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在成嘉的帐篷里,他独自把陈晃召了来,对他讲述了明天的布置安排,也将他收集到的所有情报整理,捡重点地讲了。
“副使,你真要去庸国营地,逼他们签称臣纳贡的文书?依这个容瑜的性子,八成会反的!”陈晃的眉头皱得极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成嘉笑着摇了摇头,“你一介书生,就不要跟我去了。”
陈晃点头,“好,副使,你注意安全,带上几个得力的将士在身边。”
“虽然我去庸国营地,可是江陵营地也不能疏乎了。”成嘉的语气很平静,但陈晃能听出来里面夹杂的寒意,整个江陵大营其他地方随时可能会乱,比如晋国,比如秦国,比如巴国,比如齐国。
“是。”陈晃面色一沉,领命。
知道自己已然将全部的身家性命。
押在这个看似云淡风轻的男人身上。
一大早,成嘉就带着所有楚国使团和芈凰还有五千凰羽卫,气势汹汹地前去渐台,态度异常强硬地逼秦使和巴使,当场签字划押,承认庸国大半疆土归楚国所有。
“签字吧!”成嘉负手说道。
他身后高坐着一身金甲战袍的芈凰,腰间太阿剑解下,“碰然”一声拍在长案之上。
五千手持兵锋的凰羽卫将整个渐台团团围住。
这架根本就不是来会谈的。
就是来威逼的。
“签字吧,两位主使大人!这是我楚国给你们的最后机会。”芈凰高坐在上首,一手握着太阿剑的剑柄。
似乎手中的剑随时准备出鞘,见血。
不签字,那就留命。
“你们楚国,就不怕我秦国和巴国联合攻楚吗?”秦使强硬地说道。
“这些秦使看了之后再说话吧。”成嘉命人拿出早就收集好的秦巴二使他们这些时日收取的他们楚国好处的清单。
“我相信秦公和巴侯肯定都不愿意看到这张单子。”
巴使无话可说,第一个叛变,上前谄媚讨好地说道,“好说,好说!成副使,本来我们巴国此战出力就少,能分到这么大一座山脉已经很不错了,我巴侯肯定十分心悦。”
秦使脸色僵硬,可是奈何把柄被人抓住。
气愤地上前将字一签,毛笔一扔,抱拳告辞,“我秦国国内还有事,我们秦国先回了!”
“好!希望我们来日能继续合作愉快。”
成嘉负手含笑说道,“来人,一定要将秦使安全送回秦都!”
“哈哈,抱在我叶相如身上。”
叶相如上前抱着拳,大笑一声,“赵将军,本将早就久闻你大名了,今日有幸能见到本人,真是久仰久仰。”
“这一路回秦,路途遥远,还请多多照顾!大家各自好交差。”
秦使一脸黑色地转身离去,叶相如带着一千凰羽卫尾随而去,将整个秦营围守地更加密不透风,巴国这边如法炮制,不过巴使合作的态度十分友好,一路都是和霍刀有说有笑的,“唉呀,后面就有劳霍将军了,本使这回去的路肯定也不寂寞。”
“哈哈,我也觉得和巴使这一路会很愉快。”
“庸国那边呢?”芈凰眼见秦巴二国签下字,沉声说道。
“走吧!”成嘉负手说道。
楚国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迫秦巴二国签字以后,又转头去了位于最边角地带的庸国营地。
庸国营地里,一处稳秘的营帐里,此时芈昭正和容瑜在榻上斯缠着。
“劝说你父王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成?”容瑜一边在芈昭身上恶狠狠地驰骋着,一边大声问着。
“急什么急?我和我母妃已经在父王那边说过话了,不过你以为这事有那么容易转圜,我母妃说了如今父王心中攻晋气势高涨,你们庸国之事,只能徐徐为之。”这话并不假,可是吴王妃还叫她少去触楚王的霉头,所以母女二人自然谁也没有劝说楚王。
不过芈昭还想和容瑜多玩一段时间。
自然不会轻易说出实情。
“时间不多了,你赶紧再多下点功夫。”一场情事过后,容瑜穿上衣衫,从身下的女人身上站起,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的命令道。
总觉得这女人除了敷衍,满脑子银荡,和芈玄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芈玄总能为自己分忧解虑,出谋划策。
而这一位什么都不会。
他却还要在她身上浪费力气。
“好啦,知道!”芈昭揽了揽披散的头发,斜倚在榻上,一脸妩媚的娇笑地安抚道,“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放心,我会加紧的。”
心里却想着如果庸国被灭,她一定要请母妃帮她收了容瑜这个男宠。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突然冲了进来。
阿蛮一把掀开门帘,用蛮语叽哩咕噜地指手划脚讲着,“公子,不好了,秦巴二国签字了!”
“什么?”容瑜一脸震惊。
“什么时候的事情?快说。”还在穿衣裳的他,一把上前揪住阿蛮的领子问道。
“就是刚刚,那个成副使和太女带着大批的楚军包围了渐台,将秦巴二使押着直接签字了。”阿蛮焦急地回道,偌大个爷们哭嚎着嗓子问道,“公子,怎么办?我庸国要灭了……”
容瑜一把将阿蛮扔在地上,大步转身冲向床上的女人,“啪”一声,一个耳光重重扇去,一声厉吼,“银妇,竟然骗我!”
