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枪·响像是行动讯号, 刹那间,原本紧闭的宴会厅大门被迅速撞开,荷枪实弹的公安们冲入宴会厅内, 将这里围了个严严实实。

“公安!”愤怒的字符从池田雅子口中挤出, 她不得不停下步伐, 一手捂着手上的肩膀, 目光忌惮地扫过四周,一边迅速后撤,躲至池田熏与井上鸣身后,妄图利用两人的身体掩护自己。

池田熏虽然跟着母亲选择了『黑衣组织』一方, 并狠下心来安排了这一手犯罪计划,但到底也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并不像真正的组织成员, 早已习惯了枪林弹雨的场面。

如今一时间被十几把枪的枪·口齐齐对准,不免彻底乱了阵脚慌了神:“妈, 咱们这该怎么办啊!”

然而池田雅子并没有功夫回答女儿的问题,她锐利的目光环绕全场,想要寻找突破的机会。然而无论室内还是外部的花园,四周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根本没有逃跑的空间。

“啧!”池田雅子暗骂了一声, 突然一把扯下用于盘发的发簪,将簪尖对准了井上鸣的咽喉。

在池田雅子身份被揭穿时仍然能保持淡定表情的井上鸣在这一刻终于变了脸色:“雅子夫人, 你要干什么!”

“我这把簪子上可是淬了毒的。只要刺破你皮肤一点,你就能当场丧命。”池田雅子笑得美艳无比, 像一朵盛开的罂·粟:“你猜, 那群公安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呢?”

“...你冷静点!”井上鸣额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 难掩紧张:“咱们可是一个阵营的,你们组织难道不想与井上家达成合作了么?”

周晓也在这时从公安中走出,故意用浑不在意的口吻道:“这倒是有趣,从来没见过用自己同伴的性命当人质,从而威胁警方的。米内瓦,你主动除掉井上鸣,让你们的组织减少一个强而有力的帮手,对于我们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他耸耸肩,挑衅道:“你既然喜欢这么做,动手好了。”

但池田雅子却完全不吃周晓这套,她冷笑一声,轻蔑的目光在周晓脸上扫过:“别想和我装腔作势,你真以为我猜不出日本政府的想法?井上家族可是税收大户,如果井上鸣死在这里,井上家族反而会彻底与组织站在一起,并对政府恨之入骨。一旦井上进行资产转移...呵呵,你们几个小小的公安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但井上鸣不死,井上家族迟早也会加入组织。对我们而言不都是一样的结局?”周晓收起脸上的笑容,冷眼看着池田雅子。

但周晓的话语却让池田雅子哈哈大笑起来,抖动的手部让簪子的尖锐部不断在井上鸣脖颈处徘徊,吓得他汗水不断淌落。

“看来那套所谓的警察宣言,还真的把你们忽悠地不轻。”池田雅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真是天真的一群人,池田家族的股份变动,你以为日本政府当真一点也没有察觉吗?你以为池田家族与井上家族,乃至组织与他们的接触,上面那些大人物当真一点也不知道?说白了不过利益二字。”

周晓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

利益。

简简单单两个字,也是最血淋淋的事实。

穿越之前,每每看《名侦探柯南》时,周晓心中便永远徘徊着一个巨大的疑问:为什么『黑衣组织』能够在这个架空的日本,乃至整个世界都如此嚣张,拥有如此庞大的势力。

为什么FBI、CIA等如此之多的情报组织为了剿灭『黑衣组织』源源不断投入人手,并经历如此之多的牺牲,却始终无法将这个看上去只有琴酒在认真干活的组织彻底消灭。

直到周晓穿越至这个世界,以公安的身份亲身经历了一切,才终于明白背后翻涌的暗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黑衣组织』的真正目的是追求长生,为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枉顾人命,用各种违背法律的手段为自己敛财,增加地位与资本。

他们看似逆天而行,是世界的“毒瘤”,可世界的话语权又掌握在谁手中呢?

是普罗大众吗?

