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战情势逆转,由于我对祁沉的一系列超越世俗的举动采取不作为态度,导致了今日破罐子破摔的局面发生。
距离上次顾南溪告白失败后,我再度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拒绝校草的魄力不是每个女生都有的。虽然当时我并没有拒绝,却用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出格举动宣告了自己的心意,这效果奇佳,以至于一个月后的今天走在校园里都还会被人指指点点。
我的情况比之过去几年来并没有得到好转,相反我的生存环境愈显恶劣,每日里要烦心的事比过去多了百倍不止,名声持续滑铁卢……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我此生的魔星祁沉是也。
经过一个月的精心护理,我脸上的伤终于痊愈,用祁沉的话来说,他勉强能看着我的脸下饭了……今晚有个讲座,祁沉同学在十分钟前的电话指示里表示很有兴趣一听,于是此刻我正抱着水壶、包包、坐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科报厅跑,准备给他占个不高调却视、听效果极佳的位置。
我的种种不可思议的磨灭自尊泯灭人性的行为一度遭到全宿舍的鄙视,我想大概全校都鄙视我吧,我高小宝这辈子啊,就是个女追男的命。可是这回连苏丹她们都不站在我这边,我心里真的有些难过。
我当然没有那么快就移情别恋,也不是因为可怜祁沉有可能瘫痪的伤情而对他如此这般。其实祁沉说得对,我也想找找原因,为什么九年来我倾尽所有却打动不了顾南溪?如今他接受我也不过是因为他需要我,而不是因为爱!我也想证明看看我高小宝是不是所有真心付出都换不来回报,虽然对顾南溪也好,祁沉也罢,我的所有付出都没指望有回报过,但我确实想试一试。不过对祁沉,我自认为我的出发点不是爱情而是亲情,也或许个中深藏着啥复杂的情感连我自己都搞不懂,但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知道为何,苏丹她们对祁沉很不感冒,各种嫌弃甚至超过对顾南溪的,每回我都得顶住压力为祁沉的种种恶劣行为开脱。但庆幸的是,颜雨霏却非常赞同我对祁沉好,她说,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美色,我都不能放弃他!于是我犹如汪洋里的一叶孤舟寻着了灯塔,有了勇气前进,前进,再前进!
时间过得很快,在我还在为情感问题纠结烦恼之时,气候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现在的我们几乎不能再慢慢享受秋风扫落叶时的惆怅,当我们听着脚下沙沙的踩叶声感受着明媚忧伤的青春情怀时,这座南方城市就已经从夏天直接过渡到了冬天。
天黑得越来越早,才傍晚六点多,天际就已是一片淡淡的星光。
“让一让,不好意思,让一让……”这讲座真是热门啊,这么多人听!不就是某个上过《百家讲坛》的名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竟勾得我们家沉沉如此上心。
科报厅还未对外开放,估计今晚来的人的分量极重,为了安全起见,科报厅将在讲座开始前半个小时开放,还好我占位占出了心得,知道如何利用最有利的位置蹲守和冲刺抢占最佳座位。十分钟后,我不负众望地突破重重人群占到了讲台左下方靠前的两个极佳位置。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我将包包、水壶、坐垫全摆弄好后就累瘫在了位置上,等着半个小时后正主大人亲临,这贴心姐姐做得容易吗我?
这个讲座盛况空前,我一边暗自庆幸自己占位有一招,一边又有些不好意思一人占两个座,于是身子尽量蜷起不引人注意。随着开讲时间的临近,来听讲座的同学越来越多,还不到十分钟,报告厅已经座无虚席,讲座还没开始报告厅两旁靠墙的走道上却都陆续站满了同学,而我依旧脸大皮厚地霸占着两个位置……当我第N遍强装出笑脸对欲坐在我身旁的同学说“不好意思,这位置有人了,他上厕所去了”时,祁沉还是没见人影。这家伙很有原则,无论出席什么场合绝不迟到一秒,更不会早到一秒,苦逼得我实在顶不住压力开始狂拨他的手机,可是丫直接给我个忙音!
不知有第几个人走到我桌边询问位置了,以至于一有阴影遮住我的光线,我就习惯性地张嘴微笑抬头职业性地回复:“不好意……”好吧,当我认出被过道旁的围观群众挤到我身边的人是谁时,我确实说不下去了。
是啊,我该如何开口对他说这位置有人坐了?想大学三年来,大大小小的讲座也好,熙熙攘攘的食堂也罢……他也是同祁沉一样绝不早到一秒、心安理得地享用我辛苦占来的位置的人,今朝要我对他说这是我帮别人占的位,叫我怎么说得出口?
顾南溪,你没有我会不会很不习惯?
我的话在吐出几个字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显然他也认出了我。讲座还没开始,周围一片嘈杂,可是我却觉得出奇的安静,连他的呼吸声我都能听到。
他看着我蹙紧了眉头,没有要找位置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表情似是在等我先开口。本想默默低头装没看见的,可我确实做不出这么绝情的事情,但要是把位置让给他,祁沉来发现了,我想我就不是死得难看那么简单了,定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呵呵-好巧。”我傻笑一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怎么说也是老乡,我们应该也算半个熟人吧?寒暄一下也是应该的。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对我不屑地哼一声后心安理得地坐下,依旧怔怔地望着我,眉头还是皱着。好吧,此时无声胜有声,我快抗不住了,心里默念:沉沉,你再不来,我只好让位了。
终于,我的沉默打败了他,想来这也是我与顾南溪多次“交锋”中他的首次让步:“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猛地抬头,这是顾南溪吗?顾南溪会主动询问我的意见?有些不可思议,更多的是震撼,无论怎样,我们之间终归是有了些变化不是?说实话,在他开口说出这句话时,我已经半站起身准备请他坐下了。好吧,毕竟九年了,惯性也好奴性也好,我就是拒绝不了这个男生。
可还不待我腾出条道让他进去,身旁就响起了熟悉的男音:“这位置有人了!”