揪着芈昭的头发将她生生床上拖到地上,质问道,“你不是说给我们庸国求情了吗?怎么还会这样!”
芈昭懵了,从小到大,她还从未遇到过这样非人的待遇。
被扇的脸颊高肿,头发更是快要被他扯掉了,一脸惊慌地回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母妃昨天明明才帮你们说过话的……你快放开我,我好痛……”
“好痛?”
容瑜发狠地看着她,恨不得拨其皮,喝其血。
厉声说道,“如果你骗了本公子,本公子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作痛不欲生!”
“芈凰,一定是芈凰又在从中捣鬼,你不是说她发现我二人之事吗?”芈昭闻言心中更加慌乱,双眼带泪,骨碌碌地急转着,突然说道,“是她,一定是她在从中作梗!阻止你的复国大业。”
“容瑜,你要相信我!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害你!”芈昭哭着,抱着他的大腿,嘤嘤泣道。
“芈凰,我与你前世无仇,今生无怨!你为何屡屡害我家国?”容瑜的大手捏地格格直响,牙关紧咬,“芈凰,成嘉,是你们逼我的!”
“阿蛮,给我找人把这女人看住,不准叫她跑了!”容瑜命令道,“我庸国要是有失,她就拿命来赔吧!”
“啊,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不能这样对我!”芈昭不断往后后退,求饶道。
“就凭你敢肖想本王,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容瑜双眼无情,露出前世身为庸王,执掌生杀大权一世的王侯气概。
一脸漠然说道,然后带着人头也不回地冲出大帐,“叫阿达他们准备!”
“还有,阿蛮你去把楚国二公主给我从楚营里偷出来!”容瑜脸上带上一股决以死战之色。
就算要死,玄儿。
他也要和玄儿死在一起。
“是,公子。”阿蛮从地上爬起来,凶狠地看着地上的女人。
拿着一根麻绳将她手脚全部一捆,用别扭的楚话,一顿拳打脚踢地骂道,“哼,银妇,等阿蛮打赢了楚人,再回来收拾你。”
芈昭呜呜地缩在角落里,害怕地不断摇头,求救,“不,不,此事不关我的事……”
“求求你们放了我!……”
至此,芈昭才知道容瑜根本不是什么有虎狼之威的男宠。
这根本就是一头随时会吃人的虎狼。
先一步前往庸国大营的孙叔敖,在见到庸营里面的异动,立即带着人马闯入庸国大营,质问道,“你们庸人在干什么?江陵平原上,不允许点燃烽火。”
“不做什么。我们只是在欢迎贵国太女还有副使,大驾光临!”容瑜微微一欠身,一脸笑意地说道。
可是目光对上面前五官硬朗的男人的面孔的时候。
却流露出一丝凶狠的利光。
就是你。
跟我抢玄儿。
整个庸国营地,立时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那弥漫了三天的硝烟,终于在庸国营地上点燃了。
容瑜命令所有庸军,点上烽火为信。
一道黑色的硝烟,滚滚上天,一时间江陵平原上,所有人都看到了。
赵穿站在晋国大营里,仰望着那条如黑色的巨龙的硝烟腾云驾雾而起,双拳“咯咯”作响,“流觞,我们的人准备好了吗?”
“好了,就等你一声命令。”姬流觞早就换好一身黑衣武服,拉上面纱说道。
“哈哈,走吧,让我们给这楚国江陵营再添一把柴。”赵穿大笑一声。
“让它烧起来!”
“报!”
一声大喝,随着一名虎贲禁军打马而来响彻楚军,“太女,庸国反了!孙统领叫我赶紧回来通报。”
“报!”
又一名虎贲禁军从楚国营地奔来,“太女,二公主被庸人给抢了!”
刚刚回营就听说了成嘉一早上逼着秦巴二国签字的成得臣,跟在后面,闻言,心脏一阵狂跳。
大掌一阖,大笑道,“好!庸国反的好啊!”
这真是上天给他们成氏上位送来的一个大功绩。
他们成氏终于要从城濮之败的败绩中,走出来。
真是太好了!
有人喜形于色,可是有人却眉头紧皱。
芈凰与成嘉对视一眼,“走,我们快去庸国营地!”
当看到四处燃烧起来的营地,芈凰想不到的是,容瑜的最后一击竟会这样,破釜沉舟,一朝动手竟如雷霆之势,背水一战,兴起漫天之刀兵,掀起数丈血水,策反,刺杀,兵变,火烧江陵平原,掀动,四处捉拿楚国王室成员。
丝毫无保留。
这是要与她楚国死战!
“容瑜,真的不愧为庸国前世之王!计谋之深,忍耐之强,胆量之大,堪称当世第一狂人!”芈凰心底深深叹道。
若是没有她的重生,他是当之无愧的庸国之主。
谋略,手段,决断,一样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