至少在日本、美国这样被财阀与资本所掌控的世界,话语权从来都不在普通人口中。

越是贫穷的人越不渴望长生,因为过得太苦。

只有富贵者、位高权重者,才会对长生之道产生贪念——他们舍不得让权利落入他人之手,舍不得自己打拼的财富被他人挥霍。

只要『黑衣组织』研究长生药一天,他们和这些“大人物”就永远处于利益共同体。

包括他们合作的那些家族,无一不是当地的税收大户,站在名利场中央的大人物。哪怕没有“长生”二字,光是他们每年所上交的税收,都足够让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是为什么《名侦探柯南》播出了一千多集,每一次围绕『黑衣组织』展开的剧情,大都集中在某一成员身上,几个不同的组织展开交锋,最终以一方的落败或死亡结束。极少有政府集体出动,去覆灭某个大型财团的情况。

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们才不会去做。对付几个组织成员,一来不会真的伤了和气,二来也不至于暴露内心真实贪婪的想法,又能表现出自己“正义”的一面,还能让手底下那群心怀正义的警员们有事可做,有地方“发泄”他们的正义感,表面上也能维护社会的秩序,他们自然乐于如此。

当然,心怀正义的大人物自然也有,然而沉沦于官场与名利场,最终能刚正不阿,清白一身的人又有几个?

至少在周晓成为公安至今,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上头的“踢皮球”了。

这一次之所以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出马,真正原因也正如池田雅子所说,只为了保下井上鸣罢了。

比起成为『黑衣组织』的附庸,能够让井上鸣继续以独立的姿态为日本政府所用,才是他们更希望看见的。

池田雅子精准地捕捉到这一点,直接将井上鸣选择成为了人质。

但如此一来,目前安全的仅有将井上鸣作为人质的池田雅子,单枪匹马的池田熏仍然没能解决自身的危险。

池田雅子是准备带着池田熏一起逃离这里么?

周晓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池田熏。

很明显,池田熏还未接受系统化的训练。虽然她有着和母亲一样的手段与狠心,到底还是稚嫩了些,至少一遭遇真正的事情,便陷入了明显的慌乱情绪中,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处理。

周晓心中一动,便有了打算。

他再次扬起笑容,故意用满不在乎的口吻道:“你未免有些太小看我们了。哪怕你杀了井上鸣又如何?只要你敢动手,下一刻就是你和池田熏的死期。”

“妈!救我!”池田熏脱口而出,她的眼中早已蓄满泪水:“我不想死!”

池田熏的身体因为恐惧不断地颤抖,她还记得母亲对自己的教导与话语。

——小薰,你和你两个哥哥不同。只有你才是真正继承了我的品性,你也是我最看好的继承者。

——妈,你的意思是?

——你的大哥和你的父亲一样背叛了组织,我必须要除掉他。润二虽然是我亲生,但他实在太莽撞愚蠢,让他继承池田家,对组织和池田家都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小薰,我希望咱们这次的计划既能除掉雄一,又能让润二彻底灭了继承的心思,你明白我对你的期望么?

池田熏一直以为,她可以这样无忧无虑一辈子下去,当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不需要为工作烦心,只需要找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就能幸幸福福的活一生。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所认为的美好不过是表象,自己以为无所不能的父亲不过是受组织操控的傀儡,池田熏便意识到,自己所认为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她不想成为和父亲一样的傀儡,也不想像母亲一样,对组织言听计从。

她想要权利,想要地位,想要能够自己掌握人生的一切。

对大哥的下手与二哥的算计,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半分,甚至享受着地看着案件如自己的预料一步步发展,看着自己的二哥因为算计被发现是真凶,三流的侦探直到最终都没有发现她才是幕后的操盘手——这一刻,她心中的愉悦是任何珠宝,任何爱情都无法给予。

但事情之后的发展完全超脱了她的预料,她和母亲的计划被发现,公安将酒店团团围住,枪·口对准了她的胸膛。

——死。

这个简短却疯狂的汉字,池田熏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那些美好的未来在这一刻统统被打碎,留下的只有血淋淋的事实。

然而周晓仍然在拱火:“雅子夫人,你可得想清楚了,如果现在放弃抵抗,我们还能留你们一命——这个国家的死刑几乎是被废除的状态,只要你配合,至少还能活下来。更何况,现在的你手臂受伤,就算想要离开,最多也只能保证自己的性命。你的女儿小薰小姐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在你逃跑的一瞬间,我们会将她一并当做暴力抗法,到时候射杀可就不需要背负任何法律责任了。”

“妈!”池田熏央求道:“求求你放了井上鸣吧!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还有周旋的希望,我不想死...”

“闭嘴!”池田雅子冷声道:“完不成任务,离开这里也只会被组织杀死!何况你死了又如何?为了组织的大业,不过一条性命而已!”

