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与花蝎子的战斗（1）——花仙子？
雪凝只能祈祷阿克米的视力没有她怀疑的那么好，昨天晚上站在树屋门外未见得瞧清了装心愿种子的纸袋上的字，然而下午的劳动课打破了她的幻想。
说起劳动课，这是圣罗约学院自古延续下来的传统，每两周上一次。这门课不教学生象牙塔式的知识理论，而主要是让学生体味日常生活中的各类劳作过程，学习生活技能和脚踏实地的动手实践能力。劳动课的内容包罗万象，据瑞雅讲，春天，可能会安排他们去鸣雷之森采药草，夏天，可能是去菜地拔草除虫，秋天割麦子、收果实，冬天大扫除、去厨房帮忙（“不过以咱们的厨艺，绝大多数人杵在厨房里只能刷刷碗、切切土豆。”）。
“那是从前。”杰西卡告诉雪凝，“自从上学期姗婆的魔宠双头卷毛獍惹了麻烦，我们的劳动课从此变成了无聊课咯。”
大家齐叹气，一副一听到劳动课的话题就生无可恋的样子。
“姗婆？”
“姗普·克候，和我们同级的女生，克候家族的大小姐，外号姗婆，蓝班的，你见过她——魔法动物学课坐在阿克米前排的那四个女生里的一个，黑色长头发带点卷的。”
“啊，那个女生！”雪凝有印象，昨天课前，一口娃娃音、使劲跟阿克米套近乎的。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她有一只双头卷毛獍魔宠。卷毛獍知道的吧？在世界珍稀异兽榜上排名第十二，双头的就更加稀贵咯，姗婆养了一只，或许为了拉风吧——这一向是她的风格。谁知上学期冬胜节放假时，她把魔宠带到大蹊地的夕夕提岛上渡假，染上了那边的特产花蝎子——”
“花仙子？”
“‘花蝎子’，一种能够利用动物的毛发迁徙、会魔法的草场害虫，原产南半球，在我们这边没有天敌。姗婆的双头卷毛獍感染了夕夕提岛的花蝎子，又被她带回学校，害校园的草地遭了殃。从那以后，我们的劳动课就变成专职‘草地除害课’了。”
雪凝跟着你一言我一语抱怨的同学们，来到校园西南边的一片大草地上。下午的春阳从云缝中泻下，纤细而明媚，像一把蘸着扑簌簌金粉的梳子，梳过脚下沙沙摇曳的青草叶儿。雪凝在一团草丛中见到了同学们所说的“花蝎子”，乍一瞅，它们的模样跟害虫八竿子打不着——全身有着兰花螳螂那样惊艳娇嫩的保护色，好像飘落在草丛中的柔软花瓣。然而很快雪凝发现：它们的性情可一点儿也不柔软，而且一个个力大无穷，挥舞着花瓣一样的附肢，把接近的人掀得东倒西歪，或者几只合伙抱团儿，以将路过的生物绊一跤为乐。而一旦有人过去捉它们，它们就会发挥自己的天赋魔法能力——缩小。一只成年花蝎子平时有小半根筷子长，一旦缩小，可以小到不足一毫米，加上那身开挂的保护色和贼溜的逃跑速度，完美躲过搜索者的雷达。
杰西卡拍向一只勇猛起跳揪她辫梢的花蝎子：“瞧，就是这种恼人的生物！”，那狡猾的花蝎子不等杰西卡掌风落下，“嘭”地一声，不知缩小去了哪儿。两秒钟后，旁边的奈菲跳了起来：“诶？！掉到我领子里去了！呸呸，咬了我一口！”
随着一个班的同学陆续踏入草地，各处草丛开始鸡飞狗跳。
“这种生物的魔法天赋太作弊了吧！”简直是获得跳蚤技能的搔扰螳螂啊！
“是啊。”瑞雅一鼻子汗地跑过来，亚麻色的卷发绺上别了一只银杏叶那么大的、红黑相间的蝴蝶结，狭长的蝶翼造型有点像地球上的邮差蝴蝶1。瑞雅是劳动课的课代表，她指挥曼兹和另一个体格不亚于曼兹、头发呈独特的古铜色的高大男生，抬来一只大箩筐，一边忙活一边对雪凝说：“其实，除非引入花蝎子的天敌噙霜鸟，否则在北半球，感染了花蝎子的草场很难彻底修复。可是很多人认为噙霜鸟不吉利，所以我们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喷药……”她拍了拍大箩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喷壶。
每个人去大箩筐里拿走一只贴有自己名字标签的喷壶。喷壶里装有除虫药剂，是同学们在魔法化学实验室里各自配制的。一开始雪凝挺奇怪，那么多喷壶，大家为什么一拥而上没找几下就立刻找到了自己的，后来才发现：箩筐里的喷壶没一只和另一只形状相同、没一只的大小是一致的，哪怕不标注名字其实也能轻易辨认。杰西卡手上的那只壶长得像阿拉丁神灯，奈菲的像插了吸管的葫芦，曼兹从箩筐里拎出来的则是只毛茸茸的带把的椰子壳。
“为什么这些喷壶——”