沉沉?这声音一响起,我就条件反射地转身为他将坐垫放好,将桌上他的专属水杯盖子旋松,再用面巾纸帮他把桌面仔细擦过一遍……丫的这小子竟然有洁癖!瞧我这奴性,才一个月就被驯化了,可见祁沉这祸害害人有多深!
我去,我就这样被驯化了?这想法一出现,吓出一身冷汗,顾南溪还在身旁呢,我赶忙扔掉纸巾正襟危坐。
“你挡道了。”不用看,我都知道祁沉这会儿肯定嘴角上翘,语气都跳跃得很,虽然语感冰凉……这死小子怎么这么没礼貌,顾南溪会有什么反应呢?我微微抬头偷瞄,好吧,那一刻我心里确实有些难过。
顾南溪身子微微一颤后,被祁沉硬生生挤到一边靠着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祁沉这祸害也没给我个提示,直接挤着我的腿就跨进了里头的座位,还很娴熟地端起水杯轻抿一口后挑剔地检查着桌子是否被我擦干净了。
嗷,这臭小子!真是够了!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华大最忌讳的就是学弟学妹不懂规矩,他怎么排也是晚辈呀,可……此刻我已经没有过多的心情关注他了。
清高的顾南溪哪有被人这样呵斥过?华大的传奇神话哪有站着听过讲座?我有些心烦意乱地垂头不敢看顾南溪,怕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倒戈。
“喂。”身旁那欠揍的小鬼又开始刁难我了。
“嗯?”真不想理他,我有些不耐烦地转头望去。
“水太烫了。”祁沉将水杯递到我面前,嘟了嘟嘴道。
“……”那就等冷了再喝呗,我去,这臭小子那是什么表情?不会要我帮他吹冷吧?
祁沉等了会儿见我没有反应,撇了撇嘴道:“嗯……小宝,烫……”我倒,**了?声音这么嗲,还有尾音?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这货不是祁沉!
“呃……”我有些惊悚,不知所措地望着他苦着脸无声哀求:
小鬼,不要闹了好不好?很多人耶。
“小宝……”见我还是没有接过杯子,丫的直接靠了上来,整个人挨在我身上蹭了蹭,“烫……吹吹……”
“沉沉啊,你怎么了啊?病了?”我忙将他推开,接过杯子放在桌上,再不接就洒我一身了,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祖宗,我求你了好不好,别闹,这么多人呢,姐姐我都没脸丢了呀。”
祁沉被我推直了身子有些不爽地抬头瞄了一眼我身后,也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你不帮我吹,我就亲你。”
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有些生气,我也有底线好不好!不是任谁都能欺负我使唤我的!看来这一个月我容忍他宠他是有点儿过头了,这小子太得寸进尺了!我沉下了脸,声音已经表现得很不悦,拉过他低声道:“你别发神经好不好?在家里怎么都依你,别在外头让我下不了台,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我不需要一个小鬼为我出头!”
可能是我的语气有点儿重,小鬼听话地有所收敛。他抬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后渐渐恢复了原先清冷的气质,眉头紧蹙,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又打住不再吭声,身子慢慢远离我,到后来便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讲台不再理我。
我心头一紧,想来这段时间里我是一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的,这会儿如此说恐怕会有些伤人。祁沉本来就比一般人敏感,特别是在情感上,但这会儿在外头,周遭已经有人频频向我们这里行注目礼了,我不能再纵容他胡闹,有什么事回家再说。根据这段时间的相处,祁沉的性子我也渐渐摸清了,他呀就是面冷心热,看起来很臭屁其实很好哄的,我坚信只要回到家我放软身段一定能将他搞定。
现在我打算对这头“小狮子”采取不理睬战略,但身旁的大人物我却还没想好要怎么应付。顾南溪被祁沉挤开后竟没有离开,依旧站在我身边,这让我感到压力很大。而且顾南溪的魅力真不是盖的,他人就这样随意地靠在我的桌边,过来邀请他就座的女生就换了五六批了,不过都遭到他的婉拒就是……果然,才俊就是才俊,走到哪里都有人心甘情愿地用一切来讨好他,想来,过去三年我为他占位送水他都接受还是与待别人不一样吧?这使我们的关系看起来还真有点儿特殊,这样想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思绪也开始飘起来。
顾南溪整个人倚靠在我的桌边,身子有一半正好堵着我旁边的出口,他离我好近,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柠檬味香皂的味道,很干净很清新,让人闻着很舒服,想要靠近。
因为人太多的关系,科报厅的秩序有些混乱,讲座推迟十分钟开始。周围的喧哗声很大却一个字也入不了我的耳,我现在整个身心都在身旁的两个男生身上,一边对待会儿回家如何哄祁沉而懊恼不已,一边又因为顾南溪而心猿意马,好纠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