池田熏所有的话语被堵在口中,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的母亲居然对她说,死了又如何?

“啧啧”周晓摇了摇头,露出惋惜的表情:“你倒是衷心,看来你对自己的死活的确不在意。我猜猜,你恐怕只是想离开会场,向一直时刻监视者会场的组织成员传递这位安室透先生是组织卧底的消息吧?不过可惜,那些监视的组织成员,已经被我们提前清理掉了。”

池田雅子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她的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愤怒,攥紧手中的簪子,发狠似的用力向井上鸣脖颈刺去。

“等等!”

周晓身后的公安们发出急促的呐喊声,就在这一刹那,一道犀利的声音却猝不及防在宴会厅内响起。

『住手!』

简短的一句话,却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齐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愕然地僵硬在原地。

隐藏在黑暗中的林伊湄挂着浅浅的笑容走出,无视所有人惊诧的目光,微笑着看向周晓。

“都录下了吗?”

先前一直装作淡然模样的周晓在此刻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陡然松弛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将胸口的执法记录仪扔给林伊湄:“全录下了,接下来交给你了。”

在林伊湄出现的一刻,安室透与江户川柯南大脑一片空白。

除了周晓,在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林伊湄的身份——波罗咖啡厅的服务员,看上去爱笑好说话,平时总与孩子们打成一团,自己看上去也充满了孩子气,言语间总是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幼稚。

然而现在的她,气场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别提那声命令,像是直接敲击在他们的心脏上,心脏一缩的同时,身体更是无法遏制地自主行动起来,完成来自林伊湄的命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室透与江户川柯南两个知晓林伊湄身份的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诧。

更让安室透在意的是,他这位才刚刚调入公安不久,名叫“上户晓”的同事,和林伊湄显然非常熟络。

他们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要做什么!

但此刻被林伊湄的金手指控制住的二人却没有办法询问这个问题,只能继续保持着震惊地表情,一眨不眨地看着林伊湄从周晓手中接过执法记录仪,将镜头对准了池田雅子。

“用『金手指』逼迫她说出真心话总还是不够信服的,到底得让她真情流露,才容易说服人。”林伊湄感叹了一声,金手指再次发动,命令道:『说出这些年你为组织做的所有事情,以及你的手段。同时,说出你知道的关于组织全部的情报。』

这种话我怎么可能告诉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冷嘲热讽的话语才刚刚浮现在心中,池田雅子便惊讶地发现,她的身体竟不受控制,主动对着林伊湄开了口。

“十八年前,我受到组织命令,故意接近池田悟,并破坏他与初恋的恋情...”

在『金手指』的操控下,隐藏在池田雅子心底的秘密不受控制地全都说了出来。

无论是故意引诱池田悟,利用计谋一步步逼走池田悟初恋,自己上位成为池田夫人,又在多年后毫不留情杀死了池田悟。亦或者利用池田家族的关系网,替组织大肆敛财,结交权贵...每个事件说出口,都足够让听见这些秘密的人们心脏颤三颤。

能够让池田雅子无法违背林伊湄命令的金手指名为『绝对指令』,用一句话说,便是“身为班长的命令大于一切”。

和苏凝酒的金手指相近,林伊湄的能力同样类似于催眠,但和苏凝酒的能力方向却南辕北辙。

苏凝酒的金手指虽然更加万金油,但发动也更为复杂。必须要配合催眠,制造一套无法被人察觉催眠的说辞,补全事件的逻辑。而林伊湄的催眠,则是霸道的“指令”。被催眠者依然拥有自己的思想,却无法抵抗她的全部命令。

虽然林伊湄的金手指无法做到细腻的操作,也无法对记忆造成影响,但这份霸道与直接,却能让她轻而易举控制身边的所有人,比苏凝酒的金手指更难进行防御。

在所有人惊惧不宁的目光中,林伊湄淡定地录完了录像,随后直接将执法记录仪扔给周晓,利落道:“上传的事就交给你了。”

“不用你说。”周晓直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设备,将录下的录像直接传到了手机中,发给了位于十八年前的江景行。

做完这一切,周晓与林伊湄这才松了口气。

林伊湄并没有接触对周围人的控制,而是顶着他们探究的目光,转头看向了安室透与江户川柯南。

“我知道现在你们很好奇,不过很可惜,你们不会记住这段记忆。好消息是,你们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在『黑衣组织』面前暴露。”林伊湄微微一笑,再度恢复成往日俏皮可爱的模样,冲二人挥了挥手:“那么我们下个世界线再见啦~”

...

