坚决,但却控制不住自己惶惶不安的心跳。
于是他整个人沉浸在这种别扭的思绪中,本身风寒未愈,又经历这一番折腾,被顾温衍带回云州刺史府的时候,便完全处于高热不退的情况下。
顾温衍对外要保密苏庭之的身份,恰好苏庭之身上的女装没有什么损坏,他也就顺着说是自己的爱妾。
刺史钟禀,虽对他身带侍妾之事颇有微词,但还是迅速找来了大夫为苏庭之医治。
灌了药,又用凉水降温,众人忙了许久,苏庭之的体温才降了些许。
夜半,苏庭之方醒,百沐高兴得差点哭了,端着热粥送到他跟前,眼巴巴的看着他。
将那一晚热粥咽进肚子里,苏庭之长吁了一口。
“这是哪儿?”他放下粥碗,四处打量后问道。
百沐将擦脸的帕子递上去说:“这儿是云州刺史府,主子您烧得都晕乎了,还是顾大人带您回来的……”
“主子,你没其他地方受伤吧?怪我没有保护好你,这次还好有顾大人,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夫人交代了……”
百沐一开口就要絮絮叨叨个没完,苏庭之的头瞬间开始隐隐作痛,一把捂住他的嘴,快速问道:“顾温衍呢?”
“顾大人把您送过来之后,就跟着刺史大人去军营了,现在还没回来呢吧。”百沐闷着声音说,
“这就去军营了……”
苏庭之微微皱眉,随后又撇嘴道:“算了,竹林遇袭之事,云州这边能跟顾温衍串通好,可见云州刺史也是心向圣上,军营里的事,他不想跟我说,我没办法插手。”
“主子您要调查的官银之事,顾好您自己不就成了,什么时候,您对顾大人这么关心了?”百沐不解。
苏庭之看他一眼,不由得心烦意乱。
忽见百沐熬得眼眶通红,他顺势往外看了眼,已不知是多深的夜了,自己睡了一觉没什么困意,百沐这小子一定是一直守着自己呢,于是赶忙打发他去睡。
百沐看苏庭之确实没事了才去睡觉,他走后,屋里立刻安静下来,只听得几声火苗炸裂的声响。
应该是顾着他的病,未至寒冬,屋里却燃着炭火,苏庭之起身将远处的几根烛台吹灭,翻出随身行囊里的南下图纸,又回到床榻上坐着。
彼时夜深人静,盯着图纸上画了红圈的几处城池,他却怎么都静不下心,耳边像是有人在不停的对他说话,耳尖处开始发麻,最后整个人都烦躁起来。
他叹息一身,还是将图纸放在一边,侧身躺下。
屋里很暖和,他却不住的发冷,脑子里混淆一片,不知是在想人还是在想官银,一会儿一个不清晰的画面,睡也睡不着。
想来是风寒未愈的原因,苏庭之干脆将自己缩起来,闭着眼睛假寐。
不多时,外面下起了雨,一个人带着风闯进屋里,苏庭之一下子立刻清醒过来,可身体沉重得爬不起来,只能眯着眼睛往炭火那里看。
那人身上淋了雨,进来之后脱掉了外面的湿衣服,就坐在炭火盆旁边一动不动。
“谁?”苏庭之干哑着喉咙问。
那人这才转头看过来,他没回答苏庭之的话,而是起身在桌前倒了杯茶端过来。
苏庭之看清楚了脸,顿时放下心来,也对,这么晚,除了贼,也就只有顾温衍会这么没礼数的往他房里钻。
“喝水。”
“哦。”苏庭之挣扎着爬起来。
顾温衍看不下去,伸手扶了一把,可苏庭之触及他身上的寒意立马就打了个哆嗦,他眉头一皱,将人扶起来后,便两步退开了。
干痛的嗓子被水润过之后舒服好多,苏庭之蓄起精神,坐起来问他:“怎么现在才回来?”
顾温衍道:“抓到的叛贼说了几个人,趁消息没传出去,连夜抓了。”
“哦……”
本还想问叛贼是谁,是谁派来的,但看顾温衍不欲回答的样子,苏庭之就懒得开口,赌气般的侧身躺下去。
顾温衍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突然语气古怪问他:“苏庭之,你冷吗?”
这屋里有炭火燃着,若无风寒,自是不冷,苏庭之想顺口打发他走,但在开口之际,突然想起顾温衍刚是淋着雨进来的,不由得转过头问:“你冷?”
顾温衍没点头也没摇头,只一言不发,转身又走到炭火旁边坐着。
实在没力气想他要干什么,苏庭之干脆不理他,自顾自的闭着眼休息,直到被褥被掀开,一个温热的身体贴过来,他才瞬间明白。
“我不冷。”苏庭之身体僵硬,生硬而别扭的说。
顾温衍凑过去,把头靠在他后颈上,低声道:“我冷。”
“冷就回自己屋子去。”苏庭之被他温热的身体环抱着,很是舒服,但却依旧口是心非的想把他赶出去。
要是顾温衍今天没说那些不成体统的话,或许他还能容忍两人共卧一榻,但话都说明白了,这时候允许他凑过来,岂不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按照顾温衍王八羔子的个性,只要过了今晚,他日后必然得寸进尺!
他姨母家就这一个争气的弟弟,虽说不能把苏若水让给他,但也不能让他断了顾家的香火,只对男人感兴趣。
苏庭之吸了口气,拱了拱身子,在狭小的被窝里勉强转过身盯着顾温衍。
“你说吧,想要我怎样才能回到以前。”
顾温衍眯起眼睛瞥他一眼:“以前?”
“跟我回到以前,我骂你的话和你今日撩拨我的话做个抵消,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何?”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顾温衍冷笑着拒绝。
苏庭之瞪着他:“你别犯浑!”
“我要是犯浑,你现在还能在这儿好好躺着?”
苏庭之皱眉:“你什么意思?”
顾温衍睁开眼睛,半个身子撑起来恰好压在苏庭之上方,他勾着唇,目光毫不收敛的在苏庭之的锁骨及脖子处打转。
苏庭之恍然,红着脸骂他:“混蛋!”
“切。”顾温衍撇嘴,他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疲惫的躺下来,一手搭在苏庭之胸前压着他问:“苏庭之,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
看他这幅样子,不对自己动手动脚就不错了,苏庭之放弃赶他走的想法,侧身背对他道:“无需多问,我喜欢的人就在上京,你不是知道么。”
“是么。”顾温衍笑笑,将人拢得更紧些,然后闭上眼睛直接睡了。
苏庭之算是缩在他怀里,后半夜热得出汗,偏顾温衍就算睡着了,也不松手,他半梦半醒,对顾温衍越发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