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妃没头没脑的质问令师毕宣吃了一惊,他沉思片刻,问:“在你眼中,她与扶摇夫人竟然如此相似?”
珠妃压抑了一路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不由厉声道:“怎么,你觉得不像?”她神经质地揉搓起自己的披帛垂下的一角:“就是她,一定是那个贱人!附在她身上来向我索命了!”
师毕宣不想理会愚蠢的蠢女人,但看她收拾后宫其他妃嫔,无比精明又足够狠心,怎么独独在扶摇一事上便这般拎不清,似乎脑子被狗吃了。
“你怎知扶摇夫人一定死了?”师毕宣正想套套她的话,故意如此道:“我们可是从未找到她的人或尸骨。或许她是跟着萧轲珣一道走了也未可知呢。”
“不可能!”珠妃断言道:“她的孩子还在那个妖女手上,她怎会舍得离开。”
“或许是他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呢?”既然要钓鱼,师毕宣也不吝放一些饵:“这些时日我陪侍于御驾之旁,找尽机会观察那个孩子,以我之见,那孩子若不是先天不足、体质孱弱、不易颠沛,要么就是那根本就是一个死胎,不过是被那个所谓的天女施了邪术,勉强吊着罢了。”
师毕宣倒是有几分道行,这一番推测下来,竟然挺接近事实了。不过羲华是真神还是妖孽他自有判断,到底没像珠妃这样,把“妖女”二字说出来。xizu.org 柚子小说网
珠妃气急败坏道:“一派胡言!本宫看就是扶摇死有不甘,附在了这个妖女身上!那日本宫的人明明看到,是萧轲珣自己逃亡的,扶摇进了那天女祠后就不曾再现过行踪!”
师毕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中一哂——果然,这个女人将手也伸向了内卫队。那人是谁已呼之欲出,不知是否可以收为己用呢,毕竟他安插的人手已经被那个天女识破,虽然毫发未伤,到底露了行迹,日后不好再公开露面了。
见国师沉思不语,珠妃还以为他是站自己这方的,不由眼珠一转,笑道:“不知国师大人有何良策,不如你我再度合作,如法炮制,令那个贱人失德败行,然后再一举将其拉下神坛,如何?”
师毕宣给她迎面泼了一盆冷水:“这位天女来头不小,无论她是真神也好,是妖孽也罢,如今皆不宜擅动,以免引火烧身,触怒天颜。”
珠妃以帕掩唇,娇笑两声:“近月不见国师,胆子竟然小了这许多。你倒是给本宫说说,她有何来头。”
师毕宣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珠妃不是励苍帝,向来不将祈神祭祀之事放在心上。她在后宫纵横多年,以为一切算计皆是棋局,且自诩为执棋之人,在她眼中,不但师毕宣,连励苍帝都是棋子。
“管她是何来头,承天殿在我国传承百年,不是说废,也就废了。国师,你那番的丹药甚好,本宫看陛下膝下空虚已久,朝堂上各位大人又催的紧,国师还应继续为陛下分忧才是啊。”
师毕宣闻言,捻了捻手指,道:“虽说她手中的那个孩子不是长久之相,但留于天女身边,有圣子的名分,终究是个祸患,娘娘与其想着对天女下手,不如先除掉这个绊脚石。”
珠妃“呵呵”冷笑一声,不再接话,她与师毕宣本就不是一条心,先前不过是为了相同的利益短暂合作,眼下这种情形,已然是谈不拢了。
棋子不听执棋人使唤,那便送他出去最后再发挥发挥作用,不要浪费了——珠妃这般想着,眼下,还不急于一拍两散。
她这边筹谋着送他去死,师毕宣却在那边思量她一开始的话——为何在珠妃眼中,那个天女羲华竟与扶摇有五分相似?他并没有看出丝毫端倪,难道是珠妃被仇恨蒙蔽,看谁都像那个宿敌不成?
这本是一件小事,但见微知着,师毕宣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件小事。于是,珠妃离开后,他立刻沐浴更衣,行了降神仪式。
等到紧闭了半日的国师殿大门再度敞开时,师毕宣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而羲华那边,井焕的床头,她好笑地看着阿弥揪着井焕的一缕头发怎么都不松手,而井焕疼的龇牙咧嘴,不住地哀嚎:“阿羲你管管他!”
井焕这个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对幼小的生灵极其细心,他如今双臂未愈,触觉麻痹,贸然发力难免没轻没重,唯恐伤了这粉团子一般的小家伙,便耿着脖子一动不动,只苦着脸向羲华求援,可怜巴巴的。
“好了好了!”