“柯南,你一直坐在花园里做什么?”毛利兰的声音打断了江户川柯南的发呆,他的身体狠狠颤了一下,像是抽离的灵魂环游天际后终于回到了原本的身体中。

他猛然转过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毛利兰。

“小兰...姐姐?”

“是我,怎么了?”毛利兰温柔地朝着江户川柯南伸出手,将他从露天的椅子上拉起:“你在外面呆了快一个小时,现在虽然快到夏天了,晚上温度还是很凉的,小心别感冒了。”

“我...”江户川柯南愣愣地看着毛利兰,刹那间心中有无数话语想说,然而当他沉思时,那些萦绕在脑海中的记忆却又像雾一般散开,再也留不下半点。

我想说什么?

江户川柯南茫然地想:我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他浑浑噩噩地任由毛利兰牵住自己的手,带着他返回宴会大厅。

此刻,伊达航正站在宾客之中,笑吟吟地接受着亲朋好友的敬酒。暂时卸下身份负担的安室透站在角落,端着酒杯一边喝着,一边惬意地与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两个好友聊着天。也不知聊到什么,忽而迸发出愉悦的笑容。

宴会另一头,刚刚完成了迷宫探险的少年侦探团围着阿笠博士,正兴奋地和他说着关于迷宫的话题。

不远处,河野警官(何豫川)与白石秋彦(白衍)站在一起,正在抢夺料理台上刚端出的料理。来自波罗咖啡厅的服务生小林伊美站在边上,一边欣赏二人的争抢大战,一边与他们说着什么。

宴会厅内一派和谐,却让江户川柯南生出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关键信息...

紧闭的宴会厅大门忽而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挽着穿着浅粉色礼服的年轻女人一并走进了宴会大厅,手中还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啊,这不是樱井君和小薰吗?”毛利兰身边的铃木园子瞪大了眼睛,惊喜道。

“园子,你认识他们?”毛利兰好奇地问。

“我不是和你说过,今天也有人在对面办订婚宴吗?”铃木园子道:“就是这家酒店的继承人樱井秀明和池田集团的小女儿池田熏,他们原本也邀请我的,不过我还是选择了和你来伊达警官的婚宴,我的父母替我去了他们的订婚宴。”

就在铃木园子和毛利兰介绍这对年轻未婚夫妻时,又有几人跟在他们身后一同走进了宴会厅内。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以及似乎是这对未婚夫妻的父母们。

伊达航早在有客人拜访时,便挽着娜塔莉的手迎了上去。

“请问你们是...”

池田熏笑语晏晏,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伊达航:“我们今天在对面举行订婚宴,听说这里在举办婚宴,就想来送个伴手礼,顺便蹭蹭你们的喜气。”

“谢谢!”娜塔莉惊喜地从池田熏手中接过伴手礼,与此同时,她的父母与伊达航的父亲也带着伴手礼来到了几人身边,将他们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对方。

“这是家父和岳父一家。”伊达航热情地向他们介绍着自己的家人。

樱井秀明扬起略带羞涩的幸福笑容,同样指着身后的人道:“这位是我未婚妻的大哥,这两位是我未婚妻的父母...”

不远处,白衍拿起手机,将这一刻的画面定格了下来。

“你说池田悟现在的妻子是他的初恋吗?”白衍道。

“谁知道呢?”何豫川举起叉子,从白衍盘子里叉走最后一块牛排,美滋滋道:“至少现在没有那堆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他们看上去也很幸福,不是吗?”

白衍放下手机,眯起眼睛:“何豫川,你这臭小子,趁我不注意抢我牛排!”

“彼此彼此。”何豫川笑道:“不过你这计划,可是让米内瓦逃过一劫呢。”

“江景行可不是傻子,他能处理好这件事。”白衍望着不远处其乐融融的模样,露出微笑:“而且这毕竟是伊达航难得的婚礼嘛,哪怕是为了老苏,我也不希望这一天出现任何案件,至少让他幸幸福福度过这一天。”

而此时的江户川柯南,呆呆地望着伊达航等人的方向,不知不觉露出一抹笑容。

虽然直到最后,他也没想起到底忘记了什么。

不过...罢了。

至少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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