“每一只都不一样？”瑞雅从筐里捞出自己的喷壶——一只疑似吉卜赛大茶盅的玩艺，“呃，其实最初每只壶都是一样的，学校的魔化实验室统一进货的标准型号喷壶。不过花蝎子不会老老实实挨我们喷药，它们会抱团反抗。单体花蝎子的魔法攻击力低微，但八十只以上的花蝎子聚一块能够施展出一种强大的易形魔法，被那种魔法击中的物体会产生难以预料的随机变形。经过半学期的草地除虫战斗，大家的喷壶渐渐地都走了样。”
“幸好花蝎子并不聪明，”奈菲说，“一大堆呜喳呜喳凑一块的时候就更笨，只晓得‘报复’冲它们喷药的喷壶而不是人，否则，要是它们弄懂喷壶与人的关系，”她煞有介事地指着自己的葫芦形喷壶，“你说，被它们变成葫芦的会不会是人而不是喷壶？”
雪凝唬了一跳。跟曼兹一块抬箩筐过来的古铜发色的高大男生转过头来：“别听奈菲吓唬你。”
“唔？”
“花蝎子的易形魔法只对没有生命的物体才起变形作用，有生命的物体对那种魔法免疫，所以人是不会被它们易形的。”
“这样啊……”
“加雷思，你真缺少幽默细胞。”奈菲泄气，冲那大个子男生做了个加白眼的鬼脸。那叫加雷思的男生一副“你好无聊”的神情白回去，弯腰从箩筐里拎出两只喷壶，将其中一只抛给雪凝：“你还没有自己的喷壶吧？先用这只。”
雪凝下意识地接住，瞧清喷壶的模样后，很是意外：这是一只造型相当正常的壶——在同学们人手一只怪模怪样的喷壶中间，简直是正常过了头，好比穿着常人的衣服走在布利赫城的滚滚时尚潮流中的那种另类感。
瑞雅探脑袋过来：“咦？加雷思你把这只喷壶装进筐子带来了？”
“嗯，否则甘同学没有喷壶和除虫药剂不是吗。”
“呃，你有没有问过——”她似乎想问加雷思什么，瞧见雪凝困惑的表情，连忙说，“这是我们班唯一一只没变过形的喷壶，瞧，我说得不错吧，我们的喷壶原来曾经是这种很正经的标准型号。”随即她匆匆过去低声问着加雷思什么，加雷思点了点头，瑞雅松了口气。
雪凝感到周围有几股视线飘过来，有的飘向她手里的喷壶，有的在打量她。正感到微微的不自在，这时瑞雅高兴地跑回来：“太好了，雪凝你今天的劳动课就用这把喷壶吧。我本来还打算和你共用我的壶和药剂的，加雷思拿过来这只壶就不需要了。等下周咱们上魔法化学课，我请帆容老师专门教你制作除虫药剂，再为你配一只新喷壶。”
“喵。”两人身旁，奈菲吹了声猫叫声的口哨，冲瑞雅眨眨眼。瑞雅也“喵”地回了她一下眨眼。雪凝别过脑袋看她俩，这时杰西卡走上来，揽过她的肩列队：“喵！干活！”
雪凝心里犯嘀咕：劳动课的干活口令是猫叫吗？
雪凝和同学们一起，排成菜园里喷农药的造型，往草地上喷洒各种稀奇古怪的魔法药剂。由于劳动课强调每个人都要动手实践，除了刚转学过来的雪凝情况特殊，大家的除虫药剂都是事先在魔法化学实验室里各显神通调配的，颜色、药效五花八门。雪凝手头的那只壶喷出的药剂无色无味，洒在草叶儿上仿佛天然无害的露珠，特别具有欺骗性，然而威力奇大——花蝎子躲闪其他同学四射的色泽诡异味道刺鼻的喷雾，常常蹦到她的“雨露甘霖”中来，结果它们花瓣似的身体的任何部分沾了她的药剂，立马虫仰马翻、香消玉陨，简直令雪凝想到地球上孟山都公司出品的有“魔鬼天使”名声的除草剂“草甘膦”。
“你今天说不定可以提前下课。”瑞雅评估她的灭虫速度，“灭掉一千只花蝎子可以提前走人。当然几乎没人能做到，绝大多数同学喷两节课也灭不到一百只。”
“消灭掉的花蝎子需要数数吗？”
“不需要手工数。”瑞雅指了指自己头上，戴在她头顶的那只宛似邮差蝴蝶的红黑相间的蝴蝶结轻轻翕动了一下，展翅飞到了空中。
“哗！瑞雅你的蝴蝶结是活的？”
“啊嘞？这不是蝴蝶结啦，是劳动课代表的徽章。样子好傻所以我只有上劳动课才戴出来。”
在瑞雅嫌弃的嘀咕中，那蝴蝶徽章栩栩如生、翩翩而舞，沿着雪凝的喷药路线飞了一个来回，触角上方“哔噜哔噜”地不停冒出数字：“15”“26”“33”“87”……
“它在计算被你的药剂消灭的花蝎子数量。嘿——瞧！112只了！这才刚开课十几分钟而已！加油，雪凝你今天没准真能提前下课呢！”
雪凝四顾一瞧，只见蝴蝶徽章绕着人群计数，大部分同学此时消灭掉的花蝎子才是个位数。包括瑞雅在内，没有人的药剂灭虫效率有她这么高。雪凝不禁抬手瞅自己拿的喷壶：这壶药剂是谁配的，这么厉害？或者说，这把壶是谁的？人没来上课吗？
喷壶上贴有壶主人名字的标签，是个缩写：“A.I.A”，雪凝此时对班上大多数人还不知姓名，这缩写看得没个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