羲华强忍着笑意将阿弥抱了起来,谁知阿弥竟似乎是对井焕极其不舍,还不能抬起的小脑袋不愿顺服地躺在羲华怀中,执着地扭头,看向井焕的方向,不知是见到了什么可乐的东西,竟然咧嘴笑了出来,小手小脚一齐挣扎出了襁褓。
见状,羲华恍然,直截了当地问井焕:“这孩子忽然活泼,是不是与靠近你和九韶有关?”
井焕“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探了一下自己的心口,这才发觉有异,不禁骂出了声:“这天杀的九韶,借点法力还要收利息,别人是铁公鸡,他干脆是铁凤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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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井焕站起身,双手捧在胸前,做捧心之状,由内而外慢慢地探出,一团淡黄色的光晕便被他捧了出来。
“这是……魂魄!”羲华惊呼。
“是,应该是这个小家伙的。”井焕将魂魄捧到了羲华面前,手虚虚地悬在她怀中阿弥的额上。
果然,阿弥顿时“激动”起来,口中“啊啊”做声,小手高高扬起,想去抓那团光晕。
而那光晕,仿佛也被阿弥吸引住了,不受控制地冲着他的心口的方向蔓延。
井焕见状道:“这娃娃即将满月,是时候让灵神合一了。”说着,他慢慢分开手,那团光晕便如沙漏中的细沙一般簌簌流下,一股脑地扎入了阿弥的胸前。
阿弥的眼睛刹那间亮了起来,目光凝聚,一改往日的呆滞,灵动鲜活起来,小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可爱极了。
羲华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张到闭住了气,一想到阿弥日后可以如寻常孩童般起卧蹦跳,顿时开怀,向井焕胸前捶了一记:“真有你的,替他谢你了啊。”
井焕没防备她这一记老拳,顿时疼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哎呦”一声痛呼弯下了腰,“涕泪俱下”地指责她:“你……你这不是谢……谢我!你这是恩……恩将仇报!”
羲华没料到她这么玩笑似的一击能造成这么大的杀伤力,但她抱着孩子不方便去扶他,正要施法给他助一把力,却见画扇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扶起井焕,将他驾到了床上。
羲华:“……”
画扇细致地查看了井焕的伤势,见肩膀处的一处伤口裂开见了血,雪白的白绫上一片泛着淡金的暗红,不由又气又怒,她不便明着怼羲华,只含沙射影道:“九韶神君真是不通情理,将魂魄如此重要之物托付给公子却不事先知会一声,温养凡人之魂消耗甚巨,数日以来神君他自己都耗费了无数神元,公子如今身无法力,养护这魂魄一日一夜便令你虚空至此,难怪这伤久久不愈。”
羲华:“……”
她听懂了,这是点她呢,但她的关注点从不在正确的地方,竟从这话里听到了旁的讯息,开口问:“这魂魄是九韶发现的?一直也是他在温养?”
这其中的内情画扇一清二楚,便主动答道:“确实如此。”
羲华不由忿忿起来:“这么说这些日子以来,但凡阿弥有点起色时,都是九韶在他身旁?不分昼夜都在?”
联想到不是她便是晚娘一直伴在阿弥身边,而晚娘一日数次地罗衫半解,给阿弥哺乳,她不由脱口而出“太变态了吧。”
井焕没想这么多,再加上有些生她的气,开口便刺她:“怎么,帮你的忙,为你分忧,反倒成变态了?!”
羲华扭捏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是阿弥的乳娘,那个谁不也被……罢了,事关女子名节,你懂的。”
“什么名节?”井焕茫然了片刻:“你还担心名节这种东西?你们不是连身体都换过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早都看过了吧。”
羲华恼了,若不是画扇在侧,多少要给井焕点面子,她早扑上去揪他的耳朵了。于是她忍了又忍,努力和缓了语气后才咬着牙冷笑道:“你说谁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了?!”
井焕是故意的,反问:“你都有此觉悟,九韶那个君子便不会了?!你担心的那些,还有那位晚娘,九韶都不曾冒犯过半分。非礼勿视,我们都懂的。”
羲华顿时觉得尴尬,颇感无地自容,讷讷道:“谁让他自作主张,谁让他帮我的忙,谁让他为我分忧了。讨厌死了!”
井焕:“……”
画扇看不下去了,故意高声对井焕道:“阿焕公子,这便是你不懂了——女人呢,说不喜欢,就是喜欢,说一个男人为她做什么讨厌死了,意思便是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噢,这个不要……”
“懂了,这个不要,便是要对吧?”井焕颇会举一反三,与她一唱一和道。
羲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